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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重的指令犹未落地,白灵马车已经动手了。
持幡人与车夫左右夹击,招魂人与诵经人前后围堵,引路人手持暗器原地伺机而动,五人大阵如铜墙铁壁般的将乐清秋的去路完全封死。
就在白灵马车动手的同时,乐清秋也动手了。
他虽然和白灵马车没正式交过手,但在这三个月的折腾过程中,对白灵马车这五人的功力高低已略知一二。持幡人是乐清秋一击必中的打算,缺了持幡人这一角,或许白灵马车的阵地就破了。
持幡人的武器是手中的十尺长竿,只要乐清秋能抢占近身位置,这个十尺长竿反而成为累赘,乐清秋紧抓这个关键,一动手就直向持幡人奔去,两人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乐清秋转眼间就钻进持幡人十尺长竿的范围内。
持幡人对乐清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大吃一惊,没预期他竟挑了自己来做近身搏斗,丰富的对战经验让持幡人当机立断的丢弃长竿,抡起双拳便与乐清秋短兵相接。
持幡人的武器虽是十尺长竿,但他的一双铁拳才是真的杀器。持长竿,只是为了配合白灵马车的阵型,抛下长竿的持幡人,就失去了阵型的掩护,这样反而能激出更强悍的持幡人。
然而,乐清秋要的就是破坏眼前的阵型。他并不在乎对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在场所有人别说是一对一、一对三,只要不是完整的阵型,都不是乐清秋的对手,乐清秋要抢占的先手就是破坏对方的阵型,只要能破坏对方阵型,就有机会各个击破。
持幡人为求自保,抡起铁拳对乐清秋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的暴击,只要能稍微牵制乐清秋,同伴就有机会掩护自己重拾长竿,再次将阵型支棱起来。
乐清秋一上来的打算本就是打死一个不亏本,打死两个算赚到,除了对持幡人的直面攻击外,对其他四人则是任由门户洞开,在双方一交上手时,就变成乐清秋与持幡人纠缠成一团,并且不断地成螺旋状打转以变换角度,藉由不断错位来避开其他四人的攻击。
持幡人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这双铁拳,在乐清秋面前竟然完全占不到优势,别说是抢得任何先机,现在就连摆脱纠缠都做不到。在乐清秋的一轮猛攻下完全处于被动,姑且不说是否能稍微牵制住乐清秋,若不是乐清秋一定程度的顾忌其他人骤起突袭,早不知要吃乐清秋多少亏了。
乐清秋知道缠斗之势或不可长,毕竟敌众我寡,自己总有技穷力尽之时,再加上一旁还有夜半歌声与修罗庄园虎视眈眈,别到最后自己连一个垫底的都拉不上。
乐清秋决定变招。他得引诱身后的车夫对自己更积极地出手,等车夫与自己的距离近到无法抽身时,再一举全力转身突袭。因此,每当乐清秋的背后正对着车夫时,他便技巧性的放慢旋转的速度,让车夫有机会看到自己更多的破绽。
只是如此一来,乐清秋的攻势便会有所迟滞,施加在持幡人身上的压力也就逐渐减轻,两人间的关系从一开始持幡人的节节后退,演变成现在的势均力敌,这让车夫有了更多的机会来对乐清秋下手,而这也是乐清秋心里所想要的结果。
一旁置身事外的夜半歌声与修罗庄园已看出乐清秋的企图,不过他们既没出手也没示警,因为这场猎杀的主角是白灵马车与乐清秋,最后动手执行任务的也只能是白灵买马车,他们只是被要求前来支持的配角。
对他们这种身份的高手而言,彼此的默契就是尊重对方,任意出手协助,就是对彼此最大的侮辱,即便已经面临生死攸关,也要让对方带着尊严上路。
车夫是白灵马车五人中身形最矮小的一人,手中未持兵器的他,必须比其他人更为靠近乐清秋,眼下猎物的破绽已经如此明显,车夫终于耐不住性子,他有把握对眼前的破绽一击中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现场已经飘起了漫天白绫,一直以来,这就是白灵马车痛下杀手的信号。没人知道这次会由谁来出手完成任务,只有到了最后那一击的时刻,引路人才会决定由谁来出手那把没有刀柄的飞刀。
乐清秋也注意到了飞舞的白绫,他也知道马上就到了摊牌的时候,而这也是自己唯一的出手时机,他必须在那把无柄飞刀出手前完成出手,一旦自己看到了无柄飞刀,就表示战斗已经结束。
车夫也变招了,因为他看到起舞的白绫,立刻从以骚扰混淆为目的的佯攻,转变为蓄势待发的致命一击,除了被乐清秋挡住视线的持幡人外,其他人都意识到车夫要出手了,这当然也包括乐清秋。
乐清秋此刻抓住时机对持幡人卖出破绽,他知道一路挨打的持幡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必须在这么多高手面前扳回一城,所以持幡人出手了。
为了不浪费持幡人这全力一击,乐清秋必须卖给车夫更大的破绽,一个没有理由不出手的破绽,就连招魂人、诵经人、引路人都已经为自己让路,所以车夫出手了,带着那把无柄飞刀。
一旁观战的胖修罗眼见乐清秋如此转变局势,不禁为他叫了一声好,若是一对一的决斗,乐清秋的武功本来就在现场所有人之上,但是乐清秋此刻面对的是完整的白灵马车,一个经过数十年粹炼的猎杀阵型,这不只是以一敌五,甚至可说是以一敌百。
乐清秋终究还是找到破阵的缺口,虽然这个缺口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得,却是高手对决时的骄傲。
叫好声还在空中尚未落地,战局就起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持幡人凌厉狠毒的铁拳直接袭向乐清秋的心窝,车夫疾如星矢的飞刀也直射乐清秋的后心,但是此刻,乐清秋却凭空消失了。
持幡人的铁拳当面击碎了车夫迎面而来的头颅,而车夫的无柄飞刀却瞬间在持幡人的胸前停了下来,很明显的车夫在最后一刻已经发现眼前的人突然从乐清秋便成了持幡人。
消失的乐清秋突然由天而降,一掌拍在持幡人的天灵盖上,于是,车夫倒了下去,持幡人也倒了下去,最后,乐清秋也跪了下去。
车夫与持幡人一声不吭的当场毙命,乐清秋则是心满意足的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两人,但嘴角边也同时涌出了鲜血。
因为招魂人也出手了,他在最后一刻看清了乐清秋的企图,但是已经来不及解救车夫,他只能用最短的时间向乐清秋出手,如果够快,或许还能阻止乐清秋对持幡人下手,他的双掌贴在乐清秋的后心,乐清秋只有放弃对持幡人的攻击,才躲得掉这双铁掌的暗袭。
但是乐清秋没选择闪躲,他知道一旦让持幡人逃过这一击,他们就不会再上第二次当,而自己也再没机会多杀一人来补码,他拼着硬吃招魂人一击,也要将持幡人毙于掌下。他成功的将招魂人一半的掌力引到持幡人的天灵盖上,但剩下的另一半掌力,仍足以震碎乐清秋的心脉。
眼看两个数十年来同生共死的伙伴倾刻间惨死在乐清秋手上,招魂人还想对乐清秋补上一掌让他当场毙命,却被引路人一把拉住,无奈的说道:我跟你一样想立刻杀了他,但是还得留他半口气去通风报信,反正他也活不成了。
夜半歌声与修罗庄园见白灵马车已然得手,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灵马车则是草草的将持幡人与车夫埋葬,头也不回的接着离开现场,只留下动弹不得的乐清秋。
虽然乐清秋还留有半口气吊着,这半口气其实也支持不了多久,就连是否能撑到通风报信还不可知。
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留下线索给乌赤金。他知道赤烟国不是重点,以乌赤金的能耐,迟早会把赤烟国的底细查的一乾二净,他必须留下的是乌赤金难以察觉的线索,这个威胁要远远大于赤烟国,这个危险的信号就是来自荒野重身边那个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一语的身影。
乐清秋确定他一定见过这个人,一个曾经在记忆中出现,却又想不起任何蛛丝马迹的人。这种记忆只会在一种状况下发生,就是在一个人的稚童时期,在那段最纯洁无邪的岁月中,那个曾经映入你脑海的长相。
对乐清秋来说,那是在他开始启蒙习武之前,而当时,乐清秋还从未踏出过东牙山半步,所以,他只能是在那个时候的东牙山见过那个人。
乐清秋随手捡了一旁的树枝,勉强作为支撑的助拐,因为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至少要走出封印之外。他苦思着如何留下线索,一种只有乌赤金看得懂而其他人却看不懂的线索,这对乐清秋来说无疑是困难的。
剧烈的疼痛让乐清秋的脚步越来越慢,虽然他已封住了伤处周边的穴道,但体内的淤血仍不断扩大,他知道这样下去,是无法支持到走出黑山封印,此刻唯一的方法是发出鬼引弹,只有鬼引弹能突破黑山封印。
但是乐清秋不能。在这里发出鬼引弹,唯一来得及赶到并突破封印的人,恐怕只有乌赤金一人。
乐清秋知道夜半歌声和修罗庄园还埋伏在四周,等着自己将乌赤金引来好一网成擒,折了自己,东牙国不过失去一根利爪,若失去乌赤金,东牙国失去的就是主心骨,更何况乌赤金赶不赶过来,自己都断无生机,无谓赔上乌赤金一条性命。
一念至此,乐清秋断了通风报信的念头,他试着说服自己,以乌赤金的能耐迟早能发现东牙山的叛徒,只是自己再也帮不了国主,帮不了乌赤金了。他缓缓闭上了眼,任由生命慢慢的离开自己,慢慢地……。
突然一股暖流从乐清秋的后心缓缓注入体内,原本只剩下万分之一的力气又意外的回复了几分,乐清秋知道有东牙山的高人来到,这等深厚的功力,只能出自四大山主之手。
乐清秋使劲全力的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开容山主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开容山主温和低沉的说道:“我只能再帮你支持一会儿,你的伤太重了,老夫也无能为力。孩子,你有什么话要老夫帮你转达的吗”
“对手是赤烟国,一个缺手断腿的濒死老人,山上……有…有叛徒,已经……离开…离开五十年以上的叛徒,只能告诉…告诉…乌…赤…金…。”乐清秋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他能说的话说完就阖上双眼。
开容山主抱着乐清秋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来,在原地静止不动的维持了好一会儿,他知道在看不见的四周有许多人埋伏,他能想象这些人应该就是杀害乐清秋的凶手。
他希望这些人能对他突下杀手,那么自己就能被动的为乐清秋报仇,毕竟自己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动手,光靠猜测无法落实对方的罪名,自己没有动手的正当性。
潜伏在四周的夜半歌声与修罗庄园也没有采取行动,他们是杀手,只杀要杀的人,现在他们的目标是乌赤金,所以他们不会对这个陌生人动手。
等不到凶手动手的开容山主,无奈地抱着乐清秋的尸体向东牙国的方向走去,口中一边喃喃说道:“东牙山叛徒,五十年前的叛徒,只能告诉乌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