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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孩子的世界里,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洛小园跟着水映月学习,不知不觉已过了三个月。洛小园神乎其技的记性曾一时惊艳了大家,但是这段时间下来,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大家期待落空,虽然他的记性仍然令人叹为观止,但是这个天分却无法转换成对书中文义的理解觉悟,熟记的书册再多也是枉然。
短短三个月时间,他熟记的书册已经不下百本,几乎超过了乌赤金书单上的一半,水映月试着以各种方法对他软磨硬泡,读来读去却是连一本书都无法通透,不仅水映月焦急万分,灵蛇的耐性也快被消磨殆尽。
然而,洛小满带给灵蛇的也不是只有焦急,他惊人的习武天赋反而让灵蛇喜出望外,短短的三个月里,便能将拾饥老人的四方气柱导入自己的大小周天,这可是多数习武之人花上数十年也难以达到的境界。
只是这么一来,水映月可不乐意了,她认为洛小园一心只想着练功,压根没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如果短短三个月他便能练到多数人都难以企及的程度,不可能三个月连一本书都读不明白。
这天早上,水映月严肃的下了最后通谍,她警告洛小园:“鸡兔同笼的问题你今天要是再解不出来,就不准你去练功,更不准你去下棋。”
这些日子以来,洛小园每天的功课就是早上读书,下午练功,晚上跟灵蛇与龙伯下五兽棋。水映月一直觉得洛小园花在读书的时间太少,所以读书的进度一直不如预期,应该将晚上的时间也用来读书,下午的时间足以让他既用来练功也用来下棋。
重点是同样三个月,由灵蛇师祖师施教的武功便进展神速,由自己施教的功课却一事无成,这让好胜心强的水映月情何以堪,水映月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扳回颜面,只要洛小园一日学不会鸡兔同笼,她就坚持不让洛小园去练功、不让洛小园去下棋,如果今天做不出来,明天继续做,再做不出来,明天也不准练功、下棋,直到做出来为止。
灵蛇虽然对洛小园百般同情,但是看着水映月坚持到底的模样,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她的霸道,所幸洛小园习武天分极佳,落个几天进度还不是问题,更何况灵蛇知道乌赤金对洛小园的期待,若要让洛小园及早开始修习天运数术,就得让他尽快跟上水映月的节奏。
水映月心想,以此威胁洛小园必能有所收获,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洛小园来说,练功和下棋就是重赏,眼下禁了洛小园这两个最爱,她就不信洛小园不会发了疯的用功读书。
然而,水映月还是彻底失算了。洛小园虽然热衷练功与下棋,但他对读书更是丝毫不敢松懈,多少个夜里,洛小园连做梦都浮现着水映月讲授时的嘴脸,可知他满脑子的所思所想。
虽然下了猛药,但洛小园还是只能挠首苦思,就是不知道怎么把这些鸡爪兔脚的问题搞清楚,这不是一家伙全部烤来吃掉就好的问题吗尤其在五兽棋里,既没鸡也没兔,他对这两个小玩意儿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水映月看着洛小园空虚呆滞的眼神,不禁怒从中来,他俩纠缠在鸡兔同笼的问题已经不下十日,记得当初自己在学习鸡兔同笼时,甚至完全无需父亲的从旁指导,怎么到了洛小园这儿就完全变了样
洛小园对此也是非常无奈,本质上他也是个好胜的孩子,对自己一直无法达到水映月的要求也是焦躁万分,尤其是面对着水映月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女孩,更不希望让她觉得自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眼看到了中午的饭点,龙婆来招呼大家用餐,水映月却没好气的问着:“你觉得先吃饭比较重要,还是先把问题解出来比较重要呢”
洛小园听到这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正巧灵蛇走了进来,便帮洛小园圆场:“小月,妳让他饿着肚子,他怎么有力气读书不如先去吃饭,吃完饭再继续努力。”
水映月气的瞪大眼对灵蛇说:“师祖,你又帮他说话,你知道这小子多可恶吗他假装努力用功的模样,暗地里却一直偷偷的在练功,你给评评理,这样怎能把书读好”
洛小园被水映月这番话搞得莫名其妙,自己几时在读书时偷偷练过功呢灵蛇也是觉得一头雾水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亲眼看到这小子在读书的时候,臂上的穴道及经脉一直在跳动,有时很快有时很慢,我知道那是四柱真气正在流动。”水映月一边说着一边还将洛小园的手臂拉起,指着几个穴位和经脉给灵蛇看,并说:“就是这几处。你看!你看!现在还在跳,他根本只想着练功,那有半点心思在读书。”
灵蛇看着洛小园隐隐跳动的穴位及经脉,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其上,细细的感受那一阵一阵的脉动,然后笑着跟水映月说:“这叫气脉涌动。的确是四柱真气在这几处流动,小月,妳的眼光真好,一看就知道是四柱真气。”
“我当然知道那是四柱真气,师祖教他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听着,怎么会不知道。”水映月说着。
“妳误会小园了。气脉涌动是一种真气自然涌动的现象,这是练功练到一定程度后,体内几个穴位、经脉与四柱真气彼此冲击、激荡的现象,这不是小园故意如此,而是他气脉自然为之的现象。”灵蛇虽是表情轻松地对水映月做着解释,但此刻心里却是澎湃异常。
要知道这气脉涌动可是难得一见的习武异象,修习者的真气会昼夜不停刺激各大穴道与经脉,诱发自身产生与之对抗的力量,故而能日夜不停的提高自身的内力修为。
即便是灵蛇这种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也在武学启蒙后十余年,经恩师从旁协助才得窥此道,而今洛小园习武不过短短三个月便能有此境界,可想而知未来的武学成就无可限量。
灵蛇因此不禁暗自窃喜,看来乌赤金想让这孩子继承万山第一智者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这么修炼下去,成为万山第一高手反而指日可待,而且成真的时刻或许不会太久,说不定就在自己的有生之年。
水映月不知气脉涌动代表的意涵为何,她只是直觉的认为洛小园定是对习武之事日思夜想,才会不知不觉在身上出现气脉涌动,虽经灵蛇解释说明,仍是不依不饶的说道:“我才不管他涌不涌,还是动不动,今天我就是要他把鸡兔同笼的问题做出来,如果做不出来,不止不能练功、下棋,就连吃饭都不准,谁来求情都没用!”
水映月此刻气得连自己也不想吃饭,接着又对洛小园说道:“我要你对鸡兔同笼也这么日思夜想,睡觉也得梦到鸡兔同笼,我不相信这样你还做不出来!”
灵蛇与龙婆见此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不理这俩孩子,自顾自的去吃饭,似乎于情不合,若是跟着不吃饭,一群大人陪着两孩子在一旁干瞪眼,又显得不合规矩,就在左右为难的当下,一个能让大家松口气的声音从偏厅传来。
“怎么满桌的好菜,却没人来吃”
大伙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消失三个月的乌赤金回来了。
水映月第一个冲了过去,这三个月她有满腹的委曲没得发泄,她总以为洛小园是故意和她作对,故意不把书给读好,当然心里也有些许的心虚,担心是不是自己教导的不好。
“爹爹,他们一起欺负我!”水映月第一句话就是跟乌赤金埋怨撒娇。
“是吗”乌赤金看着随后而来的灵蛇,立即起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礼,接着又对水映月说道:“一个是妳的师祖,一个是妳的师弟,他们怎么可能会欺负妳妳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
“怎么连你也帮他们讲话你看,这小子整天就只想着练功下棋,灵蛇师祖刚刚还说他已经练到什么气脉涌动的程度了,还总说他有多厉害,可是这么厉害的洛大侠,其实只会背书背书背书,都已经背了百来本书了,却连一本书都搞不明白,这不是故意的吗”
“气脉涌动”乌赤金看了灵蛇一眼,试着询问师父是否是这四个字。
虽然乌赤金的武学修为谈不上上乘,但长期在灵蛇的耳濡目染下,对高深武学的理论自不陌生,此刻听到洛小园不过短短三个月便已达到气脉涌动的境界,自然也是大感意外,毕竟自己习武习了几十年,就连抖动一下的惊喜都不曾有过。
灵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对乌赤金点了点头,表示确定,乌赤金也轻轻摸着洛小园的头,表示对他的赞许。
“这样吧,先吃饭。小月,妳也真是胡闹,师祖在这里,妳也敢胡乱任性。”乌赤金一边训着水映月,一边请灵蛇入座。接着又说:“吃完饭我再帮妳看看小园是不是如妳说的胡闹,整天只顾着练功下棋,对读书不管不顾。”
虽然这三个月灵蛇都未曾离开清风书斋半步,但乌赤金受福利生斥责的传言多少也略知一二,此刻见他神清气爽的回到清风书斋来谈笑风生,想必在外头必然是有了好消息。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这趟回来准备待多久”灵蛇故作轻松地问着。
“一会儿就得离开,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然后交代点事情,马上就得再出去。”乌赤金也是一派轻松的说着。
对于水映月来说,父亲向来是匆匆来去,几个月见不上一面很是正常,但对灵蛇来说这却不太正常,只有匆匆一面却不辞路远的专程赶回来见孩子一面,估计这一趟出去若不是凶险极大,便是时间极长。
为了不让乌赤金有后顾之忧,灵蛇于是说道:“孩子们都很好,你不用担心,这里有我呢。”
“谢谢师父。”乌赤金这句谢谢倒是发自内心,姑且不说水映月是自己的闺女,就说这两孩子身系东牙山的未来,这牵挂更不是说宽心就能宽心。尤其洛小园又是那么身份特殊的孩子,要不是灵蛇在这,他还真是难以放心。
乌赤金立即又问:“师父,您这回是第一次离开向天峰这么久,一切都还习惯吧”
“挺好的,这日子我很喜欢,单纯的和孩子一起读书、练功、下棋,还能跟龙伯与龙婆种菜、泡茶、做饭,每天忙的可起劲了。”灵蛇在东牙山上难得遇上洛小园与水映月这样有趣又可爱的孩子,是以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他俩足足抵得上一百对金童玉女。
“师父好生享受,等眼前的大事忙完,我也要学师父好好过上这般日子。对了,怎么没看见凉风与可人呢他们不都是随侍在师父身边吗”
“我让他们上山去交代点事,有些事还是得让其他山主知道。”灵蛇说着。
“凉风与可人不在身边,谁来陪师父聊天解闷”乌赤金问着。
“这里不但有小月和小园,还有龙伯与龙婆,你可别忘了五、六十年前,龙伯与龙婆就已经是我身边的金童玉女,这么多年不见他们俩,我们可有的聊了。”灵蛇笑着说。
“师父,弟子这儿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师父眼下用不上凉风与可人,能否让他们陪我出去走走”乌赤金的身边向来不喜随从,除了迎宾出访时的必要礼仪外,向来是一人独来独往。
“行,你唤他们去吧,你说的话他们愿意听的。”灵蛇没有多问缘由,他知道乌赤金这一路必是凶险万分,这弟子虽然机智过人,但身手向来强身健体有余,降魔除妖就大可不必了,这回强敌环伺,身边得有人相助,凉风与可人受自己调教多年,自是可以派上用场。
用完午饭,乌赤金详细的了解洛小园读书的状况,将洛小园的每一条思路剖析清楚,他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帮洛小园解决这个问题。
以乌赤金的经验来看,洛小园若是部份领域无法克服自是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的天分资质或是喜爱偏好都有其局限,但整整三个月读不明白一本书,却又能将逾百本书册读个烂熟,这是万万讲不通的。
别忘了洛小园还是五兽国的五兽棋王,这等资质的孩子怎么可能驽钝到读不明白任何一本书,乌赤金相信定有什么隐藏的猫腻无从得知。
只是水映月的学识见解多半是来自乌赤金的启蒙与教导,他们有着极为相似的逻辑与思路,水映月在洛小园身上所遭遇的挫折,现在也十之八九发生在乌赤金身上,他对洛小园此刻的问题一样束手无策。
唯一的差别是乌赤金能清楚感受到洛小园脑中的杂沓思绪与眼下所习或针锋相对、或虚与委蛇、或言不及义、或张冠李戴,各种思路都有,就是少有严丝合缝之时。
尽管如此,乌赤金还是能发现洛小园的逻辑似是自成机杼,虽与书中所述多有扞格,这表示不是他的资质不好或是不努力,只是目前还无法将自己的思路与见解融入书中的道理。
这些道理短时间还无法跟水映月讲得明白,水映月毕竟年纪还小,尽管聪明有余,但人生历练还远远不足,此刻她还无法想象什么是殊途同归,而现在洛小园正走在不同的路上,从不同的角度在思考水映月教导他的一切。
乌赤金只能先对灵蛇说:“这孩子天赋异禀,只要多一点时间,他不但会通透这一切,还可能出人意表,师父别担心。就是要劳烦师父帮忙兜着他们俩,小月还是得一切如常的对他教导,小园才能从过程中不断被启发,但是期间小月若得不到成就一定会失去耐性,这就要请师父多担待了。”
这话虽是说给灵蛇听,其实也是说给水映月和洛小园听。乌赤金对自己这话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必须让洛小园的维持对学习的渴望,因为在这三个月的奔波与见闻中,他已然知道东牙国此刻面临的危机并非三年、五年得以解决,更不是自己一人就能力挽狂澜,未来必须指望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他同时也是在鼓励这两孩子别因眼前的挫折而放弃。
乌赤金接着站起身来,对着水映月与洛小园说:“我得走了,你们乖乖听师祖的话,该读的书、该练的功一样也不能落下。”
接着又对灵蛇说:“风雨就在眼前,短时间我怕没什么机会常回来,一切都得仰仗师父了。”
说完便对灵蛇磕三了个头,离开了清风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