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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润的笛声绚烂而出,音色欢快飞扬,好似在清溪飞柳下,百花悉悉绽放,莺鸟盈盈而唱,笛声回转江面,与金色的阳光、白色的江浪腾飞而舞,白鹭停歇,大雁痴留,横刮江面的北风仿佛也在一时止歇,于静静的等待中期盼那最后一刹那的璀璨华色。
商之听着入耳的乐曲,目光慢慢冷如冰封。
夭绍一曲吹罢,甚觉尽兴,扬眉笑道:“我吹得好听么?”
商之侧过身,没有答话。
夭绍也不以为意,用衣袖仔细擦净了玉笛,还至商之面前:“你的笛声我听过,我知道自己吹得不及你。”
商之将玉笛插入腰间玉带,依然一言不发。
他突然是这样的冷漠,夭绍难免茫然。眼前的男子冷若冰山,不禁让她无比怀念起邺都城外江边遇到的那个毓尚来,那时的他温文尔雅,似美玉一般的气度翩翩,如何像眼前这人,总是这般地冷若冰霜,叫人手足无措。她轻轻叹息一声,脱下裘氅递入他手中,转身道:“我走了。”
“明日过了江便入轩辕山脉,晚上会营宿山林中。”商之突然开口,声音异常清冷,似比江风还要寒上三分。
夭绍脚步一滞,道:“我已听说了行程,那又如何?”
商之道:“晚上敢溜出营帐么?”
夭绍微笑:“为何不敢?不过要在天亮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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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履轻快地下了阁楼,回到舱中正厅时,萧少卿正和沐奇坐在窗旁悠然对弈,舜华坐在书案后,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卷书简。厅中静悄悄地,唯有棋子落盘的叮当声,夭绍不欲打扰舜华,亦不想去观摩那二人的棋局,一个人坐到角落,静静煮茶。
“方才可是郡主吹笛?”沐奇在等候萧少卿落子的空隙,心思稍从纵横莫测的棋局上分了一些,对夭绍笑道,“那曲子极好听,似乎是郡主小时候常吹的。”
“三叔竟记得?”夭绍微笑。
“我看未必是曲子好,也未必是吹笛的人技艺了得,”萧少卿话语淡凉,笑道,“而是那支宋玉笛音色无双,不喾被古人称为王乐天下。”
夭绍冷哼,不轻不重笑了声:“不简单,你竟能听出是宋玉笛。”
萧少卿将指间黑子掷入棋局,慢慢道:“别忘记我和商之君也曾相处过一段日子,自是耳熟能知。”
沐奇闻言讶异:“原来小王爷与北朝国卿竟是旧识之交?”
“算是,”萧少卿声色不动,这才斜眸瞥了眼神色紧张的夭绍,轻敲着棋盘转移开沐奇的注意力,“三叔,该你下了。”
“是。”沐奇捏起白子,对着棋局不住沉吟。
方才险些说漏嘴,夭绍自然瞪着萧少卿,眸间满是嗔责之意。萧少卿不慌不忙拢了拢衣襟,懒懒靠向舱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唇上,对夭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夭绍蹙眉,恨恨掉开目光,将暖炉中煮沸的茶汤盛出一盏,递给舜华。
舱中诸味混杂,窗扇大开透气,只是江风灌入,极是寒冷,舜华捧着书卷的双手也未免被冻得发凉,此刻捧着滚烫的茶盏,才觉稍稍有了丝暖意,思量道:“此去渡江到北朝后,怕该换上裘衣了。”
“是啊,听说中原地带已入了初冬。姑姑,随驾将士们的冬衣怕是在明日抵岸之前便要发下去。”夭绍随口答话,又给萧少卿和沐奇各送去一盏茶汤,回身坐到舜华身边,看了看她方才读的书,不由兴致勃勃:“北朝重臣的名册。姑姑,我可以看看么?”
舜华笑道:“你对哪位北朝重臣感兴趣?”
想必方才自己和萧少卿的小动作全然被她看在了眼中,夭绍只当听不出其中揶揄之意,径自取过书简,垂眸细览。
“丞相裴行,太傅姚融,大司马慕容虔,尚书令苻景略,当先这几人便是北朝如今皇帝的四位辅臣?”
舜华颔首:“正是。”
夭绍对着书简思虑:“听说那裴行可是裴太后的亲兄长。”
“不错,”舜华注视着她微笑,“你觉出什么问题?”
“姑姑授夭绍学业时,曾讲北朝受先朝因外戚擅权之祸亡国的教训,定下祖制,新皇登基时,若生母尚在人间,为免母壮子幼之虞,皇帝生母必随先帝陪葬。司马皇族这么做本是要防止外戚掌权,如今的裴太后虽非北朝皇帝的亲生母亲,却仍有太后之尊,为何司马宗室还会挑裴行为首辅之臣?如此一来,裴氏一族身为外戚,在北朝不是可只手遮天?”
舜华赞许点头:“郡主如今也有自己的见解了。”
夭绍合起书简道:“我其实对闻喜裴氏一族向来好奇,在十五年前未曾叛变时,裴氏便是东朝权重一时的大族,如今身为逃降之臣,在北朝竟是照样的如日中天,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确实如此,”舜华望着窗外茫茫江色,有些出神,“闻喜裴氏能人辈出,犹其是如今北朝的这位丞相裴行,心思之缜密,谋智之深刻,天下鲜有人能及。”
“却不知是何等的心思和谋智,能让北朝一贯水火不容的帝权和外戚之权如此平衡?姑姑不妨从十五年的事说起,我也想知道,此番北嫁之后,将要面对的北朝朝臣们都是怎样的人物。”明妤幽凉的声音忽然传来,舱中诸人一惊回头,这才瞧见她不知何时已站在屏风之侧。
“阿姐。”夭绍和萧少卿同时起身。
沐奇是外臣家仆,不敢冲撞公主玉颜,施了一礼,便悄然退出厅阁。
明妤洗净了妆容,一袭绛色丝袍将她的脸色衬得愈发疲惫苍白,纤瘦的身躯倚在屏风上,不堪风吹的柔弱。夭绍忙扶着她躺去软榻上,萧少卿关了窗扇,轻声道:“阿姐怎么不再睡会?头还晕么?”
“好多了。”
夭绍坐在榻侧,愧疚不已:“阿姐该不会是被我方才的笛声吵到了?”
“与你无关,”明妤勉强笑了笑,转眸望着舜华,“姑姑,请说罢。”
“既是公主问起,我自当如实相禀,”舜华话语温和,一丝不乱道,“十五年前东朝诸族之间形势复杂,裴氏那次北逃,说全然是因为叛心倒也是冤枉,这中间自是有不少利害冲突逼迫的。北上之后,裴氏本也不受北朝以乌桓胡族为首的贵族待见,直到当时的裴氏族长裴道熙将女儿裴媛君送入了宫中为妃,得到了北朝皇帝的喜爱,这才有了些转变。十二年前,北朝先帝去逝时,遗旨裴媛君为太后,因此当时首辅大臣并非裴行。当时留旨的辅臣有五位,首辅大臣是丞相慕容华,其次是太傅姚融、大司马独孤玄度、尚书令苻景略,最后才是这位如今的丞相、当时的御史大夫裴行。”
明妤道:“那后来为何大变如斯?”
舜华迟疑了一瞬,轻轻叹息:“这事说来话长,怕是要从十三年前安风津一战说起。”
此话一落,厅里的三个年轻人俱是神色僵凝。
舜华道:“现在公主还要听吗?”
明妤眉宇坚决,微微颔首:“有劳姑姑。”
“是。十三年前,北朝疆域四面不安,北方有匈奴作乱,南方又与东朝交恶。当时的北朝司徒裴道熙因是自东朝降归北朝的大将,对东朝的军务了如指掌,北朝先帝便派他南下与东朝作战,派大司马独孤玄度北上抗击匈奴。这一战,便从此烽火弥漫,民不聊生……” 念及旧事,舜华亦是感慨万千,身子无力后倒,倚上软垫,双目轻轻阖起。
“因那年夏季怒江水汛惊人,东朝与北朝战事胶结,长久不分胜负。裴道熙在东朝为大将军时,曾入太子学舍讲解兵法军阵,安风津之战中东朝的元帅郗峤之、副帅萧璋、监军谢攸,此三人俱是裴道熙曾经的授业弟子,师徒相对,其中的煎熬和矛盾可想而知,而两国朝廷唯恐前线有变,一日九发急旨促战。于东朝永贞二年七月初六,怒江水汛稍稍有缓,两军终在安风津兵戈交锋。此战两军势力本相当,因裴道熙忽然失去了北朝的粮草和军备援助,是以苦战十日之后,终在七月十五那夜潮汐大涨的风浪下落入东朝军队的重重包围,北朝军队死不投降,受东朝军队的阻截拦断、火烧战船,因此无法渡江回岸,一战之后,几乎是全军覆没,北朝将领除了三人抓住浮木捡了一命,其余尽数战死。自然,这战死的名单中,也包括裴道熙。
那时的裴媛君,就是如今的裴太后,年轻貌美,入宫后荣宠无限,也刚诞下了皇子,北朝先帝本想借裴道熙大捷之威封小皇子为太子,可惜事与愿违。裴氏在安风津一战落得惨败,北朝先帝受此刺激一病不起,正逢病入膏肓之际,大司马独孤玄度却携漠北大胜的捷报凯旋而回,朝野声望无与伦比,北朝先帝弥留之时考虑朝中局势,终是立了故皇后独孤氏的儿子司马豫为新君,遗旨让慕容华等五位大臣辅佐少帝。”
说到这里,舜华话语一顿,睁眸望了望夭绍,见到她失神的模样,不由暗自摇头叹息,沉默片刻,才又接着道:“原本,北朝如此下去也是长治久安之道,可惜八年前北朝也发生了那样的祸事……”
终于说到那事了――夭绍心神发抖,紧紧咬住唇。
舜华道:“北朝皇室是乌桓胡族,因此朝中贵族大都来自塞北,而独孤氏和慕容氏正是草原鲜卑族人。百年前乌桓胡族的领袖司马氏南下夺取中原时,独孤氏和慕容氏为其两翼,功勋辉煌,世袭王爵。八年前,独孤一族被指与东朝郗氏暗自私连,存不臣之心、图不轨之举,因叛逆而诛满门,几十万鲜卑族人因此被赶出北朝疆土。慕容氏与独孤氏骨肉相连,难逃干系,族主慕容华猝死狱中,其弟慕容虔本被流放塞外,不过当时的朝中大乱却给了司马氏诸封疆王爷们契机,竟趁此引发了更大一场乱事,清河王、乐安王、北海王等八王谋划起兵,势如涛浪,朝廷当时难有震慑八王的将才,这才特赦慕容虔戴罪立功。在慕容虔平八王之乱时,裴媛君以太后之尊任命裴行为丞相兼首辅之臣,大势初定,裴氏自此掌控朝野,权势滔天。”
话音一落,舱阁安寂如死,唯听舟外哗然起伏的江浪声隐约传来。
夭绍闭着眼眸,泪水无声滴落,萧少卿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衣袖微抬,悄然接住她流下的泪水。
“夭绍。”萧少卿轻轻叹息。
明妤握着夭绍冰凉的手指,沉默半晌,却蓦地一笑,声音浸透了飘浮江天的寒冷,徐徐叹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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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江渡,迟暮时分,舟行至江中央,站在船头已隐约可见对岸那连绵起伏的轩辕山脉,郁郁沉沉的山峰压在霞光灿烂的天边,宛若一道道飞墨横空波洒。夜色不时便匆匆降临,江上雾气弥漫,虽是如此,舟行仍不歇,环卫翔螭舟外的百船灯盏齐亮,放眼瞧去,漫江灵火摇曳,宛若坠入人间的璀璨星河。
赵王司马徽站在甲板上望着北方出神,冰雹般的凉雾极轻易地打湿了他的面庞,他却毫不自知。江雾迷罩眼前愈见朦胧,心中怅然油然而生,他低低叹了口气,转身欲回舟中。一回头,却见身后无声无息站着位绛纱宫裙的女子,美则美矣,却凄艳缥缈得如一缕幽魂夺出江面。
“明妤……公主。”司马徽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赵王。”明妤微笑,近前一步。
周遭静得异常,司马徽转目看了看,这才发现甲板上已一片空旷,先前守卫俱已退去。
“你的脸全湿透了。”明妤柔声道,举起衣袖,轻轻擦上他的面庞。司马徽身体僵硬,虽则此刻总算从她温热的肌肤下感到了一丝活人的生气,他的面色却愈发青寒,连身上的金袍也失去了往日的耀眼夺目,更不说能对她言谈从容。
明妤“嘻”地一笑,道:“赵王但可放心,方才那些都是少卿的亲卫,绝不会胡言乱语。”她将留恋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慢慢走去了船舷处。江风大起,吹动她的裙裾妙曼飞扬,如此孤弱的身姿,恰如将要离逝的云烟。
眼前佳人是如此黯然,全无往日活泼十足的笑颜,司马徽终是不忍,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这里太冷,有话我们入舱再说。”
“冷吗?”明妤茫然四顾。
司马徽只得道:“好,如果你有话,那就这里说罢。”
明妤对着江水发呆,喃喃问道:“三年前,你不告而别后,可是回洛都娶妻?”
“是。”
“后来可曾给我写信?”
司马徽怔了片刻,冷道:“未曾。”
“你还撒谎!”明妤忽然笑起来,笑声尖细冰凉,一反平日的温柔之意,她回头盯着司马徽,一字一句道,“我都知道了。三年前,你被裴太后突然召回洛都,她让你娶妻裴氏,你拒绝了,请旨去了代郡守边关,一去三年未回。可裴太后还是做主在洛都为你纳了赵王妃,你这三年从未回过洛都,怕是连你妻子样貌如何也不知道吧?”
司马徽心头猛震,脸上的青寒褪去,转而微微发白,抿紧唇一言不发。
“你说你未曾给我写信?可三年前的中秋之夜,我却收到了你的信,”明妤取出袖中帛书扔到司马徽怀中,强忍心中的苦涩,轻声道,“但这信并非你写的,我也是昨日才知道。你写的信都被裴太后命人中途扣下,一封也未到我的手中,是不是?”
司马徽依然不言,只紧紧捏着那卷帛书,用力到指背白骨森森凸出。
明妤盯着他,毫无退却的坚决。
“明妤……”他在她刺人的目光下唯有苦笑,嗓音低哑,“如今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与你先有情,又与你的弟弟后有婚约,如今更是你来为你弟弟迎亲,裴太后的心思我不想猜,也懒得猜,”明妤冷笑,目光锐利,“我只想猜你的心思――你是为了你们司马氏的家国,还是为了成全你弟弟的皇位?你不想让那些要你们兄弟反目的贼子趁心,所以甘愿舍自己,甘愿舍我,只为保他,对不对?”
司马徽摇头道:“明妤,够了。”
“够了?还不够。”明妤望着他,眉目间升起一丝得意,面庞倏然也有了光彩,“我早就该知道,你根本不是那样无情寡心的人。”
司马徽沉默,明妤的信任和情意在此刻只能让他愈发觉得悲哀和无奈,好似自己陷入了命运网罗成的深结之中,那样迫人的窒息让他挣扎愤怒,却又偏偏逃避不出。明妤在他面前盈盈而笑,红绸似血,丹唇流朱,美眸顾盼间,是欲捉不住的空灵凄迷,美得叫他心头忽然淌过剜割之痛,蓦地竟生出几分颤栗的恐惧。
念光飘过脑海,司马徽低吼道:“明妤,你不要做傻事!”
“能做什么傻事呢?”明妤不禁莞尔,手指轻轻抚摸过他俊美刚毅的面庞,低声道,“我只想保护你,我也可以不惜一切,不论我的婚姻还是命运。你不要再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何苦――”
司马徽悲彻心肺,下意识握住明妤的手,纤细的冰凉融入掌心,令他一个激灵猛然清醒。五指松开,转身疾步离去。
明妤只追了一步,旋即驻足。
此时此刻,什么也不必再说,什么也不能再说。
从今以后,她自能明白他的难,他也自能明白她的苦。
夜下巨舟破浪,江水却依旧静静流逝,从容不迫地卷走了万千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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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船泊至北朝兖州襄城外,许郡太守崔安甫一早领着诸官迎着江风抖抖嗦嗦地候在岸边。公主舆驾在襄城略做停留,午膳之后,便启程往北。
沿襄城以北是处在深山密林间的宜阳古道,十月北朝已入冬,古道上行人稀少,两侧峻岭苍苍。行至未时,日头渐斜,山风愈发凛冽,因五十里内没有驿站停留,司马徽和萧少卿拨调了两千禁卫由中尉裴伦带领着快马加鞭,先行于前方的伽下谷安置营帐。
伽下谷是群山之间的一处平野,地势宽广,三面环山,恰能抵挡住呼啸的北风。舆驾于黄昏时抵达此处,晚霞余晖中,谷间平野已营帐连绵,篝火遍起。
昨日行舟,今日山路,众人又累又冷,晚膳过后,除了营帐外巡守将士的脚步声外,夜下的伽下谷早早便陷入了一片静籁。
这日恰是十四,明月将圆,清晖朗朗,时过戌时,夜色愈深,月光愈盛,伽下谷外不远处的高山上,突然断断续续飞散起清幽细微的笛声。
笛声片刻既歇,一只黑鹰从远处飞来,拍翅徘徊了片刻,终于找到目标,俯冲而下,落于站在山腰密林间一个穿着白色布袍的中年男子肩头。
男子微笑着抚了抚黑鹰,摘下它腿上系着的竹筒,取出里面的细薄藤纸,借着穿透树枝的月光匆匆阅罢,对倚着古枫缓缓擦拭玉笛的商之道:“少主,是塞北来的信。云阁的人已将长靖公主送至云中,拓跋轩说,他已派了使者前去和柔然女王交涉贺兰将军一事,事情进展还算顺利。”
“顺利?”商之收好宋玉笛,淡淡道,“但愿如此罢。”他看了看月色,沉吟:“今日是十四了……石勒族老南下时可曾带上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