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屋中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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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将大概的情况和贾诩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贾诩眼中也是露出几分赞叹:“将军此举大善,正所谓成大事者不计小利,将军不管怎么说都是在丁刺史帐下出仕的,现在就算独立出来了,表面功夫也依旧要做好。若是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就坏了自己的名声,那才是因小失大。”
吕布点了点头:“文和所言是极,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对我多有限制,但终归是我曾经的上官,只要他不做的太过分,些许面子我还是要给他的。”
汉代最重忠孝。
其中,孝自不必说,汉朝以孝治天下,孝之一字乃是大汉的治国之本。
至于汉人的忠,其实要从两个方面来说,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汉人效忠的对象其实是有两个的。
其一自然是大汉天子,汉天子作为大汉的最高统治者,自然有资格得到所有人的效忠。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汉天子更多的只是一个精神象征,而非实际的效忠对象,因此,除了忠于汉天子之外,绝大多数的汉人都还有一个实际的效忠对象,那就是自己的主公。
这就像历史上早期的袁绍、曹操、陈琳等人,他们的实际效忠对象其实是大将军何进。
再比如以忠义著称的关羽、张飞等人,他们的实际效忠对象也是刘备而非汉天子。
而历史上的吕布,其实也是向丁原效忠了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背叛丁原投奔董卓之后才会遭到天下人唾骂,因为就算吕布没有认丁原为义父,他也是卖主求荣,而如果有,那更是让人唾弃。
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汉朝的官场对于上下级的关系也十分看重,就算没有正式认主,只要你曾经在某个人手底下做过事,那么在汉朝的价值观当中,你们两个人之间就算有了一层人情在,尤其是上官,更会被视为对另一人有恩情。
所谓门生故吏,正是如此。
因此,就算这一世吕布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并没有像历史上的吕布一般向丁原效忠,但是在外人看来,既然你在丁原手底下做过事,那么你们中间就存在人情关系,丁原就对你有恩情,现在你吕布发达了,肯定不能忘了丁原这位老上司。
当然了,丁原也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吕布在他手下的时候他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利限制一下吕布也就罢了,现在吕布要走了,大家还是好聚好散。
而且,这一次吕布立下大功,他也从中分润了不少好处,所以他才会愿意让吕布带走一半的并州精骑,并且给出五千步卒作为补偿。
否则的话,如果他真要锱铢必较,一个人都不让吕布带走,吕布其实也拿他没什么办法——除非吕布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所以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这样对大家都好。
毕竟,今后他还得指望着吕布帮他守住并州北方的门户,防止胡人南下呢。
贾诩闻言,也是叹道:“将军能有此想法最好,看来是诩多虑了。”
其实贾诩现在也挺纳闷的,因为按照吕布平时的行事方式,可以说是妥妥的莽子啊,所以他才会想要提醒吕布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谁知道吕布居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那现在岂不是显得他很多余?
见状,吕布也是笑道:“我虽不及文和大才,但是这等简单的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就是不知文和还有何教我?”
看到吕布这个样子,贾诩也是微微有些头疼。
这吕奉先,今天是特意来为难他的吧?
本来他是觉得以吕布的性格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势提醒吕布一波,在帮助吕布避开这些天坑的同时也能顺便完成自己的投名状,谁知道他想提醒吕布的事情吕布自己都已经做完了。
这还让他怎么划水?
现在看来,今天他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这投名状怕不是完不成了。
有些小幽怨的看了吕布一眼,贾诩终于放弃了蒙混过关的想法。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总算是正经了一些:“真没想到将军在豪放的外表下居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看来诩确实是多虑了。既然如此,诩有一问,还请将军解答。不知将军对如今天下大势如何看待?”
听到贾诩这么说,吕布心里也是暗道一声终于来了。
别人家的谋士出山时哪个不是着眼天下,畅谈未来?
荀彧投效曹操,那是带着平定整个北方的规划和蓝图去的,诸葛亮投效刘备,同样带着三分天下的宏图伟略,现在你贾文和出山,居然想用一点小计小谋就糊弄过去,那怎么能行?
对此,吕布表示我先把路都给你堵死了,今天不从你这里弄点干货出来,他就不叫吕布。
现在贾诩要跟他论天下大势,说实在的,吕布还真不虚。
身为一个穿越者,或许在具体的谋略方面他比不过这些顶尖的谋士,但是因为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在天下大势的把控上,吕布却自问不会弱于任何人。
因此,面对贾诩的提问,吕布机会没有什么迟疑,便直接开口道:“如今天下大势,汉室余威尚在。虽然当今天子卖官鬻爵,大兴党锢,宠信十常侍,使得天下怨声载道,但是大汉四百年的积威在此,短时间内应该还不至于生乱。不过,天子宠信宦官,这本就是取乱之道,再加上党锢之祸,使得天下世家怀恨于心,长此以往下去,天下必乱。”
看着侃侃而谈的吕布,贾诩再一次被镇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吕布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见解来。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吕布的很多观点,都是与他不谋而合,甚至就算让他来讲解这天下大势,也未必能比吕布说得更好。
但问题是,今天本来是该他表演的啊!
现在你吕奉先把能说的都说完了,让他说什么?
当真就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呗?
说实话,就算是咸鱼如贾诩,现在也难免被吕布激起了几分心气了。
他就不信吕布这么一个武力爆表的存在,连谋略也能如此出众。
所以,在吕布说完之后,贾诩并没有给出自己的见解,而是选择继续发问道:“那不知在将军看来,这天下乱从何处起,又会在何时来?”
贾诩这个问题,可以说放眼当今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回答出来。
毕竟,若是空谈天下大势,或许有不少人都能说几句,但是若要具体到贾诩问的这两个问题这种程度,非是目光极为卓绝之人,恐怕都无法回答。
贾诩拿这种问题来问吕布,显然是心气已经被吕布一连串的操作给激起来了。
然而贾诩不知道的是,对于这种问题,吕布直接抄答案就行了,哪里还需要自己思考?
因此,在贾诩提出这两个问题之后,只听吕布毫不迟疑的回答道:“若是依我之见,五年之内,天下必乱。至于乱从何处起,文和可曾听说过太平道?”
看着一脸笃定的吕布,贾诩只觉得嘴里发苦,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既然敢问吕布这种问题,自己心里肯定是有答案的。
可正是因为心里有答案,所以贾诩才更能体会到吕布这个回答的分量。
轻叹一口气,贾诩缓缓道:“将军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闻言,吕布也是明白贾诩心中的答案估计也和他说的一样。
可问题是,他是因为知道标准答案,才能这么轻松的回答出来,贾诩身处这个时代,却能看得如此长远,只能说无愧于顶级谋士之名。
内心对贾诩又更看重了几分,吕布也是笑道:“文和过誉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文和才是真正的大才,今后我还要多多仰仗文和才是。”
看到吕布主动给他台阶下,贾诩也是自嘲的笑了笑,释然道:“本来诩今日还想为将军献上一策,权当投名状,谁料却是班门弄斧了。不过将军自己就有如此大才,却还屈尊重用诩,诩大概只有今后尽心尽力为将军出谋划策,才算不辜负了将军这般看重了。”
“文和客气了。”听到贾诩这么说,吕布也是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意来:“今日有文和这句话,也就不枉我绞尽脑汁了。”
“诩,见过主公。”
丁原是吕布的引路人
汉代很看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