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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天,颜子玉几乎天天拿着书来兰阁踢馆……啊不,请教,而宋之骞应对自如,似乎对于颜子玉的“煞费苦心”丝毫没有感受到,有些时候还会稍稍回问两个问题,将颜子玉堵得哑口无言。
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颜子玉每次从宋之骞这里离开的时候,脸色都异常难看。
渐渐的,城中便有了传言,说颜子玉是宋之骞最新的入幕之宾的也有,说颜子玉想要一亲芳泽屡次被宋之骞拒绝的也有,当然,流传的最多的版本则是颜子玉才子难过美男关,奈何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听着这些传言,颜子玉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更是难看,但是却没有放弃去兰阁找茬的举动。因为颜子玉的缘故,宋之骞已经连着一个月没有接外客了。
每日里光是应付颜子玉,宋之骞就会费去了很大的精力,毕竟颜子玉带来的问题,不是角度刁钻,便是深奥不已,宋之骞回答起来,也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
也正是因为这样,颜子玉与宋之骞关系不菲的传闻甚嚣尘上,但是颜子玉的心态却开始渐渐地进行了转变,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渐渐的服气,到最后的欣赏,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颜子玉便已经将宋之骞引为知己。
因为他发现,宋之骞的确不负盛名。
“还是之骞厉害,今日问旁人他们都不知道。”颜子玉听完宋之骞的话之后,连忙点了点头,看着宋之骞的眼中止不住地欢喜。
“现在承认我厉害了?”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则是有些失笑,这人刚刚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态度,他还记着呢,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倒是不讲究。
从刚刚颜子玉嘴中的称呼就能够听出,这一个月中,地位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有宋之骞,颜子玉在宋之骞的心中地位也发生了变化,宋之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本名告诉颜子玉,但是他在说出之后,并没有后悔,发现这一点之后,宋之骞也就没有太过懊恼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宋之骞在面对颜子玉的时候,也就随意了许多。
“咳咳……”听到这话,颜子玉连忙低咳了两声,看着宋之骞的眼中也有了一丝责怪,这个人,戳穿自己干什么?
“以后你还是别来了。”宋之骞看着颜子玉的眼神,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这句话早在半个月前宋之骞和颜子玉关系好转的时候,他就想给颜子玉说了。
“为什么?”颜子玉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
“我的身价不低。”宋之骞是兰阁中唯一一个以时间计价的公子,颜子玉每次来就是两三个时辰,这个钱哪里是流水可以形容的?
“我知道,”颜子玉瞥了宋之骞一眼,他当然知道,第一次给钱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嘀咕了好一阵儿,“但是没关系,我私房不少。”
颜子玉的私房的确不少,从小到大又没有什么需要大开销的地方,存下了不少钱,别说是一个月了,就是一年,颜子玉也来的起。
“白日我出门,老鸨不会约束。”宋之骞瞥了颜子玉一眼,虽然白天他出去限制不少,但是也比颜子玉每日来要好得多。
“我不缺这个钱。”颜子玉皱了皱眉,宋之骞出门一次那个阵仗颜子玉曾经见到过一次。
宋之骞是兰阁最值钱的公子,对于摇钱树老鸨自然看得很紧,出门一次就必须带上不少人,并且不能和其他人有独处的时间,只要一想到那个阵仗,颜子玉就有些受不了。
“况且这样你还不用面对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不是挺好么?”宋之骞与兰阁的其它小倌不一样,卖艺不卖身,所以不用通宵达旦的伺候,每日伺候三个时辰便能收工,颜子玉就干脆直接包圆。
宋之骞听到这话之后愣了愣,看着颜子玉,轻叹了一声:“其实没什么关系,几年下来我已经不在乎了。”
“若是真不在乎,你就不会心情不佳了。”颜子玉开始有几日来晚了,宋之骞前面在见客,等宋之骞回来的时候,颜子玉曾经清晰地从宋之骞眼中看到了厌恶的情绪。
开始颜子玉有些不解,如果只是谈诗论赋,颜子玉怎么也不会是那副样子,直到有一天,颜子玉无意间见到了宋之骞的舞姿,的确惊为天人,那时颜子玉脑海中就只有一句话:体轻能为掌上舞。
后来颜子玉才知道,宋之骞也不是只会诗词歌赋的人,他能在兰阁一直保持不低的身价,全是因为他这一身舞艺,来兰阁这里的人,寻欢作乐才是主要目的,诗词歌赋不过是那些人用来附庸风雅或是彰显自己才华的一种手段罢了。
仅仅是诗词歌赋,怎么能在兰阁做到立于不败之地?又怎么能让那群公子哥儿满意?也正是因为这一身舞艺,宋之骞才敢如此目中无人。
但这些给予了宋之骞优越的东西,宋之骞却并不喜欢,比起跳舞,宋之骞更喜欢和颜子玉一起畅谈论策,可并不是每一个客人都是颜子玉,来兰阁点他的客人,想要睡他的才是大多数,而睡不了,都会了让宋之骞跳一曲。
多的时候,宋之骞一天会跳三四曲,到了第二天,腿抬不起来还要接客的情况,也不算少见。
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之后,低了低眉眼,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他的确不喜欢,但是他也不想每日都让颜子玉来,在宋之骞心中,颜子玉终究与那些恩客不同。
“先不说这个了,”颜子玉看宋之骞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是很赞同,干脆转移了话题,“前些日子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什么传言?”宋之骞见颜子玉不想接着谈,只能先将这话放到了一边,索性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就是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那些传闻。”颜子玉面带揶揄地睨了宋之骞一眼,经过和宋之骞的相处,颜子玉就知道宋之骞是一个低调的人,那些传言,不可能是他放出去的。
“是老鸨让人去传的。”宋之骞眼中划过了一丝了然和冷意,那些传言,他也听说过一些。
“为什么突然让人传这个?”宋之骞从挂牌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造势怎么会在想着造势?
“因为等不及想要捞一笔大的,再过几年,可就捞不着了。”宋之骞瞥了颜子玉一眼,他知道,颜子玉不会明白,颜子玉平日里连春楼都不去,对于这些手段,又怎么可能清楚?
不把名声炒大一点,到时候怎么卖个好价钱?
“什么意思?”颜子玉果然没有听懂,什么叫捞笔大的,过几年就捞不着了?
虽然颜子玉没有听懂,但是宋之骞的表情却让他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没什么,”宋之骞摇了摇头,颜子玉以前不知道这些,现在宋之骞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些,想到这里,宋之骞叹了口气,看着颜子玉,“其实你不该来的。”
颜子玉在城中名声不小,身世不俗,不近女色,不知道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人,但是现在每日里到自己这里,名声没了也就罢了,还让老鸨踩着他给自己造势。
“什么?”颜子玉眨了眨眼睛,他不该来?没想通,“我只恨我没有早些来。”
颜子玉最开始并不像现在这样每日将宋之骞直接包了下来,有些时候来早一些,有些时候走早一些,见过不少客人千奇百怪为难宋之骞的手段,虽然每次宋之骞都极为不给面子地打脸,但是每次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以前颜子玉还在心中窃喜,自己治不了宋之骞,总有能治住他的人,现在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现在,颜子玉只要想到那些事情,就恨自己没有早些来,平白让宋之骞受了这么多苦,又恨不得回到一个月前,将为难宋之骞的人通通赶走。
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怎么会不颜子玉的意思?宋之骞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戳,又麻又痒,已经多久,没有人不为任何目的,只是纯粹地关心他了?
但是宋之骞很快将自己心中的异样压了下去,看着颜子玉,浅笑不语,颜子玉对他不薄,他不能拉颜子玉下水。
第220章 颜子玉x宋之骞·02
“你们说什么?”颜子玉正在心里盘算着今晚去宋之骞那里给宋之骞带什么东西的时候, 就听到了旁边的朋友的谈话。
“子玉不知道?”颜子玉和宋之骞的关系现在几乎上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虽然外人不知道颜子玉和宋之骞具体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也知道颜子玉每日都往宋之骞的房中跑,所以在他们眼中, 宋之骞与颜子玉的关系自然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所以现在颜子玉冷不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们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按理来说,颜子玉应该比他们更清楚才对。
“知道什么?”颜子玉咬了咬牙,初夜?昨天自己去之骞那里的时候,之骞可一个字儿也没说, 不仅什么也没说,就连举止和往常也别无二异。
颜子玉虽然每日往兰阁跑, 但是除了宋之骞,他对其他乌七八糟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自然也就不清楚这件事了。
旁边的人看到颜子玉的表情,知道颜子玉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相互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这现在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其实是这么回事,”还是有几个人比较了解颜子玉, 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就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那什么, 这无论是公子还是姑娘,最宝贵的也就那么几年,现在云容的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小了,据说兰阁现在又有了一个舞技超群的公子,云容现在靠着名气还能再坚持两年,最后恐怕也得……”
说着,那人给了颜子玉一个“你懂的”的表情,颜子玉现在的确也懂了,再坚持两年,宋之骞估计也不能死咬着卖艺不卖身不松口。
“但是到那个时候,年龄大了,就算图个新鲜,这身价也不能和现在比,那种地方,不都是求财么?”那人见颜子玉懂了,便将接下来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就是颜子玉也听了个明白,但是听明白之后,颜子玉反而有些不明白了,平时之骞应付那些公子哥儿就已经很是不耐了,他能同意?
“别想了,”见颜子玉一直皱着眉,旁边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这一个月前就放出的消息,也就你没有往这方面想。”
“是啊,这兰阁风声都放出来一个月了……”
听到这话,颜子玉耳边突然响起了前几日宋之骞说的一句话:“因为等不及想要捞一笔大的,再过几年,可就捞不着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之骞知道?那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说?只要他开口……颜子玉想到这里愣了愣,他开口,之骞怎么向自己开口?
这个时候,颜子玉才清晰地认识到,宋之骞的身份并不是他想要忽视就能够忽视的,平日里和自己指点江山谈笑风生的宋之骞,并不是大家所熟知的云容或是雅公子……
旁边的人不能听到颜子玉心中所想,还在讨论着宋之骞的事:
“我看这次兰阁恐怕要赚的盆满钵满了。”
“可不是,据我所知,听说起拍价这个数……”
“不会吧?上次听京城里来的王公子说,春风楼中的花魁第一晚挂红牌还不到这个数的一半儿呢。”
“这能一样吗?雅公子可是……”
……
颜子玉听着自己耳边越来越夸张的话,突然间没了兴致,他现在只想去兰阁,问一问宋之骞,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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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宋之骞,过得也没有颜子玉想的那么痛快——
“五万两,当初我们说好的。”宋之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老鸨,眉头皱了皱,平日里没事,宋之骞不会来找他。
三十多岁的人还涂脂抹粉,毫不自知,宋之骞心里看不上老鸨,但是他也看不上自己。
“呵呵……”老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宋之骞,掩嘴笑了笑,“云容啊云容,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以前我和你说好了,不代表我现在也是这样和你说的!”
“我们有字据。”宋之骞捏了捏拳头,他知道老鸨不会轻易放人,也知道老鸨不会遵守约定,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
“字据?有字据又怎么样?怎么?你还想去报官么?”老鸨听到宋之骞的话,笑的更加地夸张了,那扭捏做作的态度,落在宋之骞眼中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但是老鸨也没有说错,有字据又怎么样?官府根本不会受理,他的身份,足以成为官府拒绝他的理由。
“那你要多少?”深吸了一口气,宋之骞将心中的那股火压了下去。
“二十万,少一个字儿,都不行!”老鸨听到宋之骞的话,先是笑了笑,他知道宋之骞不会甘心,不甘心又怎么样?不甘心也只能死在他的兰阁!
没有谁进了兰阁,还能干干净净地出去的,包括这个清高了几年的雅公子!
老鸨不喜欢宋之骞,非常不喜欢,老鸨在兰阁二十年了,第一次遇上宋之骞这样的人。与宋之骞一样,被父母卖进来的人不少,和宋之骞一样,一开始倔地死不松口的也数不胜数,可是与宋之骞一样,在兰阁迎来送往几年,依旧不松口的,却少之又少。
但是老鸨却第一次遇到像宋之骞这样的人,聪明,狠心,隐忍,还会谋定而动。等老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对宋之骞的掌控力已经不太够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强迫了也就强迫了,咬死不松口的老鸨就算弄死,也要在兰阁立威,但是宋之骞不同,宋之骞太过特殊,老鸨想要强迫,宋之骞就会用行动告诉老鸨,什么叫玉碎瓦全,但是让老鸨弄死宋之骞,老鸨也舍不得。
宋之骞虽然是清倌,但每日里入账却比兰阁最红的红倌还要多,这样一颗摇钱树,老鸨说什么也动不得。
但是就是这样的宋之骞,却让老鸨很是不喜,甚至有些恨,老鸨以前也是从接客过来的,这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碰上宋之骞这样挂牌好几年还干干净净的人,老鸨怎么能不嫉妒?
与其说是恨宋之骞,不如说是恨十几年前没有宋之骞有手段,不如宋之骞聪明的自己,但是老鸨是个自私的人,不会承认这一点,所以所有的恨意,就由宋之骞一个人承担了。
每次看到宋之骞清高的样子,老鸨就恨不得将他也拉进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老鸨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二十万,别说是二十万,就是十万,宋之骞也不一定拿的出来,老鸨心中清楚,所以才会开出这样一个离谱的价格。
“二十万,将你这兰阁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了!”果然,宋之骞听到这个数字,再也没有忍住,拍了一下桌子,他知道老鸨会临时变卦甚至狮子大开口,但是他没有想到老鸨居然会说出这样一个数字。
“呵……”看着宋之骞激动的样子,老鸨抿唇笑了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宋之骞不快,他就快活,“若是拿不出来,就回吧。”
想给自个儿赎身?做梦!
“十万。”宋之骞看着老鸨的样子,抿了抿唇,他的确受制于人,卖身契在老鸨手中,若是把卖身契拿不到手,他走不掉。
“十万?”老鸨听到宋之骞的话,上下打量了宋之骞一眼,嘴角微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云容啊云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宋之骞捏了捏拳,没有说话。
“先不说你能不能拿出十万,你知道你的起拍价是多少吗?十万就想走?你做梦!”老鸨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得意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宋之骞被自己拖进泥潭的模样了,他不是一向看不起自己吗?等过了月末,看他还拿什么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