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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鼓舞了一通,双眸又亮了起来,扬唇笑着,将她置于身下。

不同以往,他的爱意如春水般温柔,一浪接着一浪,她应接不暇却又不由自主的沉迷,细细体味,上一瞬是疼惜,这一刻是宠溺,之后是微微带着痛楚的快意。

背上潮湿一片,却不觉得粘腻,年轻姣好的身体,如同绸缎般光滑细致的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她看见他胸口上闪烁着晶莹的汗滴,看见他额头正中青筋突起,有一种柔脆又刚劲的美。

原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可以奋不顾身,可以浑然忘我,仿佛魂魄都在跟着一起震颤。

不消说,他能感受得出她真的很快活!她沉浸许久,才慢慢抽离出来,嘟着嘴说,“可惜方才都白洗了,这会儿又得去打水……”

他一笑,抚着她的肩,“我服侍你,你歇着就好。”

说着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拉回来,恨不得半个身子都拥上来,牢牢的拽着他,“别去,陪我待会儿,我现在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情难自已。

“怎么办,一想到你白天不在家,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她捂住脸,一声哀叹,“我一定是疯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啊。”

他低低的笑声在她耳畔徘徊,充溢着欢愉满足,她更是羞涩难言,“你还嘲笑我,我被你迷惑成这样,我简直怀疑你是,是狐狸精!”

愣了一下,他拍案,开怀大笑,笑得气喘,她只觉得臊得慌,一头扎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笑了半天儿,他到底轻柔的抚着她,低声安慰,“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以为我不是么?我何尝想和你分开,不过这阵子太忙,年关底下,需要打点的地方多。开了春我一定好好陪你,你想出去散心也好,到处逛逛也好,我都依你。”

她嗯了一声,小猫儿似的,“那你要是去铺子里,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起?”

他沉默片刻,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他不能指望自己把所有的事都瞒得滴水不漏,那就只好让她知道一些——眼下可以知道的部分。

“好,不过要是有应酬,少不得还得去捧场,你就在家好好等着我。”他笑着宽慰,掌心相交,渐渐生出一层薄汗,“等忙过了腊月二十三,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在那儿过新年。”

☆、第85章

<米分饰>

顾承身边忽然多了个俊美风流少年,引得药铺的一众伙计们揣测不已。

说是三爷新找的跟班小厮,可看那架势分明是三爷照拂伺候他,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眼神一递一接间透着关怀;说是三爷的亲朋,素日又连影儿都没见过,忽而巴的就冒出这么个说弟弟不像弟弟,说挚友不像挚友的,实在是让人生疑。

最主要的,是三爷年岁到了,却从没听说有要娶亲的意思,众人看在眼里,面面相觑,心里的腹稿却都打好了,原来三爷好的是南风!

自然,这也算不得什么新文。大魏朝官场一向盛行此道,现如今这风气大有延续到生意场上的趋势,说起来,还是禁城里那位皇帝老爷带出的行市,只不过人家是男女通吃,哪头都不耽误就是。

顾承在瑞安堂老店里待的时候有限,经常不过才点个卯,就被人请去别处谈事情赴宴。生意场上应酬不断,沈寰表示理解,虽然不舍,但总归还是深明大义,从不拖延阻碍他办正经事。

她一个人闲极无聊,时不时去前店和伙计们聊天儿,除了柳玉清见了她就躲着走,其余人倒都很喜欢和她相处。更多时候,她会在后院里间给顾承整理账册,翻看他的医书。

书架的角落里搁着厚厚一沓纸,她随手拿起,这才发现是过去一年朝廷刊发的邸报。

虽然离开了官场,看来还是不脱文人习气,到底还是关心时局朝政。她笑笑,随手翻看着,看着看着,忽然间有些明白过来。

几乎每一份都写有西北战事近况,要不就是和所谓匪患相关,这就不是巧合了,必定是一直以来,他有心在寻觅这样的消息。

他在这一年里,始终都有关心她的动向,留意她所处的环境,这份用心良苦,直让她心头一阵发甜,又一阵发酸。

当日杨轲以取她性命为由要挟他,又警告他迟早成为她的拖累,这才让他下决心说了那些狠话逼她离开。其实他心里有多苦,有多难,无人知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只怕也无人可倾诉,就这样默默忍着,捱着,守着,却也丝毫不见半点三心二意。

她叹息,握着那些邸报,想着自己的狠心,相比于他的成全和牺牲,简直更加无地自容。

镇静了一会儿,将那些旧报拾掇好,刚想放入架子上,一行文字映入眼,是关于皇帝唯一的兄弟,忠亲王奉旨入京的内容。

大略看过,她陷入了沉思。毕竟出自官宦世家,她对权利政治有着天然的敏感和觉悟。忠王李烈虽为先帝次子,却极不受宠,生母本是低等宫嫔,因忤逆先帝被杖杀。李烈小小年纪就被寄养在无所出的张贵妃宫中,无论在内廷还是外廷都是个可有可无,没人问津的角色。

这样一个藩王被破例召回京师,内中一定是有隐情,再联系皇帝二子陆续薨逝,她便多少猜度出了一些影儿。

倘若她没猜错,李烈眼下在京城应该形同软禁,下这道令旨的人不会是一心向道的皇帝,多半还是那位另有图谋的常千岁。一个亲王受制与一个权宦,他心里的恨意该有多暗流汹涌!如果他也和自己一样,深恨常全义其人,那么或许可以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而产生些交集。

说不准,一旦日后李烈有机会登上那个位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故事,恐怕又会在新朝堂上上演。

她笑笑,收好邸报,慢慢踱出屋子往外间去。堂上看病抓药的人依旧熙熙攘攘,伙计张贵和却在和一个长随打扮的中年人磨牙,那长随低声求恳,张贵和不为所动,只偶尔拿眼睛鄙夷的扫他几下。

她听了一会,原来那人是方家的仆人,因二爷方济琛月前从马上摔下来,腰上的伤一直没好利索,瑞安堂一贯有治跌打损伤的好膏药,所以才上门来求一副。

可惜方家和顾三爷那点掌故,瑞安堂的伙计们无人不知,大伙都鄙视方济琛的为人做派,愣是不愿意卖他膏药,别说原价了,就是加它二十两银子,也还是两个字,没货。

顾承调理出来的人,办事说话倒是真向着他。沈寰很是欣慰,朝张贵和招了招手,等他到近前,问道,“这事儿三爷知道么?”

张贵和说知道,“方家人都不止一次上门了,脸可真够大,没得恶心人,瞧见他们,一天儿的心情都不好。”

小伙计说话气鼓鼓的,沈寰一笑,“那三爷什么意思呢?”

“咳,三爷您还不知道,最是宅心仁厚的。”张贵和道,“爷没说不卖他们,只说生意嘛,人家又不是不给钱,做什么有钱不赚,还笑说,大不了卖贵点,撂下这一句也就不提了。可我们这心里过不去啊,这样的混账人不得点报应,那真是老天不开眼了!卖他们膏药是便宜恶人,多少钱都觉得不上算,要我说啊,他们家二爷的腰,就该从此以后再直不起来才好。”

那也不难,她回头再让他落一次马也就差不多了。可是顾承不叫她报复方家,她也不想给他惹无谓的麻烦。不过今天是他们主动撞上门来的,那也就怪不得她使些整治人的手段了。

“三爷说得不错,有买卖不做说不过去,他们家的钱那就更该赚了。”她伶俐的笑了笑,“我问你,那膏药贴在身上是个什么感觉?”

张贵和回道,“不过是有些发热罢了。”

“那就是了,既这么着,为他能好得快点,干脆就加点料,让那膏药再热点岂不是更妙?”她笑看小伙计,点他道,“可惜这会儿他的外伤好差不离了,不然就着点辣椒面儿,那才叫通身舒畅给劲儿。”

张贵和眼睛一亮,陡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想那膏药抹上一层辣椒面,贴在身上的滋味可够销魂,“得嘞,沈爷这办法好,我这就上后头找点子辣椒去,给方二爷用料,必定是要给足分量!”

“够机灵,一点就透。”她想想,还是叮嘱一句,“悠着点,手也别太黑,更别让三爷知道,横竖这事不和他相干。”

她不信时至今日方家人还敢上门来找麻烦,左不过就是要让他们吃这个哑巴亏。嘱咐完这些,径自出门去了,她心情愉悦,想着该去买条鱼,给正在长身体的小虎改善改善伙食。

年根底下事情多,顾承近来回家的时间经常很晚。他酒量不错,也极力避免喝得太多,但一晚上下来,身上难免沾染了乱七八糟的脂米分气和酒味儿。觉出自己一身污糟,他便不去打扰沈寰,只在自己屋子里安静歇下。

还没等睡着,轻盈的脚步声已至,她推门而入,笑中带嗔,“回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害我等了一晚上。”

他忙起身,却被她按下,自己利利索索的脱了外衣,躺在他身侧,不一会功夫就成了环抱他的姿势。

温热的身体,像只小火炉,蹭着他的肩脊,难得有几分娇滴滴的味道,“你这么个忙法子,身子吃得消?我还备了醒酒汤和宵夜,估摸着你席上光顾着喝了,肯定没好好吃东西。”

真有贤妻的模样了,他心里说不尽的受用,翻个身将她拥紧些,感受岁月安好。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是拿金山银山换,他也一点不稀罕。

摩挲着她,他温声应道,“也就这一阵子了,很快就好,席上吃了些东西的。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又禁不住叮咛,“以后我再回来晚,千万别等。熬夜伤人,况且我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她闷声说不好,“这么大的宅子,就只有咱们两个,我不等你等谁?大不了明天晚起些就是了。”回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眉头微微一蹙,“你今儿熏香了?怎么有股子白檀味儿?”

“好灵的鼻子。”他捏捏那挺翘的小鼻尖,一晒道,“说起来又是笑话,前些日子一丸药治好了吏部侍郎太太的宿疾。她是江宁提督织造的亲妹子,这会儿年关到了,那提督上京办差,拉着几个相熟的人作陪非要以示感谢。不知道谁告诉他,说我大约有些癖好,他也不含糊,找了两个极清俊的男孩子来,把我夹在中间,场面真是好不尴尬。我记得其中一个男孩儿,衣袖上有白檀香气,想必是他挨着我坐,时候长了落下的味道。”

她听得兴致盎然,不忘打趣,“你这名声可真绝了,好端端的怎么让人传成了这样?你到底做什么引人遐思的勾搭了?”

还能有什么,他到了年纪,有功名有家业,长得又不赖,却是任媒人舌灿莲花也依旧岿然不动,对娶亲毫不感兴趣,这么一个人也难怪别人私底下传言,实在是有违常理。

他刮着她的鼻子,笑道,“我哪儿还用做什么,身边总是跟着个英俊少年,成天儿同进同出的,别人难道还会看不见?”叹了两叹,装着委屈,“看来我这辈子的名声,注定都要折在你手里。”

想想也是,不过她就喜欢这样霸揽着他,笑了笑,追问道,“那清俊小倌儿呢?不是说顶漂亮的人儿,带来让我瞧瞧,看是不是比你还俊俏。”

他捏着她,又呵她的痒痒肉,一面低低道,“比我生得好多了,所以不敢给你过目,万一看上了,我不是作茧自缚。”

她在他手里被揉成一团,笑个不停,断断续续的问,“那你就忍心把人家打发了,真是不解风情……”

他笑笑,“我给他们谋了个更合适的去处,送到皇上跟前,有人欣赏各取所需,才算求仁得仁。”

她抚掌赞好,笑着点头,初时还想再夸他几句,想着他的话,脑子里忽然间有些类似的念头,也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虽不成形,却隐约有些轮廓。和皇帝有关,和忠王有关,也和她的仇人常全义有关。

她心里想着事,半晌没再说话,他也有些倦了,不无遗憾,又有些歉然道,“睡罢,今天实在乏了,等明儿我再好好补偿你。”

她说好,乖巧体贴,由着他抱紧自己,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均匀,渐呈深沉。

身体靠得那么近,亲密无间的姿势,可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也不知道他心底的主张,因为都在逃避,试图不去碰触那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可它依然在,从开始到现在,愈发历久弥新。

☆、第86章

<岁月安稳>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儿,顾承说话算话,这天晚上在家陪着她,俩人吃了一顿饺子,第二天一早他便让人套车,带着她往城外去了。

出城走了三十里路,车停在一处农庄门前。小小的院子,墙外围着一圈篱笆,冬日里头没有花草点缀,整间院落更显朴实无华。

屋子里头收拾得挺干净,土坑葺得足够宽敞,就是俩人躺在上面打滚都尽够了。除此之外,桌椅摆设都很简单,没有特别之处。

“这又是你的别业?”她环顾四下,“置办这么个地方,是打算返璞归真?”

他摇头笑笑,“不是别业,是父亲分家时得的一处庄子,本来就在,只是这些年我也没怎么来过,我提前叫人归置了一下。这儿清净,只有咱们两个,虽然简陋点,好在一应东西都齐备。”

“一个熟人都没有,不会被打扰,就在这里安静的过年。”他躺倒在炕上,一派自在,“你说好么?”

确实不错,比在那个空落落的五进大宅子里强。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往炕上一歪,刚挨着一下,人立马坐了起来,“这么硬!”

他笑出声,眉眼愈发活泼,“没铺被褥当然硬,看来你这一年还没吃什么苦,连土炕都没睡过。这么说起来,我也就放心了。”

她讪讪的,又有些不服气,“谁说我没吃苦,我连山洞里都住过的,地上又潮又凉,比这硬多了,要不是有人陪着,我连生火都得自己来。”

想着那一幕,难免回忆起生火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蒋钊这会儿在潼关城里过得如何。不过他委实是个精明人,大抵是不会吃亏的,至于他那个憨厚的哥哥,怕是已经和白音成了亲,妇唱夫随。

沉思了半日,转头再看身边的人,他皱着眉,有一言难尽的懊恼,“我辛辛苦苦养了三年,还自觉养得不错,谁知道你这么糟践自己,我给你的钱呢,怎么不知道找个像样的客栈住?”

那时节,哪儿还能去客栈投宿,不过细节不必赘述。他既提到钱,她便兴冲冲地转而说起钱的事,把自己整治孙氏父子的经过一通描述,临了得意洋洋道,“现如今我也不是身无分文的人了,怀揣一万两银票,虽然还赶不上你罢,但好歹也算有家底,回头嫁妆单子拟的丰厚点,绝不亏了你就是。”

他颇有兴味的看着她,“连嫁妆都是现成的了,万事俱备,什么时候出闺成大礼?”

“这得你来定,我一个姑娘家犯不上操这些个心。”她不害臊,说得从容,半晌想起方才的话,又问,“你好像一点不惊讶我去孙家报仇,是不是早算到了?”

他颔首,其实对她报复人的法子多少有点异议,不过对付那样寡廉鲜耻的人,倒也无伤大雅,“我确实想过,还想过去长芦找你,因为知道你一定会去那儿。孙家不仁在先,你要报仇也是应该的。”

她甚是满意,瞬时想起还未报的仇,看了看他,他的眼神似乎也变得有点飘。心里存着顾忌,她缄口不提,话锋一转的问他,“庄子上的人都被你打发了,咱们中晌吃什么?”

他想了想,忽地一跃而起,拉着她的手往厨房走。庄户人家的灶台大,边上放着些收拾干净的小鱼和饼子,房间角落里堆着一小撮柴禾。他生火,在灶上安了口大锅,把鱼和干巴巴的饼子往上头一搁,笑说,“午饭就是它了,这里人惯常吃的家常菜,叫贴饼子熬小鱼。”

她远远看着,撇撇嘴,“怪脏的,能好吃么?”

“嫌弃啊?要不,饿你一顿?”他调侃,“一顿不成就两顿,到时候吃什么都觉着香了。”

白了他一眼,见他又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线条精干流畅的手臂,她的视线落在上头再移不开,好一会儿才想起反驳他的话,“你敢饿着我,看我急了,回头连你一块吃了。”

说话间,锅里的香味一点点飘散出来,她禁着鼻子,不由自主地笑赞,“闻着还不错,比看着强。”

他抿着嘴只管笑,她看出他憋着什么怪话,一点点迫近,一下下撞着他的腰,“又想编排我什么呢,说出来我听听。”

门帘子在此时微微掀开一个角,通身雪白的小虎迈着轻盈的步子进来,停在她脚边,露出小牙喵了一嗓子,眼神直往灶台上瞥。

“你看它的样子,”他指着小虎笑道,“我方才就在想这个,它跟你多像,都是馋嘴的猫儿样。”

就知道他不会有好话,她不依,顺手抄起灶上的香葱甩过来,葱叶上的水珠落在他脸上,他笑着闪开,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顺势把她人兜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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