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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眉头紧锁,道“你是新厂长,要迅速地转变角色,将厂里的事情抓紧管好,尽快出效益,这样你才能有威信,市委、市政府才能放心。”
项波接手了一个完整的绢纺厂,可是坐在厂长位置上,却发现绢纺厂处处充满了暗沟甚至是陷阱,让他步步惊心,只能硬着头皮话变得很直接,道“项波这人不行,他来当厂长,绢纺厂难办。”
侯卫东叹息一声“今天,为了绢纺厂的事情,我还挨了朱书记一顿批评。蒙叔,绢纺厂这类事,你有什么高见?”
蒙厚石脸上黑色素沉淀,加上有皱纹,充满了沧桑感,他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全市和绢纺厂同等规模的劳动密集型企业有六个,各有各的困难和问题,如今市里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究不是办法。我在国有企业工作过,对里面的情况很熟悉,小打小闹解决不了问题,必须转变体制。”
“改制是大题目,必须要有相应的保障措施,否则会引起大冲突,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副市长所能启动。”
蒙厚石喝了一口茶,道“退居二线以后,我给自己订了规矩,一定要少开口,今天在家里,随口说说,不算数的。”
“蒙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中央高层的理念很明确,就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企业一定要掌握,对于绢纺、胶片、发夹这些行业,统统要向世界开放。一句话,国资要逐步退出服务性领域,省委、省政府也正在考虑全省国有企业的突破性改革,正在寻找着试点的地区。沙州可以由点及面逐步推进,若是现在没有思路,没有预见性,沙州多数企业都在服务领域,恐怕破产会成为寻常事。”蒙厚石看了许多领导的兴衰成败,但是他只准备点到为止,其余的事情就看侯卫东的悟性和造化。以他的观点,侯卫东的位置可上可下,向上,将一飞冲天,向下,有可能在副厅级的位置上停滞。
侯卫东对这个话题兴趣很大,道“蒙叔,能讲详细一些吗?”
蒙厚石笑道“我是姑且言之,你就姑且听之。”
自从侯卫东成为周昌全的秘书,蒙厚石就在观察他。当侯卫东将成津乱局理顺以后,他从侯卫东身上看到潜力,此时见他走在了人生和事业的重要十字路口,便有意提醒。
他当年和朱建国在一起工作,自认为能力强于朱建国,此时朱建国成了一省之长,封疆大员,而他已经退居二线,这是他这一辈子的心结。如果侯卫东在他的指导下能过关斩将,他的人生或许能有所补偿,也会少些遗憾。
到了干事业的时候
时光如梭,转眼间到了7月,生活就如长江水,总要滚滚向东,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经过两个月的磋商,沙州市南部新区将以成本价为沙州大学一千亩土地。
郭兰正式调到沙州大学,出任学校组织部长,并担任沙州大学搬迁领导小组副组长。她回到学校,原本不想从事行政工作,可是在沙大要教书必须得有硕士文凭,这是一个硬条款。她一边实际主持着筹备小组副组长的工作,一边着手准备研究生考试。
沙州市绢纺厂情况并不乐观,新生产线还在不断调试,厂里效益在这两个月继续下滑,原本并就短缺的现金流很快变成库存和应收货款。
侯卫东的副市长生涯刚一开始就面临新的困局。经过一段时间磨合,他开始主动出击,工作重点就是国有企业改制。他给市委书记朱民生打了电话“朱书记,我是侯卫东,有事情想向您汇报。”
“你10点钟过来。”朱民生与黄子堤关系说不上糟糕,也说不上密切,副市长侯卫东愿意过来汇报工作,这是好的苗头。
10点钟,侯卫东准时来到了朱民生办公室。
市绢纺厂是火药桶,这引起了朱民生的高度重视,等到侯卫东进门,他劈头问道“新生产线稳定没有?”
“赵大雷有肿瘤,要到上海去做手术,杨柏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条生产线,生产线一直没有稳定下来,双宫丝生产受到影响。以前合作的销售公司因为质量原因,拒绝再接受绢纺厂产络音乐,还要搞演出。”
“呵,没有想到大周要开娱乐公司,我记得他是学工科的,跟娱乐界没有什么关系,周省长多半不会同意,他一直希望大周从事专业工作。而且搞网络音乐能有多大意思,不知道大周哥是怎么想的。”侯卫东脑海中浮现出了周昌全和柳洁唱歌的情景,暗道“周省长和柳团长的关系好得很,大周要开娱乐公司,只怕周省长不会同意。”
楚休宏道“卫东市长太了解周省长了,为了这事,大周还和周省长争论了两次。留过洋的人,想法确实和我们不太一样。”
两人正说着,周昌全的声音传了过来,侯卫东赶紧迎上去。
周昌全西服笔挺,神采奕奕,打量侯卫东一眼,道“你急急忙忙赶到省城,有什么要紧事?”
侯卫东暗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去年此时,周省长以为政治生命即将结束,便有了闲云野鹤的潇洒。此时政治生命突然延长了,顿时又焕发了政治青春,人也年轻了至少五岁。”
在老领导面前,侯卫东开门见山地道“周省长,我是来听指示和学政策的。”
“你要听什么指示,学什么政策?”
侯卫东从手提包里取出了周昌全在全省工业大会上的讲话,翻到第六页,道“周省长,您在全省工业大会上的讲话有很强的指导意义,我组织相关部门集体学习了三遍,越学越有味道。”
周昌全笑了起来,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拍马屁,当了副市长,马屁功夫看涨啊。”
侯卫东没有笑,一本正经地道“这不是拍马屁,而是实事求是。根据周省长的讲话精神,全省企业改制要进行试点,我主要是来学习这方面的事情。”
“你是代表个人,还是代表市委、市政府?”
“我来之前,和朱民生书记讨论过这个问题。”
“黄子堤是否支持此事?”
侯卫东没有正面回答,道“为了解决国有企业效益问题,黄市长多了好些白头发。”
周昌全突然神情严肃起来,道“我听说你和黄子堤的关系不太和谐,我记得你们以前配合得很好,为什么会这样?”
侯卫东避重就轻,道“我和黄市长的关系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是一把手,我是副职,我会配合好他的工作。”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多的话我不说,在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你要寻找平衡点,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处理好这事。”周昌全很看重侯卫东,说这番话也是语重心长。
“我会注意。”在侯卫东心中,朱民生有明显的缺点,可是他的缺点是小恙,可以接受,而黄子堤作为市长,他的缺点属于致命缺陷。
周昌全没有深说此事,点到为止,他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道“如何抓好国有企业,无论是理论界还是政府,都在探索,我希望你能为省委、省政府闯出一条路来。具体政策不用我讲,你先谈一谈沙州企业的现状以及沙州的想法,然后我再谈。”
侯卫东担任副市长以来,头脑中想得最多的事就是国有企业脱困问题,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汇报了。
到了下班时间,周昌全把楚休宏叫了过来,道“我有接待,你别跟着了,陪卫东吃饭。”
让楚休宏陪着吃饭,这是周昌全对侯卫东的厚爱。要知道,副省长能抽半个小时接见一位副市长来拜访,就算了不起了,更别说让秘书陪着吃饭。
出了大楼,就是宽阔的公路、大片的绿化草坪。这是2001年修的市政府广场,不少市民在此休闲,与以前硬邦邦的省政府相比,经过改造的省政府周边环境显得更加和谐,更加人性化,这其实也是政治理念变化在市政环境上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