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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绪本队所在。
因为刘灵的背叛,陈兰带领死士直接攻入大营,见人就杀。
这座营地当中,泰半都是管事、文书、仆役、医者、力夫、厨子之流,能提刀作战的部曲只有三百出头。
虽然这三百人都是卫护雷氏宗主的精悍战士,但是事起仓促,又是深夜不备的时候,战士们一时间来不及着甲,甚至有人裸着身子挺刀作战。偏偏陈兰所部来的如狼似虎,所有人坚持了没多久,阵脚虽然还稳着,但步步后退,越来越靠近雷绪所在的大帐了。
没过多久,赶来支援的雷澈、雷定所部先后被击溃,两名雷氏宗族重将的脑袋被砍下,血淋淋地扔回来示威。
辛彬初时还在前方呼喝喊杀,眼看局势似乎不利,身边己方甲士渐少而往来冲突的敌人渐多,不禁浑身冒汗,嗓音都变了:“来人!来几个人!你们跟我来,须得护住宗主啊!宗主不能有事!”
辛彬带着几个仆役从一道栅栏后方绕出去,往大帐方向急奔。火光掩映之中,侧面不远处陈兰所部有人看到了辛彬,立刻张弓搭箭来射。
一箭从他身后掠过,放翻一名仆役;又一箭贴着头皮擦过,带走他一溜灰白鬓发。再回头看时,两名敌方武士挥刀大喊着,猛追了过来。
“抓住他!”两人大喊大叫:“这厮就是辛彬!”
辛彬身为雷绪的得力幕僚,平时出头露脸的机会很多,淮南群豪联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鲜有不识得他的。往日里倒也罢了,这时候,反而成了要命的大麻烦。
辛彬叫得一声苦也,拔腿疾走,怎奈却跑得不够快,两把环首刀呼呼地挥着,只在他的背心弄影。
正在慌神的时候,辛彬身边一副帐幕被长刀划开,随即王延合身扑出,大呼挥刀便斩。原来王延被雷远遣来送信以后,因为这消息过于重大,辛彬不敢让他出外,便留他随同本营。
他恰在此刻杀出,救了辛彬的性命。
两名武士猝不及防,先被王延砍翻了一个,另一人正在失措,雷澄从侧面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甲士赶到,立即将之斩杀。
在后方的敌人畏惧这队甲士凶猛,不得不略微后退些,继续张弓搭箭来射。
王延等人护着辛彬夺路狂奔,一路上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乱响,那是箭矢射在铠甲和兜鍪上的声音。
辛彬虽是个书生,这时候倒不曾腿软。他与王延顶着箭雨,不管不顾地奔进大帐,刚说了句多谢,却见帐内雷绪的几名贴身扈从和医者们正在七手八脚地为雷绪裹上袍服,又有人抬了编舆入来。
辛彬怒骂一声,喝道:“你们不要慌!援兵到来之前,全都据守此处,谁也不许乱动!”
辛彬想得明白,此际身在深山大壑,外界又是山风凛冽,以雷绪的身体状况,逃出去以后天晓得能不能活,反不如在这里守着,以待己方人马来援……这时候,只有赌一赌灊山中倾向雷氏的宗族究竟有多少了。
掀开帐幕往外看看,发现谢沐领了一批甲士赶到,横身守卫在大帐之前,辛彬知道这一队甲士也是雷绪本人亲自由宗亲、乡党之中选拔而出,其中雷姓的亲族占了半数,俱都雄健善斗,足可以一当十。
他稍微镇定了一点,随手指了几名扈从:“你!你!你!你们几个,都出去对敌,不要躲在这里!”
战事越来越激烈。
陈兰派出包抄后方的队伍还没能抵达战场,有些人在侧面山头张弓射击,但是距离太远了,并没有什么威胁。
于是两方的战士就聚集在大帐前方的狭小区域内,反复攻守进退。
双方都毫不退缩,拼尽全力地作战,形成了巨大的死伤。尸体遍地都是,以至于无法落脚,从战死者身上流淌出的鲜血地面上肆意流淌着,又被往来交错的步伐踏入翻腾的烂泥,慢慢地渗透下去。
随着时间推移,陈兰麾下的得力勇士陈咸、胡广都战死了,而庐江雷氏这方的折损更大,先是谢沐本人战死,随即都伯雷沈、龚允、雷汜等人战死,全靠着代替谢沐指挥作战的副手雷澄鏖战不退,勉强维持局面。
战斗越来越激烈,丝毫都没有停止的迹象。双方的队列拥挤到了一起,彼此抵近作战。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无数箭矢飕飕地落在大帐附近;有些是火箭,点燃了厚重的帐幕,几名仆役扑上去拍火,反被射得如刺猬一般。
好在这时候,陈兰所部的后方山道,忽然乱了。
数千人、上百骑队汹涌向前,他们践踏地面的轰鸣回荡在群山之中,伴随着渐渐明亮的天光,隐隐约约地为刘灵的部下们所见、所闻。
雷远终于领兵抵达。
陈兰本身能动用的部众其实并不甚多。各处营地之所以闹成这样,乃是他动用了丰厚的财货,诱引混杂在徒附百姓中的各种山贼、盗匪和无赖之徒。而攻打雷绪本营的,除了他的本部以外,还有许多是属于俞氏、蔡氏等盟友的宗族部曲。
能在极短时间将他们动员并部署到位,陈兰向这些各据实力之辈作出了相当丰厚的承诺,可以说为了这次行动下了血本。但这些人,又怎能抵挡真正的善战之师呢?
他们听到后方山道的轰然脚步时,才慌忙转身布置防御,然而雷远的部属们如滚滚铁流般向前,根本无法阻截、也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转瞬之间,先是上百骑兵冲进山道,冲散了他们的阵型,随即大队步卒涌入,将之切割得七零八落。
负责这一波攻势的乃是郭竟。
他是正规汉军出身的军官,在整编部伍方面极有一套,因此虽然他的部下数量猛增,却依旧井然有序。而在作战时,他一面冲锋陷阵,一面还能在混乱的厮杀现场及时调动部众,不断分割敌人、摧毁敌人的抵抗。
仅仅半晌工夫,郭竟的部下就捆了两人,将之迫跪在雷远身前。
雷远端详了一番,认出两人正是与陈兰共同进退的宗族首领俞宣和蔡沣。俞宣凶悍、蔡沣狡诈,同为陈兰依仗的重要盟友。此刻陈兰起兵作乱,这两位果然也随同行动了。
雷远平静地问道:“俞公、蔡公,两位一向可好?”
两名首领颤颤巍巍抬头,适才被擒的时候他们反抗得太猛,结果头破血流,鲜血洒得戎服上到处都是;俞宣的挣扎更积极,于是半边脸都被打得扭曲变形,皮肉肿得看不到眼睛,掉落的牙齿一颗颗从嘴里滚出来,实在是狼狈不堪。
“雷远?”俞宣勉强看清了眼前是谁,忽然骂了起来:“你这黄口小儿敢如此对我?老子当年和你爹一起打仗的时候,你这厮还趴在娘们怀里吃奶呢……”
樊宏和李贞猛冲了过来。樊宏一脚把俞宣踢倒,随即将他按住,李贞动作稍慢些,跟上来踢了一脚。
樊宏瞪了李贞一眼:“刀子!”
李贞嘡啷拔刀出鞘,比在俞宣的侧颈。
“小郎君,要宰了他吗?”樊宏问道。
“雷远小儿!你敢!”俞宣惊怒交加地竭力挣扎。他虽然受伤,但体格素来强健,樊宏眼看要按不住了。李贞握紧刀柄大喊道:“你不要乱动,我可真刺了!”
话音未落,俞宣一个鲤鱼打挺,脖子恰对着刀刃撞来,李贞全没来得及避开。锐利的锋刃毫无阻碍地切入了俞宣的血管,血液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从绽开的皮肉间向外溅射,把李贞喷得通身血红。
“含章,你倒是愈发凶狠了啊。”樊宏有些惊讶地看看木然的李贞,又抬头看看雷远:“小郎君,这个……”
雷远打断了樊宏的话:“都杀了吧。”
樊宏和李贞一齐去看蔡沣。
蔡沣屁滚尿流,连连磕头,他的脑袋撞着地面,咚咚作响:“小郎君饶命!小郎君饶命!小人知罪了!小人猪油蒙了心,跟着陈兰这个杀千刀的叛贼作乱!小人绝非有意,纯属一时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