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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江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趁大家在一起激情地唱红日的时候悄悄从ktv包厢里溜了出来。
有些奇怪,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做主角的日子,可是包厢里的每个人好像都比他开心的样子。
“你又一个人溜出来。”
任絮絮跟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黎江也正靠在街边的墙上望着马路发呆,有一点游离的样子。
她很自然地走过去,也一起靠在那,忽然问:“有镜子吗?”
黎江也笑着摇摇头,把手机相机打开放到前置就这么举着,非常耐心地看着她先是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抹去嘴唇上唇膏斑驳的地方。
“怎么一首歌也不唱?”
“不太会唱,怕跑调。”黎江也答。
“切,我之前又不是没听你哼过歌,不是都挺好听的嘛,哪跑调了?过生日哎,别扫兴嘛。”
任絮絮有点大剌剌,整理完妆容后顺手把黎江也手机的相机app页面划掉了,却也因此不小心看到了黎江也点开的微信朋友圈照片。
黎衍成:在好友的studio录歌。
配了一张两个人的合照。
这倒不是任絮絮第一次看到黎衍成的照片了。
作为只年长三岁的哥哥,黎衍成和黎江也的确长得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但大概也不会有人真的会把他们弄混。
黎衍成太漂亮了。
每一处五官都精雕细琢,像是被造物主精心裁量过,哪怕只是随随便便那样一张合照都觉得震撼,那种美貌实在难得一见,像会出现在电视里、荧幕上、人们的谈资里,唯独不像是会真实地出现在庸常的生活中。
任絮絮就沉默了一会,她已经明白刚才黎江也在她来之前是在看黎衍成的朋友圈,当然也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了,谁有黎衍成这样优秀的哥哥,可能都不会太想唱歌。
“我哥从小就唱歌特别好听。”
黎江也感觉到了她的停顿,把手机揣回兜里若无其事地说:“小时候,每次家里来客人了,我妈就叫他给叔叔阿姨表演一段,我那时候就总觉得……当众表演什么的,这种事也太尴尬了,但他不会,每次都唱得特别好,大家都说他以后就是要当明星的。”
“我就不行。我没特长的,当然也没法才艺表演给我妈挣面子,所以后来我就学跳舞了不是。”
黎江也笑了一下,掏出打火机:“师姐,抽吗?”
“嗯。”
任絮絮接过烟夹在指尖。
她个子娇小,所以黎江也就很贴心地弯下腰来,一只手帮她拢住风,另一只手帮她点了烟,然后才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他总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化解掉一些尴尬的时刻。
他俩这样站在晚风里看着马路上穿梭的车辆,这种氛围让任絮絮觉得很放松,她忍不住又提起了黎衍成:“你和他……我说你哥,其实长得还是像的。”
“嗯。以前不是特别像,后来才像得多了一点。”
黎江也的眼神在烟雾中显得飘忽起来,这是一句有点难懂的话。
橙色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忧郁。
一个凡人,想要企及黎衍成那样浑然天成的美貌,实在要付出很多。
可付出了那么多,也只是赝品;越去努力,越是成功的赝品;
黎衍成是一座山,他怎么都翻不过去。
没人喜欢活成这样。
可不这样,他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
任絮絮其实不太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但却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她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谢朗呢?他真不回来?”
“不回来了吧,太忙。”黎江也轻声说。
“妈的,别理他了。”任絮絮有点生气:“你不喜欢唱歌,那咱们蹦迪去,玩他个通宵。”
“行,听你的,师姐。”黎江也把烟在墙上掐灭了。
他眼里那一点点忧郁也随即像烟雾一样悄悄散了开来,拿出了很洒脱的样子:“走——”
……
谢朗从机场出来坐进车里才把飞行模式关了,手机收到的信息太多连着震动了半天,他没管别的,先把微信点开,果然有黎江也的一大堆信息。
给他发了好几张照片,有生日蛋糕,还有ktv里的大合照——黎江也站在一群漂亮的男男女女中间,笑得很甜。
江也:朗哥,你在忙吗?
江也:蛋糕太甜啦,你看,都没人吃。
江也:喝了两瓶啤酒,有点迷糊,感觉今天状态一般qaq。
拉到最底下,是黎江也给他拍了一张很后工业风格的pub的门脸。
江也:我们来这里继续玩。
江也:朗哥,你等会忙完了,打个电话给我好不好?
谢朗看了一会,然后把那张照片拿给一旁的秘书:“知道在哪吗?”
“知道但没去过,没事,导个航就行。”张秘书已经在手机上搜索了起来。
“直接去吧。”谢朗的时差还没倒过来,有点疲倦,说完这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pub里太吵了。
张秘书知道谢朗的脾气,陪着进来之后先给他定了二楼的卡座,这样也方便找人,但即使这样,还是吵得谢朗的太阳穴嗡嗡的,脸色有点不太好。
他实在不喜欢这种环境,酒精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还有像是要把耳膜震碎的鼓点,到处都是陷入迷醉的人挤在一起扭动。
他讨厌所有人多的场合。
谢朗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上俯视楼下的人群,他的目光梭巡着,很快就找到了黎江也——
男孩举起一只手臂仰起头随着鼓点摇晃,他的节奏感很好,因此哪怕只是那样摇摆就很漂亮。
他身上花衬衫的领口开得很大,偶尔会挨近旁边的朋友,像是笑着在说话。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闪得刺眼,其实也看不太清神情,但却像是一朵开在人群里的小花。
谢朗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
黎江也和他完全不同,从小到大好像都有很多朋友,大概因为他是同龄人里更愿意照顾别人的那一方,所以格外讨女孩子喜欢。
但奇怪的是,黎江也却偏偏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喜欢跟着他和黎衍成。
谢朗还记得黎衍成暑假来他家一起消磨时光时,黎江也总是踩着石头扒在他家的院墙上,因为不敢太大声喊,所以往往喊了好半天才有人把他放进来。
“朗哥,我能也来你家写作业吗?”黎江也会这么小心翼翼地问他:“我不吵你们学习。”
因为黎衍成的缘故,谢朗从不拒绝他。
其实那时候,他真的以为黎江也只是特别地粘哥哥。
pub里还是很吵。
谢朗是那种坐了一趟飞机,连裤子和衬衫都要尽量保持得没有褶皱的人,鼓点和电音声不能动摇他分毫,只是笔直地站在那的样子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了。
因为讨厌闪烁来去的彩光,所以甚至把上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不会流露出半点情绪。
这种等待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但谢朗没说什么,只是那么看着黎江也跳舞,张秘书也就没提要下去找黎江也的事。
……
黎江也其实跳得也不是特别的投入。
他没和任絮絮说实话,大脚趾估计伤得有点厉害,还是疼,但是任絮絮正在劲头上,他也不想提扫兴的话。
他们这群人都是舞蹈社的,不是跳芭蕾就是跳街舞,女孩子又多又漂亮,在这种场合注定不可能不引人瞩目。
喝多了酒之后大家也都有点嗨了起来,故意炫技的也不少,周围一下子围了不少人,有想过来搭讪的,不怀好意的当然也有。
黎江也对于这些事有点警戒,和任絮絮面对面跳时,一只手臂一直揽在外面,和任絮絮裸露的后背保持点距离没有接触,但又能不引人注意地隔开别人。
但即使这样,跳到一半仍然免不了起了摩擦,有个烫了头蓝发的男人反复想用下身蹭过来,结果撞了黎江也的手臂好几次。
黎江也也火了。
“你干什么?”
他的眉骨天生单薄高挺,打着眉钉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好惹。
蓝头发一时之间愣了一下:“我干什么了?”
他这句话说得目露凶光,但声音并不高,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黎江也没把声音抬高,却也没后退,把任絮絮往后挡了挡,然后死死地盯着蓝头发:“跳舞跳得都要贴我胳膊上了,旁边没地方?你刚才对着谁顶胯呢?”
黎江也凶起来时嘴角抿成一条线,很是凌厉,带着一股冲劲。
蓝头发看得出黎江也他们的年纪不大,因此更被说得有点抹不开面了,嗓门也忽然提了起来:“老子干什么了?操你妈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你没事找事是吧?”
他这一喊,背后倒突然又站出来了几个人,虽然黎江也这边带的朋友也不少,但对面一群都是社会人的样子这么围了过来,但是场面还是一时之间就凝重紧张了起来。
……
在二楼虽然听不清黎江也他们说了什么,但看也能把这些事都看得清清楚楚。
“谢总。”
张秘书不得不打破了刚才的默契上前一步,只不过话还没说完时,谢朗也已经转过头看向了他,嘴唇像是微微动了一下。
只是pub里实在太吵,张秘书又微微凑过去了一点,才听到谢朗在他耳边声音很低沉地说:“你下去看看。”
“没问题。”张秘书赶紧应道。
谢朗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还有,等会你走前帮他们把账结了。”
他显然并不担心张秘书能不能解决下面的争端。
但即使如此,谢朗的表情却不太愉快。
他有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不高兴的时候像一汪深潭,冒着凛凛的寒气。
专心地看黎江也跳舞的时候,就会忘记周遭的环境,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奇怪的世界,所以等待也不觉得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