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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谷老城区
这里是最初兴建的唐楼区,起初受限于财力所限,大都是两层上下的木质挑檐结构唐楼,街道也不宽,和如今街道上光鲜亮丽的石砌豪宅洋楼相比较,显得简陋了许多。
更别提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那真是雕梁画栋,曲径通幽,掩映在花草树木中的重檐斗阁美不胜收。
唐楼区很多发达的人家搬了出去,另择别地建宅造屋,那真是一个比一个阔气,一个比一个豪奢,让人羡慕的不行。
唐楼区的住户来来去去,这六七年已经换了好几茬,可是鱼头哥一直都住在这里,他舍不得离开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热闹街市。
得益于位置上佳,距离市政府市议会只有几百米远,唐楼区几乎家家户户做生意,卖早点,开饭馆,经营日用杂货铺,粮油铺,糕点铺的齐活了,人来人往向来是商业繁盛之地。
临近中午时分
鱼头哥手里拎着酒菜带着一大帮子人回来了,男女老少足有十多人,从他们闷闷不乐的脸上,新奇看着周围的眼神中,街坊邻居们知道这又是一帮子新移民。
这都是要求剪辫子惹的祸,移民不剪辫子也可以,必须得原地返回。
问题是纵然想原地返回也没有钱买船票,这么远的路程总不能游回去吧?
“鱼头仔,家乡来人了啊?”
“是啊,是啊,大头叔,都是老家一个庄子上的亲近族人,年前写信让他们过来的,这不才离开辅导营嘛,我一大早就去接了。”
“找家乡人帮衬,看来你这是准备做大了嘛,那是准备买牧场还是做什么营生?”
“嘿嘿嘿……我哪有钱买牧场?就在前面街口盘了一个铺子,准备开个小小的饭庄,中午晚上都有酒菜供应,大头叔到时候开业请你赏光啊!”
“好的喂,等你的请帖啊!”
“一定一定……”
鱼头哥一路与街坊邻居热情打着招呼,带着一大帮子人回到自己做早点的唐楼里,他的白人媳妇手上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腿边还有一个三岁多的丫头,看着一大群人进屋来,张口说了一句;“尼号,或应大酱。”
???
当先一位戴着瓜皮帽的五十余岁老者愣了一下,又莫名其妙的看了下身边稍许年轻些的老者,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没听清楚说什么。
“鱼头仔,这番婆娘说什么?”
“哦,二叔三叔,这是我媳妇凯伦,她是在用家乡话向你们问好呢。”
“怎么找这样一个番婆娘,真听不懂她说啥,正经过日子还得找一个家乡女人,不是我说你啊鱼头仔,你如今好歹算混出头了,得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闺女,免得回去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二叔话里话外透露着天朝上国的自信,偏生一同来的家乡青壮族人频频点头,很是认同这位老者的话。
鱼头哥知道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只能苦笑了下招呼大家在大桌边坐下,将买来的卤煮熟菜放在桌上一一打开,无非是卤猪舌,卤猪耳,酱牛肉,酱干子,酱肘子,立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这还没完
鱼头哥揭开炉子上的大锅盖孑,好家伙,里面满满当当的是一大锅水煮羊肉,竟然一片菜叶子都没有。
还有店铺里早上卖剩下来的大白馒头和包子,想吃多少尽管放开肚子吃,管够。
二叔三叔默默的对望了一眼,震惊之色难以掩饰;“鱼头仔,二叔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就这样吃还不吃败家了,纵然万贯家财也得省着花才行,日常有两个白面馒头就行了,平常吃些蔬菜,三五日的沾一些荤腥油水,已经是了不得的好日子了。”
“二叔三叔你不知道,咱们这个地方蔬菜米面和肉价一样贵。”
“什么?这简直岂有此理,这不是抢劫吗?”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肉价和菜价怎么能够画上等号?
在当今满清朝猪肉价约百文一斤,牛羊肉价略低些,至少要70多文铜钱一斤,鸡鸭蛋4斤百文钱,面粉一斤20文钱,而菜价最贱,每斤不过一文两文,二者相差数十上百倍。
鱼头哥知道族人会错了意,于是忙碌着将大盆盐水煮羊肉端上了桌,又打开了一坛老酒为众人倒上,笑盈盈的举杯说道;
“二叔三叔,诸位叔伯兄弟姐妹,万里迢迢到了这里开始新生活,这第1杯酒为大家接风,大家先喝了这口,我再帮你们一一解释,我们这里和大陆是完全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
“嘿嘿,先干了这杯我再为您细细解说。”
“那好吧。”
看着一众族人干了这杯酒,鱼头哥心知他们不懂汇通金票价值几许,已经将澳洲的物价换算成满清朝的银价,于是放下酒碗说道;
“二叔三叔,众位兄弟姐妹,澳洲这个地方牧场广阔,牛羊成群,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当真是数不可数。
所以羊肉的格外便宜,几乎与菜价等同,差不多两个铜便士一磅羊肉,一磅蔬菜,一磅面粉,这大概是20文铜钱左右。
猪肉牛肉稍贵些,30文铜铁一斤。
所以这里是肉价不贵,菜价不便宜,主要是昆士兰州的人工贵,比早几年要高上不少,寻常的工人一个月怎么也得二两银子左右,一年就是二十四五两银子,差不多五英镑左右。
伯爵大人厂子里工友的收入更高些,一年30~40两的都有,按照汇通金票计算大概6到7英镑的样子,这还只是普通工人的水平,要是当上个小主管年薪最少60两白银起步,差不多13英镑左右。
这样算下来,肉菜价格就是很便宜的,普通人全都吃得起。”
“工钱这么高?”他二叔怀疑的问道。
“是的,我来澳洲时间比较长,原本咱们华人在这地方还是受压迫的,薪水只有现在水平的1/3左右,经常受白人牛仔欺负,全有赖于伯爵大人为咱们移民发声,教导咱们同胞们要拧成一股绳,争取同工同酬的平等权益,现在的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在这里可没有满人老爷白拿饷银,只要大家肯干,过上好日子没问题。”
一番解释之后,族人对红河谷的认识更加形象丰满起来,情绪也逐渐高涨,大口吃着香喷喷的手抓羊肉,喝着老酒,各种问题不断抛出来。
“鱼头哥,你的意思是让咱们跟你干吗?”
“我希望是这样,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饭庄开起来以后,二叔三叔都是做惯了的大厨,我给你们二位都开厨师的薪酬,每人60两白银,其他叔伯兄妹就按正常的工钱开支,每年25两起步,年终盘点的时候赚了钱还有红包奉上,总不会让自家人吃亏。”
“那倒用不着给这么多,咱们一家老小能够移民过来,还多亏你的担保信,要不然也拿不到那个移民钱,咱家大小子,那是多少钱来着?”
“爹,咱家是100镑,三叔家是80镑。”
“鱼头仔,这帮着算算过来是这边多少钱?”二叔问道。
“二叔,这些年银贵钱贱,100镑大概是450两白银,加上利息得小六百两白银,您这一家6口人搁我这干,三年也就赚上来了,三叔家也差不多。”
众人正说得热闹呢,一直不怎么吭声的三叔突然插嘴问道;“鱼头仔,既然你在这边也小有身家,为啥不娶一房像样的媳妇呢?”
是啊,为啥娶个番婆呢?
这个问题咋回答呢?鱼头哥的媳妇凯伦此时吃了一点饭,已经带着两个孩子上楼去了。
她有些不习惯这些族人带着猎奇的审视眼光,而且女人吃饭不能上桌子,凯伦只能跟着两个小丫头坐在炉边的小凳子上吃,这让她感觉受到了轻视和无声的侮辱。
文化和民族的巨大差异,让凯伦有些无法接受,索性回避了。
“二叔三叔,是这样的,想必你们也看到澳洲这个地方男多女少,很多棒小伙子都娶不上媳妇。”
“不会吧鱼头仔,我看移民船上有很多女仔,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年龄,恐怕最少有四五百人之多,长得模样还不错,这可不算少了。”
“哦,那都是媒介公司的人。”
“啥叫媒介公司?”
“就是媒婆介绍公司的意思,咱们这儿都管它叫新娘公司,这也是今年才兴起的生意,媒介公司能够参与的都是一些有实力的大人物,每一家都交了十几万两银子的保证金,听说这些钱全部都用于建设仁济医院,每个乡镇都有,咱们红河谷这儿就有好几家。”
“我的老天哪,这么多钱能赚回来吗?”
“当然可以了,你可不知道咱们这娶个媳妇有多贵。”鱼头哥深有感触的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红河谷这地方啥都好,就是光棍汉子太多了,没人陪着我都不敢让媳妇上街,所以现在才出台了这么个媒介公司的章程,想要娶媳妇的可以交一笔聘礼定金,数额二三十英镑不等,差不多等于一百五六十两白银,等到媒介公司将人带过来,还要花上相看钱,定嫁钱,过礼钱,置衣钱,最后到民政部门办了婚书,才能将新娘风风光光的娶回来,寻常最少要花上五六百两纹银,多的还不止,听说上千两都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问津的。”
这番话解释过后,一众族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天哪,这哪是娶媳妇,这是要命啊!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娶媳妇这么紧俏的话……
三叔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炉子边的自家闺女,这两个少女抱着手上的碗吃得正香甜呢,红红的炉火映红了少女的脸庞,充满青春活力。
三叔第一次觉得这两个赔钱货是如此的顺眼,这哪是两个闺女,完全就是两个聚宝盆啊!
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愿意花几百上千两娶一房媳妇的家庭,那怎么也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