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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小船,载着五人,厮并着划行,在水面上荡出波纹。
只一会儿,便看见了阮小七口中说的水阁酒店。
但见波光粼粼,槐柳依依,一座水亭,掩映翠珊,四面明窗,赏荷观景。
阮氏弟兄,将三只船撑到水亭下,穿过一片荷花叶,都缆了绳索,便扶着张正道和武松下船上岸。
进到酒店,触目处,几张桌椅,摆放齐整,却是无人吃酒。
阮小二选了一处赏景的好位置,而后说道:“官人,请上座。”
张正道也不与他客套,便坐了主位,武松则是坐在他旁边,三阮依次坐了。
唤来酒保,只催他捡上好的酒肉,以及瓜果菜蔬,摆将上来。
只一会儿,店伙计先打了一大桶酒,放置在桌案上。
阮小七把五只大碗一一摆开,又将五双筷箸铺放好,拎着酒桶,就为众人倒满。
店伙计又将肉食,连同时令瓜果菜蔬一并铺在桌案上。
阮小五将手里那条大鲤举起,对着店伙计道:“拿去整置了,费用一并结算。”
那伙计笑道:“五哥好本领,又是一条好鱼,我这就拿去后厨。”
接过这条大鲤,店伙计便去了后厨。
阮小二这才道:“今日官人到此,却无甚么好酒好菜招呼,还请见谅。”
张正道见他仍是这般客气,笑道:“二哥忒是见外,兄弟相处,便是意气相投,方能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阮小七却没他二哥那么多心思,接话道:“二哥忒是酸臭。”
武松早已饥渴,举起酒碗,也不说话,自己先把酒灌进口内。
三阮见他如此豪气,便也放开拘束,纷纷举起酒碗,一同劝酒。
张正道知道这三人都是豪迈不羁的真好汉,便也拼下几碗酒去,惹得众人称赞不已。
酒过三巡,那店伙计将做好的鲤鱼端了上来,却是后半身清蒸,前半身熬成鱼汤,分两个器皿装了。
阮小五笑道:“此时的鱼,吃着最是鲜美,而且这等份量的鱼,也就这八百里水泊中才有。”
阮小五分别为张正道和武松,各舀了一碗连带着些许鱼肉的鱼汤。
阮小二亦是笑道:“这八百里水泊,却是黄河改道而成,这金色大鲤便是那黄河所产,若是换个去处,都尝不到这等鲜鱼。”
张正道喝了一口鱼汤,果然是味道鲜美,便连带着鱼肉也一起吃了,阮小五见他爱吃,便又为他舀上一碗。
那边武松也是将鱼汤喝了,赞叹不已,他久在清河县里厮混,只顾吃那鸡鸭牛猪,不曾吃过这等河鲜,今日算是一饱口福。
张正道又喝了一碗,赞叹道:“果然好鱼,果然好鲜。”
阮小五见他喜欢,便又指着那清蒸的鱼尾道:“这鱼身清蒸之后,去掉腥味,也是爽口顺滑,张兄弟快尝尝。”
只吃了几碗酒,三阮口中的张官人便已改为张兄弟,张正道听着高兴,便拿起筷箸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这黄河特产的金色大鲤,放在以前,实难吃到。
大唐时期,因这鲤鱼与李唐皇室同音,为了避讳,官府便禁止民众捕食鲤鱼,终唐一代,百姓即便是抓了鲤鱼,却也只能放,不能吃。
自五代始,至大宋政和元年,黄河曾多次在下游决口,而每决口一次,大水便会将梁山四周的土地淹没。
其中有三次规模浩大的决口,第一次便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后晋开运元年,滑州河决,侵汴、曹、濮、单、郓五州之境,环梁山合于汶水。
第二次便是本朝真宗天禧三年六月乙未夜,滑州河溢城西北天台山旁,岸摧七百步,漫溢州城,历澶、濮、曹、郓、注梁山泊。
第三次便是发生在三十四年前,也就是大宋神宗熙宁十年,这一次黄河泛滥,声势浩大,河水自京东西路曹村一带决口。
这次决口,距离梁山更近,当时的黄河大水不仅注入了梁山泊,而且还倒溢了出来,沿着南清河一直灌到了远在京东西路东南方向的徐州城下。
时任徐州知州苏轼,带领百姓一同抗击这次巨大的洪水,在当地留下了治水的美名。徐州城中建有一座“黄楼”,乃是为了纪念苏公治水而专门修建。
由于黄河之水的不断注入,水域面积不断扩大,于是形成了这方圆八百里浩浩汤汤的宽阔水面。
是以,随着黄河之水涌入梁山泊,这黄河大鲤,便也跟之而来,方才有了今天这摆在桌上的鱼和汤。
张正道连吃数口,赞叹不已,武松瞧见,便也吃了几块鱼肉,味道鲜美,颇为爽口。
五个人就着鲜美的鱼肉,喝着甘甜的美酒,畅聊绿林中事,气氛十分融洽。
待又闲聊了半晌,张正道望向八百里水泊中的连天芦苇,问道:“二哥,我听闻这水泊里,有一个好去处?”
阮小二放下酒杯,笑道:“不瞒兄弟,这水泊中确实有一个好去处,在水泊中间,有一座好大的岛,岛上俱是百年轮的高大树木,四面高山,中间里却有镜面也似的一片平地,可方三五百丈之阔。”
张正道又问道:“那岛中如今可有强人?”
阮小五却是哈哈大笑道:“我等兄弟整日在此间打鱼,不曾见有强人出没,若是真有强人,那济州府早已出动官军清剿了。”
张正道心中猜测,看来这王伦和杜迁,还未因受鸟气,来这梁山泊落草为寇,或许这二人此时也还没有投奔那沧州小旋风柴进的家中盘旋。
趁着王伦未到,先占据了此处?
随即,张正道便又放弃心中这个想法,不说他没有时间窝在这水泊里专心搞建设,便是那建设山寨的巨大钱粮,他现在都拿不出来。
只好耐心再等上两年,到时候抢在晁盖上山之前,先接管了这处由小旋风柴大官人慷慨出资捐助,由王伦、杜迁、宋万等人承建的梁山大寨。
张正道主意已定,便接着喝酒吃肉,不作他想,与这阮氏三兄弟,套交情,结义气,熟络感情,拉拢人心。
武松亦是知他心意,便与这三阮频频吃酒,一时间,酒又过两巡,先前那桶酒却已喝尽,阮小二便叫店伙计再取一桶酒,继续喝。
待到酒性浓时,阮小七拍着自己的胸脯,叫道:“这腔热血,只要卖与识货的。”
阮小二道:“七哥醉了。”
阮小七却叫道:“二哥,不是小弟说你,你这人忒是不爽利。”
阮小五也点头道:“二哥自从娶了浑家,便不似从前那般痛快。”
张正道知他三人义气深重,只是苦于无主赏识,便像那明珠蒙尘一般,不曾绽放光芒,当下便笑道:“若是不嫌弃,往后时日,但凡有小弟一口富贵,也定少不得与三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