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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红提笑道,“我就知道将军断不会让您受委屈……咦,这身上是怎么了?”
打量她一圈,红提吓着了:“怎么摔成了这样?”
“不妨事。”长念勉强笑笑,“我换身衣裳就好,你先出去。”
“这哪里不妨事,定是摔坏了!”红提揩了揩她膝盖上的雪和泥,脸都皱了,“咱们院子里有大夫的,奴婢这就去请!”
长念想叫住她,但这丫鬟跑得极快,转眼就在院子里叫开了。
叶将白站在户部大门的屋檐下头,一张脸冷若冰霜。旁边的刑部侍郎弓着腰已经请了他半晌了,见他不肯进去,冷汗都要下来了。
“国公,外头冷,您就算要等谁,也进去喝杯热茶。”侍郎哀声道,“要是让大人回来瞧见下官如此怠慢您,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无妨。”叶将白始终只说这两个字。
刑部侍郎这叫一个着急啊,脑子里已经开始飞快地想,户部最近是不是有人得罪这尊大佛了,让他不惜吹冷风也要站在这里陷他们于不仁不义?
远处有马车来了,侍郎一瞧,正是国公府的,连忙上前去迎。
“主子。”许智下来,拱手道,“您请。”
叶将白轻哼一声,盯着那马车半晌,也不知是赌什么气,愣是再站了一炷香才上车。
许智哭笑不得:“您瞧瞧把人家乔侍郎给吓得。”
“胆子小,难成事。”叶将白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暖玉上,“这样的人想再往上爬,少说等个七八年。”
许智摸摸鼻尖,觉得主子说的没毛病,但听口气也知道心情不佳,少惹为妙。
叶将白沉默了一路,眼瞧着快到国公府了,他才问:“知道北堂缪是什么机缘与七殿下结识的吗?”
“这个奴才不清楚。”许智答,“但就今日北堂将军特地来寻七殿下之事可以看出,两人关系匪浅。”
“还用你说?”叶将白冷笑。
许智噎了噎,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喜这两人亲近?”
“……没有。”叶将白道,“只是宫闱之地也算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过这种荒淫的断袖之事,我竟浑然不知。”
荒……荒淫?许智一脸莫名其妙:“此话怎讲?北堂将军即便与七殿下亲近,在宫里的动向也是一直被人盯着的,哪里会有什么荒淫之事?”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
叶将白抬眼,盯着车帘半晌,轻声问:“没有?”
“哪里能有呢?”许智道,“先前奴才也只不过猜测七殿下对北堂将军感情不一般,但要说实际上的举动,那是断不可能的。”
胸腔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直紧缩成一团的心脏骤然松开,“咚”地落回去,有些闷疼。
叶将白脸色变了变,掀开车帘就瞪他:“你怎么不说清楚?”
“奴才……奴才要说什么?”许智很是无辜。
想起自个儿那会儿说的气话,叶将白咬牙,恶狠狠地瞪着他。可话到底是自己说出去的,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摔了车帘,叶将白道:“快回去!”
“是。”许智马鞭一甩,马车飞快地狂奔到了国公府正门。
第42章 您真的没断袖癖吗
于是,长念正跟大夫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就听得下人紧张地来禀告:“国公过来了。”
长念抖了抖,立马不敢跟大夫犟了,低了声音弱弱地道:“您给方子抓药,我自己会看伤势,自己弄成不成?”
大夫无奈:“殿下,您总要让草民看看伤得如何,才好开方子。”
“就那样吧,穿得厚也没摔破皮,至多不过是肿了。”长念比划,“您看着来。”
要是寻常人,大夫随意敷衍一番,开点药也就完事了。可这位他哪里敢胡来?万一出点岔子,国公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正为难呢,叶将白就已经进门了。
“国公。”大夫连忙上前行礼,“殿下伤得重,又不肯让草民看患处,这……药没法开啊。”
长念没敢看叶将白,闷着脑袋不吱声。
叶将白余光瞥着她,见她都不理自个儿,心里也有点发虚,但开口还是一派镇定:“辛苦大夫,我先与殿下说会儿话,稍等片刻再开方子不迟。”
“是。”大夫连忙提了药箱子退下。
长念皱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觉得方才闹那么僵,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拉了红提过来,就躲在她背后。
红提被迫面对叶将白,一脸惶恐:“国……国公。”
叶将白朝她微笑:“可否暂退?”
“是!”奴婢随主子,一个赛一个的胆小,红提压根没能顶住面前这人的威压,抱了脑袋就跑。
人墙没了,长念避无可避,干脆把脑袋往膝盖里一埋,装死。
叶将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半晌,没好气地道:“殿下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我了?”
长念抿唇,认命地抬起头,小声道:“我已经让红提收拾东西了,马上就能走……但是……但是瞿厨子给我做了晚膳,他做菜很费事的,挑的也都是我喜欢的菜色,能不能让我吃完了再走?”
叶将白一顿,脸色难看起来:“谁让你走了?”
“没……我自己想走。”被他这恐怖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噤,长念声音更弱,“我没有责怪国公招呼不周的意思,是我自己住够了,想回宫了。”
“你想回宫就回宫,外头的事情要怎么办?”叶将白恼了,“殿下觉得出宫来住是很简单的事?好不容易出来了,差事也稳妥了,殿下却想回宫?那江西郡县官员进京,您是不是打算在中宫的眼皮子底下接见?”
被他吼得抖了抖,长念眼里起雾,抿唇耷拉了脑袋。
叶将白瞧着这小可怜的模样,顿了顿,暗骂自己两句。
他是来……是来给她台阶下的,怎么一个没注意,又凶起来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今儿这小家伙又是跳车又是被他没由来地欺负,已经很惨了,大抵是觉得委屈极了才想着要走,他竟还吼人。
软了身段,叶将白在床边坐下,放柔语气道:“给我看看伤。”
长念抓着衣袍,摇头:“不必了。”
“别同我赌气。”叶将白抓了她的手腕,把人扯过来,“疼着的还不是你自己?”
长念皱眉,浑身上下都是抵触,固执地用手推着他的胸口,勉强笑道:“疼的是我,与国公有什么关系?只要命在不就好了?”
她的命在,他就可以利用她做很多事,至于她疼不疼,又有什么要紧?
叶将白噎了噎,半是无奈半是心虚,佯怒道:“殿下非要这般不识抬举?”
“是啊,我不识抬举。”长念重重地点头,身子还轻轻抖着,眉毛偏生倒竖起来,努力大声朝他道,“我没别人有钱,给不了国公多少谢礼,也不懂事,不知道怎么的就会惹人讨厌被赶下车,那您来抬举我做什么啊?放了我不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鼓了多大的勇气,一口气吼出这一长串的话,难得地带了点气势。
然而,一吼完,她就焉回去了,弱弱地嗫嚅着,重新缩成一团。
叶将白看得好笑,心口又有点闷疼,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
小小的脸颊,细嫩又冰凉,他手心是温热的,慢慢地就将她捂暖了。叶将白轻舒一口气,将她抱过来,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今日……是我失言。”他道,“你别气,也别走,可好?”
长念怔愣,颇为意外地看着他这动作,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什么?”
这动作是无意识的,因为七殿下实在是太清秀小巧了,放在怀里也刚好,等叶将白反应过来的时候,自个儿都觉得失礼,连忙轻咳两声,道:“殿下身子弱,在下总不自觉将殿下当晚辈来哄了。”
说晚辈那是含蓄,这摆明是把她当儿子啊!长念眼神复杂,抬头问了他一句:“国公,您真的……没有断袖之癖吗?”
一听这话,叶将白脸黑了一半,沉声道:“没有。”
“那……那咱们还是稍微注意些。”从他怀里出来,长念爬去旁边,低声道,“与我太亲近,总是容易被人说三道四。”
怀里一空,叶将白拧眉,很想反驳两句,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个“说三道四”的人,于是连开口的底气都没了。
两人相对无言,长念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扭头朝外头喊:“红提。”
“奴婢在。”
“跟大夫拿点跌打的药酒。”
“是。”
叶将白抿唇:“我来吧。”
“不必不必。”长念道,“您今日为我的事情也操劳得很,时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竟然被她下逐客令了?叶将白下颔微紧,不悦地起身。
他都来给她台阶下了,她做什么还这样不近人情?换做别人,早对他笑开了。
不过,别人的笑大多是虚伪逢迎的,倒不如她脸上的来得真诚。
挫败地叹了口气,叶将白还是低头看着她道:“殿下好生休息,明日有裁缝过来请殿下量身,做两身新衣裳。”
“好。”长念看也不看他地应下。
叶将白一脸平静地离开她的院子,平静得许智以为这就将人哄好了,正打算奉承他厉害呢,结果两人走到前头一个拐角,辅国公一把就拉住他,神色严峻地开口:“许智。”
“奴才在?”
第43章 哄孩子
看国公这神色,许智跟着紧绷了身子,侧耳上前,以为他有什么十分重要的吩咐。
然而,叶将白低头,问的却是:“哄孩子该怎么哄?”
许智:“……?”
什么孩子啊?谁家孩子啊?咱这儿哪里有孩子啊?许智一脸茫然,看了看国公,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才犹犹豫豫地答:“若是二三孩提,糖人零嘴可哄之。若是黄口小儿,细碎玩具可哄之。”
顿了顿,他回头看了一眼七殿下的院子,微微恍然:“若是再大些,那怕是要人掏心掏肺,许以利给以益,耐心安抚了。”
利益么,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但叶将白很清楚,赵长念跟别的皇子不一样,你给她好处,她会谢你,但不会因此释怀。
有些头疼,叶将白揉揉眉心,继续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其实我可以不用哄她的。”
“是。”许智也觉得,没有必要啊,七殿下气便气了,影响不了大局。
“但是你看她那模样,我总觉得过意不去。”叶将白叹了口气,“本来就是个可怜人,把咱们当救世主似的感激着,结果咱们还欺负人,显得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