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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这艾西倒是没想到。

自去年“犯罪心理师”一案之后,麦涛觉得自己丧失了公平和正义,便坚决辞去犯罪心理师的职位。

他的老岳父——刑警大队的刘大队长极力挽留,无奈麦涛去意已决。

虽然不久之后,他和刘大队长的女儿结了婚,一家人相处得其乐融融,但他再也没想过回到警察局,而是选择在大学安心教书的平淡生活。

老队长虽然对这个决定不甚满意,可毕竟是岳父,不好多说什么,又一心想给女婿安排个合适的工作,便托人活动,促使麦涛去警察学院当了个副教授。

既然还是教书,麦涛也不反对,去就去吧。娶了人家的姑娘,人家赏脸给你工作,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

看来,艾西的分析一上来就是错的。

麦涛并不是被请来的,而是和那两位学院领导一样,像完成差事似的,被派了过来。

犯罪心理师这个职位,跟警察的职位一样,身份是严格保密的。

你绝不会在电视上看到“麦涛,年龄xx,性别xx,是某某警察局犯罪心理师”这样的新闻。

所以主办方看到麦涛这个警察学院副教授的名头,应该不会联想很多。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古德曼律师再次从中作梗,把麦涛的信息透露了出去。

这家伙不愧是老奸巨猾啊,他几乎把我的行动都考虑进去了。麦涛的身份得到验证——我为了给麦涛解围,自然会挺身而出——同时也给我自己作了更多宣传——到头来,麦涛对我的好感上升,也有利于我们的接触。

呵呵,老家伙,有工夫我再跟你算这笔账!

“咋了,你在想什么?”麦涛见他半晌不语,就问。

“哦,没什么。我还在想,我这里有一张永久生效的嘉宾卡,必要的时候,咱俩要不要换着用。”

“呵呵,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也看见今天这场面了,我很讨厌有人旧事重提。”

“是,是。”艾西心眼多,别人不愿意提的事,打死他也不会问,直到人家自己愿意说的时候为止。

学院很大,两人好一阵走,总算出了南门。附近有不少小吃店,他们随便挑了一家坐进去,挑选秉承的原则是:人越少,越清净,就越好。

屁股一挨上板凳,两人的肚子就咕咕地叫开了。这也难怪,两个小时的活动,一口吃的没有,光喝水,肚子里的油都刮没了!

吃,不过是满足一种最基本的生存需要而已,饿极了,谁也不讲究。两人随便点了些凉菜,又要了两盘下饭的热菜。啤酒自然是少不了的,老板从冰柜深处掏出冒着丝丝白气的冰啤酒。

“来,为咱俩初次见面,干一杯!”

杯子里汩汩地倒着酒,瞬间就倒满了……大碗里汩汩地倒着酒,瞬间就倒满了。

当然,这不是白酒,也不是啤酒,而是纯度非常高的工业酒精。

唐彼得大手一挥:“来,真佳子,把崴伤的脚给我。”

看清他在做什么,陈真佳子当然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只是她仍然不太明白这么做的意图:“嗯,崴脚之后,不是要拿冰袋敷吗?”

“嗯,冰的作用是为了凝固你的血管,让脚不会太肿,并没有活血化淤的作用。”

唐彼得把陈真佳子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脚踝处已经肿成了馒头大小,幽幽地泛着青。

唐彼得也不说话,把她的脚放稳,让外侧朝上,点燃了打火机,飞快地把火往满碗的酒精里面一探,砰的一声,碗里蹿起蓝汪汪的火苗。(接下来的细节需要技巧,普通读者请勿轻易模仿,以免烧伤烫伤!)

蓝色火光散发着吸引人的热气,看起来很美,可是把手放在上面,还是会让你皮开肉绽。

唐彼得的动作异常迅速,手指往碗里一伸,瞬间又拿回来,手上沾了酒,酒上着了火。他用蘸了火酒的手在陈真佳子的伤处涂抹,轻轻拍打,随后又去蘸火。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火酒挨着皮肤的一刹那,是有些微微发烫的。不过真佳子觉得这烫意并非在脚上,而是在心里。

如果说酒挨着皮肤很烫,那么伸手去取火的手指,该有多烫?

“烫吗?”真佳子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醉意,话语也有些醉意了。

“还行吧!”唐彼得的话总是那么大煞风景。

酒烧了一会儿,自然只剩下水,就灭掉了。

唐彼得又倒了一碗。

弄到第三碗的时候,他说:“看,脚踝已经开始消肿了。”

“呃……是吗?”真佳子这才想起来,“哎呀,还真是消了。”

实际上,随着淤血化开,不只是肿消了,痛感也降低了很多。

“好了,接下来就是回去静养。火酒有点危险,你不要随便尝试,每天用热水敷两次就行了。”唐彼得站起身。

“嗯,谢谢。怎么,你要下逐客令了?”真佳子不易察觉地微微叹了口气。

唐彼得没说话。再过一会儿,老婆怎么也该回来了,看到自己在摆弄陌生女人的脚,只怕是又要闹了吧。

真佳子盯着壁橱上他和她的照片,说:“做你太太可真幸福。”

唐彼得本不想说话,可惜没忍住:“哦,说起来,刚才那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是的。”

“以后选男人,可要留点神。”

“呵呵,他人还算行,除了脾气太差。”真佳子苦笑着,“像我这样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找谁都不容易。”

“也许吧。”他说,“多想想孩子吧。你还年轻,又漂亮,总还是会找到好人的。”

“谢谢你。”真佳子见他时不时就抬头看表,心知自己也不能久留,“冒昧地问一句,我能再和你见面吗?”

“呃……这个……可以吧……”

“我到哪里能见到你?总不能来你家……”

“每周六、周日,如果不忙别的事,我会在麦瓦咖啡馆,西三环边上,很好找。”

“麦瓦咖啡馆?多奇怪的名字。唐彼得,你自己的名字也洋味十足。”

有什么法子呢?彼得想,这是前任老板定的规矩,好几年下来,自己也习惯了。为了纪念自杀的前任老板,他不愿意给咖啡馆改名字。

“好了,我要走了。”真佳子把脚伸进高跟鞋,勉强站了起来。

“嗯。”彼得心想,赶紧走吧,最糟糕的就是在门口被老婆给堵上!

不过,当他瞥了瞥真佳子那依然有些肿胀的脚踝和足足十厘米的鞋跟时,他说了句“等等”。

他蹲下身拉开门口的鞋柜,在里面翻找了一下,从最里面掏出一双奶白色的平底鞋。

这双鞋有段时间没穿过了,上面蒙了一层土。“唉,”他说,“这还是五年前老婆过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的。牛筋底的,很舒服,现在市面上可找不到这样舒服的鞋子了。她穿了几年,过时了也就不穿了,估计你拿走她也不会察觉的。”

“哎呀,谢谢。”她再次感激地望着他。

“稍等,我给你擦擦。”

真佳子觉得晕晕乎乎的。眼前这个男人,几乎什么都好。如果这双鞋能更美一点,如果他的审美情调能高一点,那他就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当然了,经历过感情危机和婚变的真佳子也懂得现实生活的残酷——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像唐彼得这样沉默寡言、实实在在的男人,才是天底下最难找的好男人。

虽然在赶时间,唐彼得还是认真地把鞋擦干净。至少对一个男人来说,看不到土,那就算很干净了。

真佳子把鞋换上,又把自己的高跟鞋用塑料袋装好。

“我走了。”她依依不舍。

“我送你下楼。”他说。

……

饭馆里面,麦涛和艾西还在吃吃喝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实在是太他妈难吃了,谁让他俩专挑没人的店!

起初两人都很饿,所以狼吞虎咽,微微填饱了肚子,就谁也吃不下去了。

看着剩下的菜远比吃掉的多,麦涛笑了:“唉,我说老兄呀,你是个挺奇怪的人。”

“怎么说?”艾西点了根烟。

“你跟一个人很像。”

“哦,谁?”

“艾莲。”

“那是谁?”

“一个作家,就是主持人说到的那个自杀的人。”

……

嗯,你瞧瞧,车到山前必有路吧,我欲擒故纵的本事更上一层楼。艾西心里窃喜,表面上却仍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他姓艾,你也姓艾;他写书,你也写书;他做心理咨询,你也做。这不是很相似吗?”

“嗯,确实是,不过我可不打算自杀。”艾西冒险把话题推进了一步。

麦涛立刻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一会儿,端起酒杯又放下,放下后又拿起来,最后才说道:“对于他的自杀,其实我也是能理解的。”

还好,人家没有翻脸,艾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下一次自己可不敢胡说了。

“是吗?”他又拿出了原有的架势,人家不说,他就不问。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麦涛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其实也正是因为他,我才放弃犯罪心理师这个行当的。”

“嗯,很有前途的工作,放弃了不可惜吗?”

“说不上。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自己不配做这行了。”

“天底下又有几个人真的配?”

麦涛冲他感激地笑笑,“嗯,话说到这里,实不相瞒,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一年过去了,这话我还从没和别人说过。艾莲陷害了一个人,随后自杀。为了维护他的名誉,我没对外界提起。这就意味着,我让一个无辜的人坐了冤狱。”

这显然大大出乎艾西的预料。沉吟片刻,他忽然把烟头狠命地往地上一扔。

“既然咱们投缘,那好,麦涛兄弟,有件事我也就不瞒着你了。请问帮艾莲处理遗产的律师,是不是叫古德曼?”

麦涛的血液瞬间凝住了:“你……”

“呵呵,别急,你听我慢慢讲。”

艾西心说:老家伙,你敢玩我,今天也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艾西有个非常古怪的性格特点——他几乎是别人眼前摆着的一面镜子,不讲感情,只会对别人的行为作出反射:你拿我当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你敢算计我,我就是你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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