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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酒已经备好,酒杯一个个摆放的很整齐。
整个山都在哭,恐惧吞噬了沈家的人。
公公说:“三炷香之后赐酒。”
众人却盼着此时就执行,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这种恐惧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增长,慢慢膨胀,直至五脏六腑都将要炸裂。
这时沈莲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脸部发红,皮肤干燥,发质枯黄,俨然三十多岁的样子。
沈婉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三……妹。”
沈莲从容的向沈夫人走去,这里的环境摧残了沈莲的肌肤,她已经不像是一个小姐了。
她没有哭,如同沈夫人定她罪时,沈莲对沈珠行了一个礼,说:“对不起,大姐。”
沈珠也不敢相信面前是她的三妹,老了太多了。
沈珠也有些发愣,看着她,沈莲的脸让她有些陌生,“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一边说着,沈珠的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停不下来了。
因为家门被抄而聚到了一起,多么悲惨的理由。
沈婉也哭,也对沈珠说“对不起。”
沈珠轻轻拍了沈婉的手,依然是姐妹。
沈瑜也抹起了眼泪,越哭越大声。
三夫人在照看四夫人,两人也是哭。
沈非的心如同压了铅石,受悲伤情绪的感染,脸上也滑起了泪珠。
五个姐妹手拉着手,都在掉眼泪,场面竟有些滑稽。
常说一笑泯恩仇,如今却是一哭恩怨散了。此时此刻,在死亡面前,众人平等,无嫡庶之分,无尊贵卑贱之分,都是赴死之人。
无声的眼泪滴答滴答,三炷香的时间就算是过了。
公公挥了挥手,喊到:“赐酒吧。”
一排人端着酒杯走到了沈夫人面前,沈夫人缓慢的拿起了酒杯。
“母亲!”沈珠制止了她。
沈夫人却说:“我是当家主母,我先吧。”
公公又挥了挥手,其余酒杯也分给了众人。
人手一杯毒酒,没有人喝,一杯下去,就是黄泉路上相见了。
沈夫人看了一眼沈珠,举起酒杯饮下,眼神中流露着不舍,缓慢的倒在地上,眼睛还睁着。
“夫人!”下人们吼道。
“母亲!”沈珠撕心裂肺的喊着。
哭声一片,山摇地动。
小玉忍着哭腔将酒杯送到嘴边,说:“我们……一起喝吧。”
这句话是说给下人的。
沈婉也将酒杯送到了嘴边,沈瑜慢慢的用嘴唇贴近酒杯。
下人中有人喊了一句:“大家喝吧,迟早的事!”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喝完就倒在了地上。
丫鬟们哭哭啼啼的,见到此景更加害怕,都不肯喝。
那位公公又挥了挥手,出来一行人开始强行灌饮。
沈婉见状慢慢的将酒喝下,沈瑜,沈莲也跟着做了,三夫人四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喝了酒,也喝了下去。
被灌酒的人在挣扎着,尖叫着,那些人并没有手软,按住他们生猛地灌了下去。
地上倒了很多人,都是死人,此处倒像个坟场了。
沈非在看到小玉喝下酒的时候,整个人脑子嗡地响了起来,这么多天的陪伴,人就这样没了。一个好朋友就这样没了。
沈婉,沈瑜,沈莲喝下去的时候,她的亲人没了。
下人们喝下去的时候,沈府算是没了。
她愣愣地待在原地,破灭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伤心,震惊,悲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起来。
沈珠和沈非均没有喝毒酒。
沈珠抱着沈夫人的遗体,眼神空洞,一动也不动。她抬头,看见沈非站在那里。
沈非此时在等,等青客说的人来带她走。
基本上,沈家就剩这两个活人了。
公公走到沈非面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小姐,请喝吧。”
沈非还是不动,那公公就亲自拿了杯酒,打算给沈非灌下去。
沈非向后退了几步,离沈珠近了一些。
立刻就有两个士兵按住了沈非,抬起了沈非的下巴,沈非紧绷着嘴,不肯张开,那士兵更加用力捏着,沈非的脸已经涨的通红。酒要向她的喉咙倒去。
“让我先喝吧。”沈珠突然起身,打掉了酒杯。
瘫坐了很长时间的她,身子有些不稳,几欲跌倒。
她重新拿了杯酒,手也在微微颤抖,对沈非说:“小五,不要怕,大姐就先走一步。”
砰。
酒杯落地。
一阵狂风大作,天迅速的暗了下去,风尘四起,竟卷起了砂石。噼里啪啦的撞击着地面,四周什么也看不清了。灰丫丫的,风速极快,使人只听的道风声,其它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一双手从后拦住了沈非的腰,沈非回头看,只见一把折扇挡住了飞起的砂石。
折扇悬浮在空中,散着金光。较为小巧,竟将所有砂石挡去,营造了一个安全区。
一顶斗笠扣在了沈非的头上,沈非彻底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感觉眼前很明,应该是扇子散发出的光。
沈非就这样被揽着,觉得身子越来越轻盈,被人带着飞起来了。
她双手抱紧了那个人的腰,硬邦邦的,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她刚想开口说话,太阳穴就被点了一下,晕了过去。
哗啦哗啦,水流的声音很大,飞鸟鸣歌。
高山挺拔而起,直入云霄。山顶白雾缭绕,山下鸟语花香。
半山腰有个水口,瀑布一泻千里,远看像是大山在吐口水,再远一点又像一张仙人的脸,留着长长的白胡子。
瀑布飞溅,在山下形成了一片湖泊,湖岸卧着几块巨石,向湖心伸去。
湖极其之深,表面呈蔚蓝色,偶有蝴蝶飞过,在水上留下浅浅的浮影。
空气清爽宜人,置身于此,必流连忘返。
一男子拿着一把扇子在为眼前的人扇风。
男子一身银衣,袖尾镶嵌金边,腰带为白金色,一双靴子束着小腿,靴子为黑色,在鞋面中部同样镶了金边,直至靴子顶部。
折扇一挥,露出了一张脸,白皙如玉,一头墨发被白金色发箍束着。
只道公子风流。
叹着一声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