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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教授抬起头来看着明显在傻乐的小沈,问她:“这份数据是哪来的?”
“您忘啦!这就是那天庭中校让我们上门取样得出的数据呀!”
钱教授摸了摸下巴,他其实已经记不清了。
那好像是一个星期之前?还是更早?庭成岩给他打电话,说想要借他的研究室检测一下他侄子的血统。他当时就想回绝,检测血统的医院那么多,非要占用他研究室的资源?说出去也显得他研究室掉价。再说,要是开了他这一个先河,以后再有人来找他,他怎么拒绝?到时候他该怎么作研究?干脆就专门给人检测血统好了。
但是庭成岩拿他俩的交情来说事,说他就这么一个宝贝侄子,已经被外面的医院坑害了一回了,实在信不过他们。又给他戴了一顶又一顶高帽,非说只有让他检测他才放心。钱教授被嬉皮赖脸的小子磨得没法,只得答应了下来。后来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他副手负责,他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完全把它丢到脑后了。
如今拿到这一份报告,他才把它想起来。
“这个数据……可靠吗?”
钱教授迟疑地看向小沈,不怪他如此慎重,实在是他有点不敢置信。如果这份数据是真的,那可能真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已经做了三次实验,数据也已经检查了五遍了!我还让吴师兄帮我看过了,他也说没问题!”小沈回答。
“……”
兹事体大,钱教授还是不能完全放心,高修祝明白他的心思,劝说到:“你如果不放心,就自己再检测一次呗,我陪你看着。”
钱教授缓缓点头。
确实,这时候只有他自己亲自经手才能放心。
他警告小沈:“这件事在没定论之前,你绝对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
钱教授平时跟个弥勒佛似的,脸上见天带着笑,任谁也觉得他和蔼可亲,此时拉下脸来,却也威慑力十足。
小沈被他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又听见他问:“你说吴震也看过这份数据了?”
小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连忙摇头:“师兄看到的是我拆分过的数据,总的数据和之后的分析对比我都没有给他看。”
能在实验室立足,谁也不是纯种傻白甜,小沈还是很有戒心的。
钱教授拧了拧眉毛,有点不放心,高修祝推了推他,“他是专攻化学分子的,不一定懂这遗传基因的事儿,大不了我帮你盯着他得了。当务之急可不是这个。”
钱教授点了点头,三人去了他的研究室,一直做实验到凌晨三点,等结果出来,他长出了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对小沈说:“给庭成岩打电话吧。”
不管怎么说,他是当事人的家属,比谁都有资格先知道这件事。
雾城,临江大桥。
“啊――!”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茜茜,茜茜我知道错了!你饶过我这一次吧!我求你了!”
徐茜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扯了起来,原本还算俊俏的一张脸,已经变得满脸青紫、肿似猪头。
徐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骂道:“呸!敢做不敢当的龟儿子!你还有脸跟我求情?”
这人被她抓住劈腿还想狡辩,证据确凿之后还振振有词说什么男人都是有需求的,他只是在逢场作戏,让她多多包容……
徐茜什么也没说,冷笑一声之后就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家学渊源,她可是从小练过的,这个文弱男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打了个满脸开花。他的姘头见势不好,也没啥跟他共患难的心思,早就溜之大吉了。
徐茜也不跟她多计较,只是揪住了这渣男,把他一路拎到了临江大桥。
“你听着,你今天自己从这跳下去,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否则我就把你和那小三的照片发到你单位,让你身败名裂。”
听到这,渣男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他没想到徐茜能这么狠,做得这么绝。
她拍的那照片实在不堪入目,一旦寄到他单位他整个人都会名声扫地,他自然不愿意这样。可让他跳进江里……先不说他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这么冷的天气,跳下去不久就会凉透气儿,冻个半死都是轻的,要是落下什么病根……
徐茜实在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的样儿,既然他不选,那她就替他选!
“扑通”一声,江面溅起了好大一朵水花,那渣男在水里扑腾着,大叫救命。
“我已经帮你报了警,在警察来之前,你就好好享受吧!”
徐茜转身离开,正好这时电话打了进来,频幕上硕大的“蒋朋”两个字映入眼帘。
徐茜接起来:“喂,表哥?”
第41章 第四十一颗樱桃
“……”
庭成岩结束了与钱教授的通话,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庭蕤居然是早已绝种的玉爪海东青?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他再三追问了几次, 知道钱教授开始不耐烦,他才停止了这无意义的问话。
他现在实在说不清心里涌动的滋味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确实是狂喜, 然而那一阵冲昏头脑的狂热过去之后, 他却是感到了深深的茫然,疑惑,以及担忧。
兽人的血统大多是有迹可循,要不就继承父亲那一系, 要不就继承母亲那一系, 总归不会超出了这个去。有时候血统与父母不同也不需要惊讶,只要再向上追溯几辈,保证能找到同源出处。
早期兽人还有异族不婚的观念,生出来的后代自然是种族相同的兽人。那时候血统检测技术还不发达,更不流行,很多兽人都是蜕变期过了才自然而然地知道自己的血统,也没什么影响。
不过后来随着帝国的建立, 兽人的三次种族大融合发生,异族通婚越来越普遍, 生出来的小兽人血统也越来越不好判断。血统检测也是因此找到了发展的时机, 慢慢成立了专门的机构,培育了一批专业医生,各大医院都设立了专门的科室,小兽人在十岁之前要做血统检测已经成为了约定俗成的惯例。
家长们都普遍认为要首先确定了孩子的种族, 才好给他们规划人生路线,要不然如果自家孩子是小白兔,家长不知道却让他参军,跟一群猛兽并肩作战……想想也挺一言难尽的。
庭蕤是在八岁的时候,在庭家控股的一家私立医院做的检测。当年庭雪阳、庭征鸣、庭成岩这三兄弟都是在这里做的检测,从来也没出过什么问题,为什么到了庭蕤这里,居然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不过那时也正值多事之秋,关素素去世,姚芊芊上位,那场事故,庭蕤生病……
那份检测报告隔了三个多月才送到庭征鸣的手中,彼时庭成岩正被派去执行任务,回来时才知道庭征铭为此大发雷霆,从此对庭蕤态度更加冷漠。
生了一个鸽种的儿子,对于爱面子的庭征鸣来说这一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
庭成岩在那段短暂的轮休时间忙着照顾生病的侄子,没来的及细究,然而现在看来,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
庭家世世代代皆是猛禽,绝没有掺杂小型鸟类的血统,关家虽然因为关老爷子孤儿出身,祖辈血统不明,但是他与关素素也都是猛禽。按照当年第一代血统检测机构尼戈拉塔提出的推算公式,庭蕤非猛禽的概率是小于万分之一的。
然而当时却好像谁都没有觉得不对,一下多疑的二哥居然没有要求第二次检测,大家都默认了庭蕤鸽种的身份,好似没有半分怀疑。
庭成岩已经不敢细想了,他并不愿意相信血脉相连的亲人居然会可怕到这种地步,他们是想毁了庭蕤么?
那头钱教授又发了话:“这个消息我只能帮你压到六月初,到了六月,军部上头会派人来检查实验进程,这件事我是瞒不住的。还有三个月,你最好尽早想好处理办法。你也知道,近几年翼族高层追求猛禽的出生率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你侄子那个血统,要是让他们知道了……”
他在电话那头摇了摇头,虽然庭成岩看不见,却也能猜出他的未尽之语。
一时间庭成岩脑子里闪过诸多可怕设想,明明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不低,他还好像身处冰天雪地一般,狠狠打了个哆嗦。
“车车,不要啊――!!”
小东西叫得惨烈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庭蕤对它做了什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事情,然而真相是庭蕤只是要给它洗澡而已。
庭蕤揪住它的后颈皮,手臂降低了十厘米,小东西的脚丫刚刚触碰到水面,就“啊啊啊”地大叫起来,脚丫子使劲儿乱蹬,撩起一大片水花,全都溅在了庭蕤身上,把他浇了个湿透。
庭蕤:“……”
他十分无奈:“只是洗个澡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嘛?”
小东西恹恹地看着他:“可我就是害怕呀。”
庭蕤闭了闭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小东西浸在了浴缸里。
“咕噜咕噜……”水面上冒出了几个泡泡,小东西沉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对着庭蕤发射幽怨光波。
“看我也没用,你今天一定要洗澡了。”庭蕤不为所动。
小东西自从从宴会回来之后就玩野了,不知道在宴会上吃了什么,嘴也养叼了。庭蕤克扣了它一个月的零食也没见它难过,每天早上庭蕤去上学它也跟着出门,不玩到天黑不会回来。
庭蕤忍了它几天终于忍不了了,这家伙不知道到底去哪玩了,每天都是一身草屑泥土的回来,回来后就往床上钻,把雪白的床单蹭得满是一条条泥印。
庭蕤还在想为什么好几天白棠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到逮到了小东西这个罪魁祸首,庭蕤才知道原来自己给它背了黑锅。
庭蕤把它从浴缸里提溜出来。
小东西一身蓬松的白毛打湿之后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底下被遮挡住粉色的皮肤,身量都小了好几圈,活像一只大号的粉毛耗子。
庭蕤仔仔细细地给它抹上沐浴露,打出细腻的泡沫,被挠到痒处,小东西“咯咯咯”笑了起来,泡沫蹭了庭蕤一身。
庭蕤给它洗个澡,结果自己弄得浑身湿透,还听见小东西一边笑一边说:“车车你也来洗澡啊,我可以给你搓背!”
小东西一开始因为怕水,还很不情愿,但是庭蕤一给它打上沐浴露,它就跟泡泡玩起来了,简直乐不思蜀,早先那点不情愿完全抛到脑后去了。
“我帮你洗一洗翅膀啊!”
翼族的翅膀垂落身后,靠自己是很难清洗到的。
小东西其实也有点奇怪,自从它跟着车车来到了他的世界,它就没有看到过车车露出过翅膀来,明明之前他说过翅膀总是收在身体里不舒服呀,为什么不把它们放出来呢?
它想到就问,庭蕤却是没办法跟它解释。
在异世界他的翅膀被称为神的恩赐,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在光下,甚至有狂信徒以见到他的翅膀当做毕生的荣耀,不惜千里迢迢赶到教廷朝圣只为了看它一眼。
但是在这里,在他的血统种族还没有定论之前,大大咧咧地露出翅膀只会给他招致麻烦。
想到这里,庭蕤突然想起距离采集样本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按照军方实验室的效率,现在应该出结果了才对。
庭蕤在异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种族,是早已灭绝了的玉爪海东青,被库克族称为神鸟的存在。那时他仔细比对过那只商人送来的海东青身上的一切特征,才得出了这一结论。
庭蕤猜测自己的血统是继承于外公的祖辈,至少庭家祖上是没有海东青的记录的。
现在翼族仅存的一个血统为秋黄海东青的兽人目前正在军部任职,简直可以称为翼族的门面担当,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家族的同时也被军部牢牢管控着,婚姻事业一切都不能自主,只是一个大写的活傀儡而已。
据庭蕤所知,那人目前已经在军部的安排下娶了第五任妻子,孩子也已经生了三个,然而却没有一个是翼族高层期待的海东青,简直让他们大失所望。而且听小叔庭成岩的转述,他们已经在谋划着给他娶第六任妻子了,而且指名要找祖上有海东青血统的,不管男女。
庭蕤知道,如果这时候他的血统公布出来,肯定会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说不定还会被军部要求强行“配种”,不是成为那只秋黄海东青的第六任妻子,就是自己也被要求娶无数任妻子,直到生下带有海东青血统的孩子为止。
庭蕤绝不愿意被人摆布,却也不想一辈子都要藏着掖着,不能将自己的血统暴露人前。
从他决定靠小叔的门路来做血统检测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已经有了成算,这个消息也是他故意想让军部知道的。否则他尽可以去医院检测,何必非要走军方的路子?
现在他只等军部找上门来,他要跟他们做一笔交易。
“车车,车车?”庭蕤听到小东西在叫他,打断了他的思绪。看它顶着满头满脸的泡沫,只有一双圆溜溜的金色眸子露在外面,庭蕤拿过莲蓬头帮它冲洗,听见它口齿不清地含糊道:“车车,你还记得我说要写小说的事情吗?我已经存了三万字的稿子啦!”
第42章 第四十二颗樱桃
“三万字的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