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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春和徐鹤山并不认识即将和丁宁遭遇的那名肤色黝黑的少年,只是从身上的院服判断出应属青藤剑院。

所有在场的青藤剑院的人却都知道,这名肤色黝黑的少年名为俞镰,是柳泉郡人士。

柳泉郡多的便是烧窑的窑口,这俞镰便是某个窑长之子。

虽然出身平凡,但他的修为进境在青藤剑院也已算中上,已是炼气上品的修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俞镰和丁宁两人隔着一道藤墙缓步前行,道路的尽头是同一个出口,两人终将相遇。

……

几乎同一时间,丁宁看到了身侧这名肤色黝黑的青藤剑院学生,而俞镰也看到了丁宁。

两个人第一时间的反应都是一模一样,都是凝立原地,手握剑柄。

丁宁的神情平静,而俞镰的面容紧张,眼神有些犹豫。

这并非是一天之内就能完成的试炼,所以任何人都想尽可能的将力气留到最后,但是想到每日里必须战胜一名对手获得对方身上的令符,又想到对方是白羊洞风头最劲的天才,若是自己直接将之淘汰,观礼台上的师长必定会非常高兴…一想到这些,俞镰眼中的犹豫便迅速消失,化为幽火。

铮的一声轻鸣,他紧盯着丁宁,没有任何的言语,拔剑出鞘。

他的剑通体幽红,散发着玉质般的光泽。

“好剑!”

然而丁宁却是看着他的剑,赞赏道:“这是什么剑?”

俞镰微怔,拘于礼数,他轻声应道:“名为暗火,出自柳泉郡秘火剑坊。”

丁宁颔首,拔剑横于胸前。

和俞镰的暗火剑相比,他的残剑只有三分之一的长度,看上去小得有些可怜。

所有人以为他接下来准备应战,俞镰也以为他即将要出手,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丁宁的整个人却是朝着侧前方的一处藤墙缺口疾掠了过去。

观礼台上一片哗然。

徐鹤山等人尽皆愣住。

丁宁竟然直接就选择了逃。

虽然这种试炼的规则的确可以逃,然而按照大秦王朝的风气,这种一对一决斗之下直接逃离,是非常丢脸和懦弱的事情。

顾惜春怔了怔,随即脸上浮现出浓浓嘲讽的表情。

“连面对修行者的剑都不敢,看来他并不像你们认为的那么出色。”他转头看着徐鹤山,讥讽的说道。

徐鹤山皱眉,看着拼命逃离的丁宁,他心中亦是不快。

俞镰也根本没有想到丁宁会转头就跑,但他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一声轻啸,追了上去。

丁宁是刚刚到了炼气境,他是已然炼气上品境界,两人之间隔着两个小境界,他的身影便明显比丁宁有力得多,快得多。

只是几个起落,他便已经追到了丁宁的身后,不足一丈。

逃也逃不掉,反而多让人看不起而已。

顾惜春脸上嘲讽的意味更浓。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丁宁和俞镰身侧笼罩着青色雾气的藤墙突然一颤,闪电般刺出数根青藤。

丁宁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手中残剑一切一挑,将首先近身的两根青藤切断,继续往前冲出。

俞镰大吃一惊,手中幽红色长剑的剑身上骤然浮现一层淡淡的幽红火焰。

他一剑横扫,攻向他的一根青藤也被斩断,切口一片焦黑,然而也就在此时,噗的一声轻响,一蓬碎叶如喷泉般涌出,一根粗大的藤蔓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朝着他卷来。

俞镰很清楚此种藤蔓的威力,顿时脸色微变,体内再度一股真气涌入手中长剑。

嗤的一声轻响,先前他手中这柄幽红色长剑剑身上的幽红火焰反而全部消失,但整个剑身却温度急剧的升高,剑身像在火炉里放了许久一般,通体赤红。

他的剑在手中竖起,往上竖直,然后猛地往上刺出。

火红滚烫的剑尖,轻易的刺穿了这根已经接近他胸口的粗藤的如铁般表皮,狠狠钉入内里。

观礼台上很多学生面容微寒。

他们认出这是焚天剑经中的“烈烛焚天”一式。

这是极其凌厉的近身剑式,直接在数尺的方圆内战斗,若是无法躲不开这一剑,便是直接被一剑由下往上洞穿下颌,然后直接入脑,一剑绝对毙命。

此刻疾伸过来的粗藤前端被这一剑钉穿,眼见俞镰的剑身已经要顺势前行,就要一剑直接将这根粗藤从中劈开,破成两片。

然而也就在此时,在他前方逃遁的丁宁却是骤然停顿,转身!

一点墨绿色的剑光从他的手中飞起,直斩俞镰的手腕。

这绝对又是所有人没有想象到的变化。

俞镰的脸上充满惊怒的表情,他一声厉喝,身下飞起无数的尘土和碎裂,他的双脚如两根铁柱狠狠深入下方的土地。

因为就在此时,几根细藤也已经迅速的朝着他的脚踝游来。

虽面临三处夹击,他丝毫不乱,确保自己接下来一瞬能够站稳的同时,他的剑猛的一震,剑身抬起,磕向丁宁斩来的残剑。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观礼台上所有人也可以看到他这柄通红的长剑周围热空气猛的一炸。

剑身上的赤红迅速消隐,先前浮满的那种幽火却是猛烈的往外翻开。

被他这柄剑钉住的粗藤前端迅速变得焦黑,就将燃烧起来。

丁宁手中的残剑切入这种幽暗而温度惊人的火焰,他真气涌入墨绿色剑身上的符文之后,形成一朵朵洁白茉莉般的剑气在力量上显然和这些火焰有着极大的差距,嗤嗤嗤的一朵朵熄灭。

滚烫的热气甚至让他的手臂肌肤都感到了灼痛,然而他并没有收剑。

他的剑刃和这柄暗火长剑相交,却是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响声。

这一瞬间,他手里的这柄墨绿色残剑,就像是一条十分滑溜的鱼一样,贴着暗火长剑的剑身迅速的滑下,切向俞镰持剑的手指。

俞镰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可置信的感觉,对方难道在修行之前,已经炼过许久的剑,在此刻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反应?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手中的剑在这一瞬间硬生生的转动了半圈。

当的一声轻响。

丁宁手中的残剑被磕开数尺。

啪啪啪啪…

他的双脚下也响起无数鞭击般的响声,数条细藤缠上他的脚踝,一时无法拖动他,只是再次震起数片尘土。

丁宁的面容依旧平静异常,他的脚步轻移,墨绿色残剑再次盛开很多洁白的花朵,切向俞镰的手腕。

若是在平时,俞镰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避开这一剑,甚至直接挥剑反击。

然而他此刻的长剑正和那根粗藤在僵持,他的身体也是牢牢的钉入泥土里,只要提起脚,恐怕下一瞬间就会被那几根细藤拖飞出去。

他没有其余的选择,唯有弃剑。

否则他的手腕便会被丁宁这精巧的一剑切断。

俞镰松开握剑的手,浑身轻轻的颤抖。

叮的一声轻响。

丁宁手中的剑光一转,挑住暗火剑的剑柄,将这柄剑瞬间挑得从粗藤中退出,挑飞出去。

同时他的身体毫无停留的往一侧闪开。

乘着前端焦黑的粗藤卷在俞镰身上的同时,他再度朝着藤墙前行,手里的残剑再度挑起大片绵密的剑光,只是数息的时间,便将这根粗藤切断。

被斩断的粗藤就像数圈粗麻绳一样从俞镰的身上掉落在他的脚下。

以俞镰的力量,他此刻能够做到挣断脚下的那数根细藤。

然而他手中已无剑。

仅凭血肉之躯,他根本不可能和丁宁手中的剑抗衡,哪怕那只是一柄残剑。

而且他十分清楚,若是在真正的战斗中,丁宁那一瞬间不会先割断那根粗藤,而会先将他杀死。

所以他无比难过的垂下了头,颤声道:“我输了。”

丁宁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喘息着,等待俞镰交出身上的令符。

……

观礼台上一片寂静。

“好剑。”

徐鹤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看着坠落在地上,还在发烫的暗火剑,鼓起了掌来:“出自柳泉郡名匠之手的暗火剑果然是柄好剑,真气行走于符文和剑身之中,便能引燃起温度这么高的火焰,只是这一战,却自然是手持残剑的丁宁表现得更好。”

顾惜春的脸上已笼了一层寒霜,他当然清楚徐鹤山这些话是针对他。

“只是凑巧而已。”

他冷冷的看着徐鹤山,说道:“若是那里正好没有那样一个陷阱,此刻认输的便应该是丁宁。”

徐鹤山停止了鼓掌,反唇相讥道:“能够利用周围的一切,这也是一种能力。”

顾惜春面无表情的说道:“只可惜绝大多数修行者之间的对战,是没有这种取巧的地方的。平常战场上的对决如是,街巷里之中的战斗如是,甚至岷山剑会里的比试也是没有任何取巧的地方。相比这些小手段,我更加相信绝对的实力。”

徐鹤山并不是个擅长辩论的人,顾惜春的话令他很生气,然而一时间他却是想不到用什么话语来辩驳。

所以他只是阴沉着脸陷入了沉默里。

一旁之前很是活跃的谢长胜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谢柔说的那句不要今后还连骊陵君的一名门客都无法战胜给了他很大的刺激,而此刻丁宁的表现,更是让他没有了任何玩闹的心情。

“他的确非常出色,但是他手里的那柄是什么破剑?和对方那柄剑相差那么远。”他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说道:“白羊洞难道连买柄好剑的钱都没有么?”

听到他这句话,谢柔摇了摇头,“白羊洞的师长既然给了他这样一柄剑,自然会有他们的用意。而且你不要每次开口都显得那么纨绔,都是钱钱钱。”

“会花钱不算是真正的纨绔,会花钱还修行修不出个名堂,才是真正的纨绔。”谢长胜脸上没有笑意,他又像是回答谢柔,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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