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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中,”齐澜笑着喊下萧皓,“朕什么性情什么手段?”
虽说他的确帮了他的忙,但该计较的小节还是要计较。
萧皓气定神闲,“于陛下而言,没有爱而不得这回事罢。”
是没有。不得的,要么是不值得他爱的,要么强扣也要扣在身边。
反观后主,被拒了,便没有强求,这是翩翩君子。
萧皓也是后知后觉,当日后主见了他亲厚,兴许也有姹儿的缘故,爱屋及乌,不过隐得严实罢了。
事情既然了了,萧皓便出宫去了。
齐澜仍抱定荀姹温存,却不料美人并未睡熟,惺忪间觉察面上温热,以为自己还同月钧在一处,半信半疑唤了一声“月钧”。
他不免顿住一瞬。
她发觉是在他怀里后,一时尴尬难言。
趁她不语,他又是一声不吭离去了。
至此,她方明白些什么。夲伩首髮站:y u zhaiw u h .x yz
月钧为何来,以及他方才的表现。这人分明是恋慕她。她不过是曾对旁人有几点意思,他就百般不快,分明是眷爱之情深了。
看来果然如赤石所言,他同她置气罢了,既然如此……她还是别教他这点恋慕浪费掉了。
于是,后来,宫娥们劝她主动去紫宸殿,对陛下说些软和话时,她面上微愠,“他险些害我流了孩儿,凭什么要我去服软、去做小伏低。”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过去了。
她妆点得素净,身上层层迭迭素银的衣衫,教他一眼便想起她那日冷如汞珠的泪,心疼不已,面上却不显,将她强扣在怀中后,咬牙切齿恨声言道:“明知自个儿在孕中朕动不了你,这才肯送上门来是吧!”
她顿时恼了,后悔竟头脑发昏主动来找他,他心中就只有动她这一件事么,眼里就只有那个洞……却被他扣得甚紧,挣脱不得。
他捏了她下颌,凤眸直勾望入她眼中,便要她给他口,还胡言乱语什么,“它们不能进到你体内,就此陨落,它们也很伤心,进到你口中还好些。”
它们,自然是指累她有孕的小东西们了。
她还算压住了怒火,只冷声拒绝了。
他却没恼,反淡笑一声,“姹儿不愿么?床笫间一点小事都不愿为朕做?你服侍夫君时便是如此敷衍?你既怠慢至此,崇国寺里那位的性命……”
“你……”
她这才知晓他之寡廉鲜耻,明白她已彻底对后主无心,但彼究竟还是她的软肋后,便以此要挟,予取予求。
无奈何,她伏下了身去,随他逞弄猖狂。
不过,难得共桌用饭,同室相处,一榻歇息,她又拖着孕体,他没教她累着了,只日后时常提起这着,以赚得她事事对自己言听计从。
直到她肝火大动,带出泪珠来,半是央求半是埋怨,“你差不多够了!我心力已快朽尽了……”
被她的泪牵惹得心乱,捏着她指尖吻着她面颊,一面安抚她,却究竟心气难平,“若不杀他,他在朕眼皮子底下,朕始终觉得碍眼。”
“是你非要把人拘在眼皮底下的!”一时间,荀姹泪也止了,斥责起他来,“天下之大,庙宇之多,何处不可供一出家人安身?”
她如此说,他也便想到什么。
“你说的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出家向佛。西南吐蕃佛学兴盛,就教他去那里学经修行,岂不是好?”
“吐蕃?那等苦寒之地……”
“怎么?心疼了?”他手上力气顿时重了,却因舍不得伤她丝毫,拼力忍着。
“只要别动他的性命,随你处置了。”
这事便定下了。他少了可要挟她的了,却无妨,她本就已对他温柔许多了。
只是,临后主动身去吐蕃之日,他又主动说他准她去送后主一程。
她已烦了他每日家整这些幺蛾子了,懒懒躺在榻上,“我有什么好送的?你准月钧去一趟好了。”
“你那般想保下他的性命,将来要再也见不着了,岂不觉得可惜?”
“我不想教你杀他,一来,我父辈祖辈曾食故梁之禄,二来,我不想你身染杀佛之罪。”
听了第二条,他安生了。不管才几分,她心中好歹有他。
不过荀姹还是去见了后主一面。
齐澍在旁扶着她,并发觉,后主眉宇间的枯意,比前番相见时,解了许多。
心中一切幽微难言之事,只有人自己知晓。
世人皆道他是个仁君明君只是生不逢时,却无人知晓,他嫉妒过月钧,嫉妒他明明是最旁支,却是天下人最津津乐道的一个名字,愁苦过国运,清风朗月不过是勉力支撑的表象,思慕过荀家姹女,而今,一切都如露亦如电,通通散尽了。
即便顶着极大的世俗压力,月钧在新朝出仕,日后必留名青史,即便不是因从仕为民,也会因传袭文脉。他唯有遁入空门。
正这样想着,面前出落得比从前更美,一发如纤尘不染皎皎孤月一样的人物,恭声开言:“相信大师此番去吐蕃这等佛学鼎盛之地,定能弘扬佛法,功德无量。”
他笑应:“便承你吉言。”
区区一人之命数如何,国运又如何,皆非人力能左右,唯有修行,能脱苦厄。他因国运出家,最初或许颇多无奈,如今,彻底释然。
此去山高水远,却正合了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