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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几次偶遇觉得眼熟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因为他们见过!
小时候见过。
八年前,离曾经的温府不远处住着一户姓刘的官宦人家,家中一儿一女,女儿是姐姐,那时候十六七岁,儿子是弟弟,只有七八岁大。
在高官勋贵多如牛毛的京城,一个五品官太不起眼,也谈不上富贵,但男主人踏实宽厚,女主人温婉和善,长女漂亮懂事,幼子活泼聪慧,一家人日子很和美。
坏就坏在长女生得太漂亮了。
七夕上街玩时,长女失踪了,第二日才找回来。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说着刘姑娘不好的话,找回来的当日刘姑娘就悬梁自尽了。
她那时还小,不太清楚刘家遭遇了什么,都已经忘记是从谁口中听说的,刘家似乎去报官了,可还没等官府调查刘父就急病而亡,案子不了了之,刘母带着幼子离开了京城。
刘家的宅子空了好长一段时间,随着新主人住进来,关于刘家的事渐渐被四邻八舍遗忘。
刘家刚出事的那两年,她时而会想起那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儿。
她是个哑子,除了姐姐与义兄程树,几乎没有玩伴。有一日她如往常那样在家门外看街上人来人往打发时间,那个男孩儿路过,突然举着手问她要不要吃糖葫芦。
也许是男孩儿笑容太灿烂,也许是他手中糖葫芦红彤彤太诱人,明明只是认识而没在一起玩耍过,她却鬼使神差点了头。
她用缺了门牙的嘴吃着糖葫芦,听同样缺了门牙的男孩儿说个不停。
那之后,他们偶尔会一起玩。总是她无声听,他说个不停。
没多久刘家出事,他们再没见过。
林好望着睡莲般安静的少年,眼里有了泪意。
是你啊。
明明没有太深的感情与交集,难受与懊恼的情绪却铺天盖地,冲击着她的心。
她突然想到了那支被红绸送到面前的腊梅。
那个时候,她以为少年随意为之,或是记得街头卖艺时她曾打赏过。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早就认出了勉强算是玩伴的她?
林好垂眸,不让人看到眼里的泪光,却不知有一双平静清澈的眼睛一直关注着她。
“各位可有知道这少年来历的?”发问的是一名锦麟卫,陪上峰锦麟卫指挥使程茂明前来吃酒的。
发生太子遇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程茂明匆匆进宫去了,留下几个得力属下调集人手,稳住现场。
锦麟卫目光灼灼,扫过在场每个人。
众人都知道这少年就是刺杀太子的凶手,听了这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锦麟卫挥挥手:“先把尸体清理了,如意班活着的人全都关起来!”
很快有人过来拖尸体。
林好看着小枫被拖走,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血痕。
本就因为人太多而有些憋气的厅中,血腥味更浓了。
别说那些夫人与贵女,就是一些男客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主事的锦麟卫面色冷凝,丝毫没有放这些人离开的意思。
若是平时,这里的人随便一个,哪怕锦麟卫指挥使也不愿得罪。可这是太子遇刺,但凡与此沾上一点关系的,别管什么身份,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其中,承受压力最大的就是武宁侯府的人。
“如意班是谁请的?”
唐桦脸色惨白如鬼,好一会儿才开口:“是我……”
无数道目光投来,唐桦忙为自己分辩:“我也是在别的府上看如意班耍得好,才请来为家母寿辰助兴的,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太子妃勉强维持着冷静为弟弟解围:“侯府是殿下岳家,最在乎殿下安危不过,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杂耍班竟然藏着逆贼……”
这话引来不少人点头。
谁能想到啊,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竟然敢行刺太子。他们只是来吃酒,怎么就搅进这么要命的事呢?
快放他们走吧。
处理此事的人也知道不可能把这么多贵人一直留在这里,让侯府管事带人统计了各府来客身份,中途可有离开等情况,先放众人回去。
林好随林氏往外走时,就看到许多举枪提刀的人团团把武宁侯府围住,里里外外走动着。
外边开始飘雪了,雪粒子裹在寒风中,凛冽如刀。
林好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洋洋洒洒的雪粒子趁机灌了她一脖子。
“阿好,快点上车。”林氏见林好不动,催促着。
一旁有声音传来:“林太太,我送你们吧,正好顺路。”
林氏看过去。
骑在马上的少年头发衣摆都落了雪,身姿笔挺如一株雪松。
林氏却顾不得留意少年身姿如何,摆了摆手道:“世子赶紧回府吧,当心着凉。”
祁烁默了默。
在林太太眼中,他似乎格外弱不禁风。
他看向林好,却发现她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那您与林二姑娘路上当心些。”祁烁余光再扫林好一眼,策马往前去了。
林氏拉着林好进了车厢,把一个暖炉塞进她手中:“阿好,是不是害怕了?”
暖意从手心蔓延,林好苍白的唇恢复几分血色。
“有一点。”她心绪纷乱,没精神与母亲闲聊,干脆承认。
林氏虽不怕死人,可想到太子在武宁侯府被刺杀,免不了心惊:“连太子都能遇刺,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也不知道太子情况如何,这一次恐怕不少人要遭殃。”
“太子应该没事。”林好喃喃道。
林氏神色有些古怪:“阿好,你怎么知道太子没事?”
林好眼神恢复了灵动,却藏着郁郁:“太子有那么多高手护着,最多是皮外伤吧。”
前世她重回京城,正值太子监国,无人提起这场刺杀,最合理的分析便是这场刺杀给太子带来的伤害微乎其微。
可惜小枫白白丧命,却不知他与太子间有怎样的仇怨。
林好遗憾狗太子没事,而武宁侯府中正救治太子的御医可不这么想。
“不好,飞刀上淬的毒太霸道,恐要刮骨疗毒。”
另一御医面露惶恐,低声道:“那要吃大苦头的,殿下——”
太子已陷入了昏迷,完全不知道将要承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