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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这样一番话却让郁泉幽更加确定天帝故意将她放出来的理由,只是为了让她进入天宫平衡局势。于是她十分决然的打断了伶瑶的话,“你不是天帝,怎会知晓他的想法?”
她这一句似乎有气。语气里弥漫着一股怒意。伶瑶显然被她这样厌恶气急的态度惊道,疑问一句,“...小幽?你...怎么了?”
郁泉幽缓了缓心中的烦躁与怒意,稍稍平静下来道,“你没有发现...自我回了天宫,九重天之上的局面...渐渐转变,已然不是帝玦独秀一枝,那些被帝玦独大势力压制的仙臣,该归顺我这边的,都暗自想要笼络我身边的人。如若不是我在穷桑,只怕现在的朝局又会像从前一般,分成两派,各派实力均衡,也会完全抵消架空。天帝暗中留派人手在两派之中或是揉和,或是挑拨...而他借助我和帝玦之手,再除掉一波对天族有着异心的人,保全自己的颜面,保住天族与各族的颜面,将所有的祸事与仇恨归结到我与帝玦的身上。
他打的如意算盘很是精准。他坐旁观虎斗...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如此这般...我还需要顾及他如何么?”
郁泉幽本是压制着自己不怒的,却越说越是激动,随后语气稍稍偏颇起来,也逐渐怒意更深。
这一番话却让伶瑶哑口无言。便是连顾影也是紧皱眉头,表情凝重。
“...”郁泉幽浅舒了一口气,接着同伶瑶坦白,“你知道我为何会突然从琼津山谷的封印之中突然出来?”
伶瑶摇摇头,眼眸渐渐沉了下去。
郁泉幽不说话,一直盯着她看。伶瑶仿佛明白了什么,顿时惊诧起来,“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郁泉幽嘲讽着,又背过了身,“我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一颗棋子。我们所有人在天帝眼中都是棋子。而这六界,九重天就是棋盘。他努力磨练棋技,大杀四方,却不顾棋子的死活。”
伶瑶看着郁泉幽脸上沮丧自嘲的表情,越发心惊。她从未从郁泉幽的角度去看待天帝的所作所为。若是细细算来。天帝何尝不是将郁泉幽当成了棋子,将她们都当成了棋子?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天族的平稳统治地位,为了六界的朝局平稳。
良久,伶瑶上前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我没有疑问,从今以后,便听你所说...我会好好帮你。”
郁泉幽垂着头,很久很久才能从巨大的阴影之中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好。”
“那么...你第一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顾影沉默了许久,问道。
“能帮我在暗中招揽天族之中那些既不属于帝玦的人,也不属于天帝的人么?我猜天宫之中应有少数仙臣是被帝玦手下人欺压惯了忍气吞声到现在的吧?现如今我以穷桑帝君身份出现,虽然还端着战神之位,有着雪神之封,有些事情却没办法暗中展开。也无法待在九重天之上,实在无法招揽人手。”
郁泉幽暂且先说出了自己的第一步想法。
伶瑶点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晓。你刚刚也说了。自你回来后,有不在少数的仙官私底下已经想要与你身边的人结交。不过碍于你的身份,这才断了线,我在暗中笼络,只要小心一点,必不会被天帝察觉。”
郁泉幽抬起头,看着伶瑶。眼前的这个与伶云长得极像的人已经完全知晓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要的便是伶瑶这一句不会让天帝察觉。如若她暗中招揽力量之事被天帝知晓,必然会被天帝硬生生抬到台面上来。自然她也成为了权臣。如此对她后面夺位之举是大不利的形势。
因为自古权臣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旦有反叛的念头,她定然是第一个遭殃的。这与她脑中安然无恙,顺理成章的接过天君之位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即使如此...”郁泉幽微微扯动了嘴角,喃喃的说了一声,“谢谢。”
伶瑶有些无可奈何,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泉幽,一切好自为之。”
她说完这一句,便带着顾影朝着穷桑外走去。容允一直侯在殿外,二话不说走在前面引路,将这二人送了出去。
郁泉幽在穷桑的正殿上来回踱步而走,满脸阴郁神色。整个人失去了光彩。她不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圈,直到累了才落寞的走进后殿里休息。
许久,待她一觉醒过来,床榻便却恍然站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郁泉幽缓缓睁开双眼,轶血便亲切的唤了一句,“师娘!你醒了?”
她略微蹙起了眉头,看了轶血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升起一丝温和,“轶血来了?”
轶血盯着郁泉幽的脸色看,那张透显少年稚嫩与隐隐英姿的脸上稍稍有了些担忧,“师娘,你的脸色非常的不好。可是不舒服?”
郁泉幽一怔,笑道,“师娘只是没睡好,不是不舒服。”
轶血不似从前那般调皮吵闹,这一次却是十分乖巧,大概是知晓了郁泉幽这些年的事情。他如今的年岁也不小,从前是因为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弱病,一直无法长大,样子也总像是个七岁小儿。这些年算是被伶云与云歌照顾得很好,个头长大许多,心思也成熟许多。
“师娘,我同你说...我现在已然晋升了上仙,此番可以待在你身边照顾你。师娘!你不用怕,我会好好护着你。”轶血脸上洋溢着自信,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藏着十分坚定的目光。一双小手紧紧握着,表情十分郑重。
郁泉幽有些惊讶,拉过轶血的双手道,“你历了飞升的劫?何时历的?”
“就在前几日,我刚刚历完劫...大概是老天觉着我十分用功,虽然是雷劫,却比旁人的要少上好几道。”轶血细细讲来,越讲越是兴奋开心。
郁泉幽静静的看着他,嘴角便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果然不愧是紫菁的儿子。这修仙之处的用功与天分,也是厉害。轶血自生下便是仙身。仙身与神身不同。神身乃与凡人一年一岁相同,往往修炼五百年以上便能直接飞升上仙,甚至无需历过下仙的劫。而仙身却不一样,有些人虽然出生时便是仙身,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可他的寿命也与自己的仙术修炼有着莫大的关系。有仙身的人一百年算是一岁,但这也只能算到三岁为止。仙术从三岁开始修炼,从三岁开始,只有突破一个修炼关口,才能视为长了一岁。如若从娘胎之中带来弱病,灵力不足,那么长到五百年便在难以突破修炼。而容貌与心智也会定格在那一阶段。
轶血便是这样一个带着仙身,却有着弱病,一直无法突破关口的孩子。从前是帝玦一直带着的。也是帝玦细细照料着,过了两万年他才逐渐长到了六岁。
她当初刚刚进入长白时,这孩子在帝玦的助力下好不容易突破了一个重大的修炼关口。之后的修炼才算是顺畅。到如今飞升上仙的地步,也全是这孩子努力的结果。
算下来,轶血的弱病,算是她害的。
郁泉幽又一次想起往事,便自然而然的低落下来。
“师娘...你怎么了?”轶血见她的脸色不对,弯下腰想要看清楚她的眼睛。
“没事。”郁泉幽挥去眼前的阴影,冲着轶血勉强笑起来道,“你的伶云姐姐呢?”
轶血摸了摸下巴道,“伶云姐姐她同顾生哥哥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并没有跟来。”
“那谁领你来的穷桑?”郁泉幽疑问一句。
“就是...师娘你身边的那个容允叔叔啊。”轶血显然不懂郁泉幽到底想要问什么。
“没有旁人?”
“旁人?”轶血歪了歪脑袋,这才明白郁泉幽想问什么,“嗯...是云歌姐姐陪我来的。”
“云歌?”郁泉幽顿了一下,盯着轶血看了一会儿。
她发楞着,随即突然从床上放下腿来,而后穿上鞋子便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寝殿外,便瞧见云歌一脸落寞孤寂的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桌椅前。
“云歌!”郁泉幽慌张的叫了一声。看着那人缓缓转过头朝自己看过来,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沉默下来,站在大殿门前,也不过去。只是静静的看着云歌。
那丫头听到了郁泉幽的叫唤声,竟缓缓站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微笑。
这丫头自从他们再一次见面后,便在没有对她露出这种微笑。从来都是死气沉沉。郁泉幽心间更加慌乱起来。她怕,怕云歌又同她说些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她怕,怕云歌只是藏着冷意,笑里藏刀罢了。
“云歌。”郁泉幽又低低的唤了一声。
云歌点头应了一声,微笑道,“师姐。我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
郁泉幽呆呆的望着她发愣,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