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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丁过敏?
陈盐讶异极了,没注意到前面人步子早已经停下,一不留神狠狠撞上了那堵宽阔坚实的背。
咚一声,她的额被磕得发酸,捂着脸半晌说不出话。
“这位病人,再跟的话,不如干脆直接跟着我回家算了。”谢珩州眉梢扬起,浑吝不着调地凑近她。
陈盐依旧捂着脸,冲着他摆摆手。
他自然地捏住她的手腕,目光下移,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缓:“陈盐,磕着哪了,我瞧瞧。”
连哄带劝的,陈盐的手终于被拉开,露出额头一小片的红。
“哟,还真磕着了,” 谢珩州敛眸呵笑着,滚热的大掌掌心抚上她光洁的额角,紧贴着那块轻轻揉,“看来我还是个硬骨头。”
额上传来的温度一路蔓延,陈盐连后颈都红了一片,但又舍不得推开他的手,只好梗着脖子直愣愣站着。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谢珩州一面揉,一面漫不经心地问。
“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把诗绮的山楂片还回来?我查过了,山楂片健胃消食,活血止痛,少吃一点没什么关系的。”
这句话从陈盐口中认真蹦出来,有一种莫名的娇憨可爱。谢珩州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面容,眼神悄然变幻着,直到欣赏够了才抽回视线。
“应诗绮的病房派了专职的保镖24小时盯着,任何风吹草动会有人第一时间报告给谢之霄,你以为她是从哪弄来这么大一袋零食?”
他哼笑一声:“谢之霄宠人多少也有个限度,还真不把医嘱放在眼里。”
陈盐在心里偷着腹诽。
你不也是一样?
对尼古丁过敏还拿着烟搁那和别人借火呢。
陈盐一把拉下他的手,走得干脆极了:“我回病房了。”
“等等。”
谢珩州喊住她,将一张卡塞进她的手心里。
陈盐不解地将卡面翻转,赫然是张印着谢珩州照片姓名的证件卡。
“我们医院的病号餐确实不怎么样,职工餐味道倒还不错。”
“什么时候有空去尝尝?”
……
这一晚上陈盐在医院睡得不算太安稳,总感觉隐约听到人哭,不到八点就起床洗漱。
应诗绮还在隔壁沉沉睡着,她昨天见到谢之霄有些太高兴,情绪太激动,失了血本来就需要好好休养,今天的她明显精力大减,十分困倦。
陈盐不想吵到她休息,自己去食堂买了早点,顺便给她也带了一份。
护士告诉她今天需要给膝盖烤灯,让她去三楼的科室。
陈盐起床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膝盖疼,到了上楼的时候甚至有些走不动楼梯,她勉强上了两阶,疼痛加剧,汗瞬间沾湿了她落在颈间的发丝。
身旁人来人往的全是来看病的,没人注意到她的艰难处境。
陈盐慢慢将自己挪到楼梯有扶手的那一侧,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图快,再等一会儿电梯了。
正望着这漫长的楼梯发愁犯难,左边肩膀被人轻搭了一下,眼前出现一张很久没见的健朗面孔。
“陈盐,我在住院部那边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安驰星撑着扶栏悠哉转上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困在楼梯和扶手间,“听说你膝盖伤了,还走得了吗?”
陈盐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都听说你住院了,我当然得来,”安驰星说着半蹲下身子,要查看她的腿,“膝盖怎么样了?我看看。”
他的手还未触到她,陈盐便已经后退两步躲开。
“没什么事,稍微休养一下就好了。”
她已经几乎踩在楼梯的边沿,再多踏一步就要掉下去。
安驰星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后,有些不甘地收了回去。
见他这样,陈盐更觉得尴尬,恨不得现在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开。
可惜膝盖受到限制,她现在就连抬个腿都困难。
“你干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安驰星又一次冲她伸出手,“我背你上去吧,你当心着点膝盖。”
见她还是迟疑,他不由得露出苦笑:“怎么了陈盐?现在连学长都信不过了?”
陈盐没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唇角。
但她出来连手机都没带,实在是孤立无援,只能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
安驰星俯下身让她趴上来,背在身后的手绅士地握成一个拳,没碰到她半分多余的肌肤。
等陈盐做完烤灯项目,他又如法炮制地将陈盐背回了病房前。
门推开,谢珩州正好查完应诗绮的房,听到动静悠然回身。
看着两人进门时颇为亲密的姿态,他的眼睛逐渐半眯起来,垂落在身边的手青筋交叠,透出一股危险讯号。
他的嗓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听得出其中蕴着的极度不悦。
“陈盐,给你三秒钟时间,马上从这男的背上下来。”
第43章
目的地已经到了, 陈盐本来就打算赶紧从安驰星背上下来,偏偏他和故意犯轴似的,怎么着也没松开手。
“安驰星, 放我下来!”陈盐明显有些生气了, 使了点劲, 伸拳重打在他的肩膀。
安驰星这才动作缓慢地放开她。
陈盐的膝盖刚做过理疗, 双腿落在坚实地面不免有些发软,往前走时一个踉跄, 左右两边的胳膊同时被两只不同的手抄住。
她默了一瞬, 先将左边安驰星的手甩开了,疏离又礼貌:“我膝盖不碍事, 能走的, 谢谢学长。”
而后转头看向谢珩州,一碗水端得很平,语调同样客气:“谢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谢珩州心里闷声不吭烧了把火, 眉弓抬起,审视的目光淡淡将一旁安驰星上下都扫过,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碍眼至极。
他加大力道捏着陈盐的胳膊, 将人一路送到床,棉被盖上, 四个角都严严实实掖好。
现在这个天虽然已经降温, 但气温也远还没到需要盖棉被的地步。
陈盐感觉有点热, 忍不住想要挣一下, 抬眼正对上谢珩州溺着些不明情绪的眼睛, 她的喉咙咽了咽,不知怎的, 力道忽然就松懈了。
安驰星擦兜笑笑:“现在市中心医院服务都这么到位了?连被子都给病人盖好啊。”
谢珩州掀眼:“你要是想体验,下次尽管来试试,随时欢迎。”
开启男人之间的暗地较量往往只需要一个交锋的眼神,两人唇枪舌战,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可惜啊我是刑警,要是真进医院,那可太不吉利了,”安驰星无不遗憾地摸了摸鼻子,“哦对了,盐盐之后也是要当刑警的。所以这个医院啊,我们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他特地强调了“我们”这个词,把陈盐归为他的同类。
一个可以随时将生命置之度外,流血牺牲,将青春悉数奉献给国家的同类。
这话实打实戳到了谢珩州的痛楚,他沉默着,半晌都没再开口。
陈盐屏息装死,甚至努力把被子往头顶捎捎,企图当作自己不存在。
谢珩州盯着安驰星,眼神却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脑海开始不受控地浮现出几年前陈锋被打捞上来的尸身,那页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上的尸检报告,不能留名的碑,还有午夜梦回时陈盐那双惊悸又沉痛的眼。
所有他当初见证过的一切,如今都像根刺横亘在喉咙里,令他没办法和安驰星那样坦然正视陈盐现在的职业,并且以之为荣。
他甚至不敢细想,如果不是他蓄意重逢,会不会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也将会是永别。
谢珩州没接他话,而是掉头看向陈盐。
“陈盐,你以后真想做刑警?”
陈盐心头长叹一声。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她掀开被子,和谢珩州平视,认真回答:“我想做的。”
不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是真的想做。
谢珩州无法理解:“你不害怕吗?”
不怕某天发生意外匆匆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不怕哪天身边的同伴无预兆地离去;不怕正义锋芒过盛,会被恶意盯上报复,至死方休。
警察的牺牲率那么高,她一个连打针都会害怕的小姑娘,这么单薄瘦弱的身躯,怎么能担得住未来那么多的风险。
有着陈锋的前车之鉴,谢珩州实在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她用命去赌前程。
“有什么好怕的,哪来这么多的危险啊。谢珩州,你就是把这个职业想得太极端了。”陈盐没太在意地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就是啊,”安驰星接上话,跟着帮腔,“我都干刑警一年多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吗?”
谢珩州却将眉拧得更深:“我不赞同。”
陈盐本来还弯着的唇角渐渐放平,笑意遏止。
注意到她的神情,安驰星立马脸上扬着笑走过去,故意用力拍了拍谢珩州的肩。
“谢医生,你现在这样,很像个阻止孩子追求梦想的迂腐家长。但是盐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知道自己以后路究竟该怎么走。”
“所以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对他毫不遮掩地竖着满满敌意。
谢珩州撇开他搭上来的手,颇为嫌弃地掸了掸肩头,开口虽懒散,话语攻击性却极强:“我们俩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
安驰星面色微变,还要再说。
陈盐有些疲惫地出声叫住他:“安学长。”
“时间不早了,你也挺忙的,先回去吧。”
她抱膝微垂着头,半张脸陷入阴影里,让人看不太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