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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良泽请尤小姐去看了他在船上的实验室。”她说,“他关押了很多人,用来试验自己新型毒品的威力——如果我们和他作对的话,他直接就会用这玩意儿处理我们。”
“他现在还对我们献媚是为了合作。”贝弗利声音发抖,“如果不能和他同流合污,要么我们死,要么他亡。”
帕特里克呆滞地张了张发干的嘴。
“现在,爸爸,”她第一次以主导的位置,对总是安排好一切的父亲发出了指令,“听我的,控制住他。”
……
天亮之前,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
费隆没敢入睡。
他一遍遍地复习着天亮之后的流程,唯恐在自己这里出了岔子。
尤逸思做好了准备,终于往后一靠,坐在墙边休息了一会儿。
她没有上床,也没有选择更柔软的地方,环境越不舒适醒来得越快,在睡梦里也会分出一半意识给硬邦邦的体感,只能浅眠。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
保持警觉。
永远保持警觉。
特别工作者,是普通人的庇护伞,而非权力的杀戮机器。
从进入组织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被这样反复地提醒。
组织的头目是一个年迈的男人,对组织的各种信条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尤逸思加入的时候他已经病危,即便在病床上都还喊着他们的口号。
最后说的一句话就是:“心脏在为你搏动,就是你需要殊死去保护它的理由。”
尤逸思后来听别人说,他这个人身体素质不行,但信念感极其强大,并且擅长经营。他在的那些年,组织的财政上一直没出现过问题。
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因为这熟悉的任务氛围还是怎样,尤逸思竟然在半梦半醒中想起在从前遇到的那些人。
明明来到这个世界也就几个月时间,可想起末世却好像过去了很久。
破败的楼群、污染的水源、濒死的动物,废墟,工厂,垂下来的灯牌。匆匆两口扒完的罐头,枪口的硝烟,身上的酸痛和血痕。
最后是咔啦咔啦的电车。
火花、白光、爆炸。
砰。
尤逸思睁开眼。
她来到了这里。
天亮了。
游轮即将靠岸。
她撑着膝盖站起身,一下拉开了窗帘。微黄的朝霞和刚冒出来的太阳挂在深蓝色的海上,油画里最爱表现的场景。
船上的广播已经开始柔和地放起音乐,告知乘客今早会有第一个停靠点,下船后将会观赏当地特殊舞蹈表演。
陆续有人醒来,开始收拾重要的随身物品。
对边良泽来说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他喝了一口咖啡,有人告知他帕特里克想见他。
从来没见过帕特里克这么积极,边良泽有点纳闷,转而想起昨晚贿赂的那个女人,不禁暗想难道她行动得这么快。
帕特里克一进来就表情严肃,说:“我想了一夜,这桩生意必须要和你好好谈谈。”
他对边良泽示意了一下,“到会议室来,一切保密。”
会议室的门随之关上。
早餐过后,已经有乘客开始准备下船。
游轮离港口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见耸动的人群。
乘客们在提醒带好贵重物品的广播中依次下去。
大部分人交流着在王后号上的见闻:“里面真的很奢华,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购物中心也很丰富,昨晚的酒会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还在笑盈盈地讨论着感想,忽然间,有人听见异响。
一个人回头看了看,一扇窗户里冒出火光。紧接着,是更巨大的一声——“砰!!”
窗户玻璃碎裂!
刚刚还在文雅地互相交流着感想的乘客顿时瞪大眼睛爆发出一声:“我艹!”
还没反应过来,远处的另一扇窗户中也出现了火光。
“砰!!”
接连而来的爆炸声!
乘客恐惧地惊呼!
船员也傻眼了,赶紧疏散乘客离开,还在船上的也立刻通知下船。
游轮上一片慌乱!
而此刻,还在会议室里就合作问题商讨的边良泽这才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两个人顿了顿同时接起了电话。
“爆炸?”边良泽眉头一跳,猛地站起来,“哪里发生了爆炸?怎么会发生的?”
听到“实验室附近”后,边良泽那股不妙的预感更强烈了。
不会吧……他售卖劣质炸药不会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吧?
还来不及想更多,那边同样接着电话的帕特里克就大声喊:“什么?贝弗利,你不要害怕!我和你叔叔马上就来救你!”
严肃的老人挂了电话,颤巍巍抓住边良泽,说:“快跟我走!贝弗利被困住了!”
边良泽还来不及说自己要跟船员吩咐一下,就被帕特里克不容拒绝地拉走了。
“你冷静一下,我们有保镖……”
“什么保镖?身为人父母,在此刻只想陪在孩子身边!”帕特里克振振有词,“快跟上!我的贝弗利千万不能出事!”
底层船舱里的人也察觉到了动静。
他们抬起头来,有人联系了一下外面,得知游轮上发生了爆炸,不止一次,地点尚未查明。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紧急撤退的通知,还在焦急地商量要抛下那些东西弃船。
“砰!!”
外面的走廊上也响起爆炸声!
我艹,这里也有?
他们来不及做选择了,只能迅速拷贝了数据,带上最重要的物品从安全通道跑出去。
“我们带不带那些人?!”慌乱中,有人还记起被关在楼上的实验品们。
“自身难保!”为首的人骂了一句,匆匆忙忙提着自己的箱子跑了。
游轮上的工作人员纷纷下船!
底层船舱很快清空!
而此时,边良泽和帕特里克才到了高层,把贝弗利从房间里拉出来之后,看见她身后火海蔓延。
看着这两个喜极而泣抱在一起的傻瓜父女,边良泽真是气得把他们扔海里喂鲨鱼的心都有了,现在电梯已经不能使用了,只能走楼梯。等他们下到底层还不知道有没有被炸死!
边良泽忽然间一顿。
顶层!
顶层是他的停机坪!
船上其他人已经几乎跑空了,费隆和他的助手李先生一路找到救生艇所在的地方。助手娴熟地击碎每一个摄像头,手里持着枪回头检查。
须臾,他按着耳机问:“您进去了吗?”
那边,尤逸思拿着边良泽的指纹模型解开锁。
人去楼空的船舱里,只剩下一些凌乱扔着的实验品和杂物。
尤逸思一边发回录像一边扒起衣袖,露出久违的射锚枪。
里面能够托举到二楼的机械臂已经停止工作了,她沿着墙壁三两下轻松地爬上去,再次确认了一下。
一共十一个人。
尤逸思往前走到最里面。
周瑞辰察觉到探视窗外面的光线有变化,迅速一跃而起,绝望地开始今天的这场抓奸戏。
来一次演一场,来一次演一场,他都特么快成影帝了。
还好这个边良泽担心监控数据会被盗取,因此在真正机密的地方不设有镜头。如果这舱房里还有摄像头的话,他一天得从醒来演到睡着,他势必得疯。
当然,现在周瑞辰也离疯不远了。
如果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就是去看完狗拉雪橇之后觉得没意思,学人家来华城纸醉金迷挥金如土,这下好了,马上把自己的命也挥进去了。
他快哭出来了。
如果有得选,他当初一定兢兢业业伏案工作,做一个勤勤恳恳的娱乐公司老板!
这都是什么破命啊!
滴滴一声。
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扫开了。
周瑞辰心头一凛!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绝望过。
终于,还是要给他补那一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