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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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医生从莫玉凡的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秦有背靠着墙边的身体立刻站直了，魏医生脸色凝重的对他交代了莫玉凡平时要注意的事项，秦有点着头认真的记下后，进了病房。

莫玉凡已经输完液了，脸色稍显红润，便又恢复了平时里的活泼。他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对秦有说道：“我快饿死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可以。”秦有说道，他们来的时候急急忙忙什么也没有带，便没有东西可收拾。

莫玉凡赶紧下床穿鞋，他其实很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秦有去药房拿了药后，便带着莫玉凡往地铁站走。莫玉凡走了两步就有气无力的说道：“不是回家吗？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秦有放慢的了步伐，说道：“是回家，坐地铁。”

莫玉凡立刻皱了眉头，说道：“啊！？我不要，还要走那么远的路，打车回去啊！”

他平常不管去哪里几乎都是打车，见秦有看了他一眼，连忙说道：“哎呀，我掏钱，我实在走不动了。”

秦有只好转过头到大路上拦车。

两人坐上车后，莫玉凡立刻跟没骨头一样瘫坐在座位上，没话找话的问秦有：“怎么感觉你这么穷呢，你工资是不是特低？”

车上还有司机，闻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莫玉凡，但没有搭话。

“是没有你有钱。”秦有接了这一句，然后开始低头看手机。

莫玉凡看他双手在屏幕上滑动，不知道是在给什么人发信息。他这时才发现秦有的手机屏幕碎了一角，联想起从前的种种，顿时对秦有同情起来，连语气都变得怜悯，对秦有说道：“没事儿，以后我罩着你。”

秦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收起来。

莫玉凡因为在医院输了液，到家没多久就困起来，他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秦有做饭的水声，锅碗瓢盆碰撞的炒菜声，心里莫名的安心起来，眼皮渐渐合起来，然后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莫玉凡觉得脸有点儿痒痒的，他伸手去挠，然后就醒了。

秦有正弯腰看着他，见他睁开眼睛，便直起身体说道：“吃饭了。”

莫玉凡揉了揉眼睛，问道：“我睡了多久。”

秦有去厨房端菜，回道：“没多久。”

莫玉凡慢吞吞的站起身，哦了一声就往厨房走。

中午的饭是蔬菜粥，里面放了一些菠菜和玉米，味道淡淡的，有一点儿咸香。

莫玉凡很不满意，撅着嘴，用勺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嘟囔道：“怎么只有粥啊？”

“医生说你肠胃不好，这几天需要吃点儿清淡的。”秦有说道：“冰箱里的冰激凌也暂时不要吃了。”

道理他都懂，但是他饿了半天，只有粥，情绪一下子就不高，抱着碗一口一口的抿了起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秦有盯着他看了半分钟，才说道：“等，明天，给你炖鱼汤。”

莫玉凡一听就眉开眼笑起来，想了想又说道：“我买鱼！”

一碗粥下肚后，秦有就把药拿过来，摊在茶几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莫玉凡光是看着药的包装瞬间就觉得嘴里开始泛苦，一直苦到胃里。他皱着小脸，冲秦有摆摆手说：“太烫了，我等会儿喝。”

秦有点点头去厨房刷碗了。

只是一直等到水变凉，莫玉凡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丝毫没有要喝药的打算。

秦有合上笔记本，拿起桌子上的药，说道：“喝药吧。”

莫玉凡左躲右闪，不去看秦有，嘴里念叨：“上啊，冲啊，你等会儿啊，我这把还没打完呢。”

秦有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坐在沙发上等了三分钟，也不见莫玉凡丢下手机。于是他走过去，直接抽掉了莫玉凡手上的手机，又说道：“吃药。”

莫玉凡的嘴撅的可以挂一个茶壶，他不情愿的接过手里的药，拆开后，一手拿药，一手拿水，看着秦有，又看看药，终于下定决心，一口吃了药，然后赶紧去喝水。

只是水都喝完了，他的上颚还黏着一颗小药丸没有冲下去，化了一半儿，又酸又苦，莫玉凡的五官都扭曲了，半张着嘴，跑到卫生间去漱口。

出来的时候，额前的刘海都湿了一大片，眼眶红红的 ，整个脸就像是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的瘪了。

莫玉凡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抬头去看秦有，见对方嘴角上扬，眼带笑意的端了碗粥给莫玉凡说道：“再喝点儿粥，也许就没那么苦了。”

莫玉凡又瞧见他脸上的那个浅浅的梨涡，胸口的气也突然就消失了，他伸手接住了那半碗粥，吃了两口，突然意识到什么，放下了碗。

秦有到房间里换了衣服出来，问道：“不吃了？”

莫玉凡抬眼看了一眼秦有说：“不能吃太多了，会胖。”

秦有楞了一下，上下打量了莫玉凡一番，说：“你也不胖。”

莫玉凡却突然叹了口气，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了句：“只是穿了衣服， 看不出来而已。”说完，见秦有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他又惊讶的问道：“你要出门吗？”

“嗯，”秦有在玄关换鞋，说道：“上午请了假，下午得去上班。”

莫玉凡哦了一声，没有说话，等秦有开门的时候，问道：“你晚上什么时候下班？”

秦有顿了几秒钟，回到：“我尽量早点。”

莫玉凡没有应声，秦有便关门走了。

莫玉凡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觉得有点儿委屈，以往他生病，就算莫胜不在，李琳总是会守在他身边的，那个时候，他会因为打针疼，或者药太苦，又哭又闹，等李琳说尽了好话，答应买各种玩具游戏的时候，他才会哭着把药吃进去。

后来，有一次，莫玉凡因为要吃药发脾气的时候，他扭过头瞧见了李琳的眼眶红了，里面甚至还布了一些血丝，那个时刻，他心里一酸，突然意识到其实李琳其实每次哄他喝药都很辛苦，那之后，他便开始刻意收敛了许多。

人的成长，有的时候就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莫玉凡心里很想要秦有留下来陪陪自己，哪怕只是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不理他也无所谓，只要让他知道屋子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可秦有已经为了他请假了，再过分的要求，他便再也提不出来。

他躺在沙发上，忍住了联系李琳的念头，他想，不能总是让李琳为他担心。等病好了之后，李琳度假回来，他就会装作无意间提起这件事情，然后让李琳彻底的相信他是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虽然这里面很有秦有的功劳就是了。

莫玉凡想着想着，就又泛了困，打开了电视，调低音量后，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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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有赶到研究院的时候，应安和赵合伟正一人一头的趴在桌子上吸溜吸溜的吃着外卖，见他走进来，应安呦呵了一声，道：“我的哥~来了啊~”

赵合伟吃完最后一口，扣上盖子说道：“林婉为了给你盯数据，大清早的五点多就来了，现在还没顾得上吃饭呢——”说完往里面的实验室努了努嘴。

秦有看了一眼在旁边憋笑的应安，推门进了旁边的实验室。林婉正坐在电脑旁边坐数据报表，她在秦有一进门的时候，就隔着玻璃门看到了，只是还端坐在座位上，等着秦有走进来，对他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温柔的说道：“你上次的实验，机器出数据了，我已经整理好，发你邮箱了。”

秦有淡淡的道了谢，走到另外一台电脑上坐下，开始工作。

“不用这么客气，”林婉笑着说道：“项目是大家都在做嘛。”

秦有点了点头，转过头忙自己的事情。

林婉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如非有什么契机，绝不会缠着秦有强行聊天。所以秦有不说话，她基本也不怎么会主动说话。一方面她有自己的自信和矜持，另一方面，又会在各种事情上做到毫无痕迹的表露自己的心意。

秦有一整个下午，心情少见的烦躁。得空的时候，应安凑过来，悄声的问他上午请假的原因。

“莫玉凡生病了，我送他去了一趟医院。”秦有回道，脑海里突然浮现他今天要走的时候，对方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得到他的答案后，脸上浮现的落寞神情。

应安哦了一声，又哼了一声，贱兮兮的问道：“哎，你就，真对人家小孩没点儿别的，什么小想法？，”见秦有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机器屏幕，又说道：“那要真没有，我可就上了啊，我有预感啊——”

“滚开。”秦有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把他推到一边。

应安也不生气，靠在台子上，看着秦有忙碌的背影，摸着下巴，露出诡异的笑容。

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秦有收拾了一下，见林婉也收拾了好了，便对她说道：“等下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林婉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说道：“好啊，不过这么晚了，吃饭就算了，你请我喝个咖啡吧。”

秦有点了点头。

地点是林婉挑选的，距离实验室不算远的一家西点店，林婉手里拿着菜单，问秦有想要喝什么。

秦有摆摆手，说道：“我平时不喝这些，你定吧。”

林婉笑着点了两杯咖啡和几个甜点，然后对秦有说：“我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家，他们有个连锁店就在xx路，我最喜欢他们家的黑森林蛋糕，很好吃，你可以试试。”

秦有想起了就在昨天下午他回去的时候，桌子上还摆着那么大的蛋糕，他对林婉点了点头。

咖啡上来后，林婉端起来，姿势优雅的抿了一口，放下后，问道：“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

秦有也喝了一口，回道：“谢谢你帮我弄数据。”

林婉笑起来道：“举手之劳而已。”

“之前，你也帮我不少。”秦有说道。

这时西点端上来了，林婉笑着让秦有去尝。

秦有用勺子切了一个角放进嘴里，味道有些淡淡的苦涩，但是回味很香甜，清爽不腻。

“确实不错。”秦有放下勺子后评价道。

林婉看来更加开心了，便主动跟秦有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结账的时候，秦有叫住了服务员：“麻烦你帮我把这两种各打包一个。”

林婉笑道：“是不是太好吃了，带回去自己吃呢？”

“不是，”秦有微微笑了一下，说：“他比较喜欢吃甜的，我想这个他应该会喜欢，所以带回去给他尝尝。”

林婉脸上的笑立刻消散了，她愣怔了一下，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只是多少有些牵强，等服务员把打包好的甜点拿过来的时候，她对秦有说道：“你这么贴心，你女朋友可真幸福。”

秦有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林婉其实从刚才一直都以为，秦有会跟她说，打包的甜点是给她的。可能是因为聊天过程太愉快，所以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她一瞬间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难堪，一方面又有些不甘和愠怒。

两人出了店门后，并肩行走。

“这么久都没听说你有对象了，”林婉用微微责怪的语气说道：“不地道啊，藏的够深啊。”

秦有看着前面的红绿灯，说道：“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林婉心里的那死不甘在这一瞬间被放大，说道：“哇，那肯定很温柔漂亮吧，不然秦大才子不会这么快就动心了——”

秦有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婉扭过头去看秦有的表情，似乎是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也她却敏感的察觉到这其中的细微变化，从眉眼到嘴角，都是那么的不一样。她的心突然酸涩了起来，继而变成了巨大的失落。

秦有并不是真的想要感谢她，只是通过这件事委婉又体面的告诉她，不需要再帮他做什么，没有说出口的话也不用说了，因为没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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