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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口还是有点欠佳,他吃不动了,放下勺子有些抱歉地说:如果没发烧,这一盒都不够我吃的。
边城笑笑:那病好了再去吃。犹豫了下,指了指童瞳没吃完的半盒海鲜粥:我还没吃饱,你要不吃了那我就都吃了啊。
嗯嗯。童瞳点头,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怎么这份亲密感来得这么顺其自然,又坦然。
边城吃东西很大口,光看着也很有食欲,童瞳问:樱花酒店就是夜明珠的那家吗?不知道他们家东西也这么好吃。
边城喝完粥,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姐夫跟那家酒店签的有优惠协议,一般安排客户的住宿和餐饮都在那边,这家酒店的前身是民国时期德国人开的医院,后来被一个广东的酒店集团买了下来改建成了酒店,但建筑风格几乎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里面服务也很好,你要是喜欢吃潮汕菜,改天带你去吃他们家的潮汕毋米粥火锅,鲜掉舌头。
童瞳听得新鲜,樱花酒店经常路过,以往只知道这是宜江市内保护得最好的历史建筑,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至于毋米粥,更是没听过了,听边城讲的,这么好吃的吗?那很值得去试试。
哎不对,他突然意识到,边城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知不觉就被他用一些吃吃喝喝的给收买了?
还有一大瓶药水要挂,吃饱喝足又夜深,童瞳靠着暖烘烘的沙发很快睡着了,边城撑着额角在一边看着他,挂水的衣袖撸到手肘,手腕又细又薄,青色的血管透过雪白的皮肤浅浅地蜿蜒在手背上,眼光顺着往上,扯开的衣领处露出凸出的锁骨,再往上,嘴唇是薄的,闭紧的眼睛成了一条又细又长的弧线。
边城伸手,手指轻轻滑过童瞳的下颌线,光滑的,柔软的,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折磨了一天的烧终于褪下去了。
挂完水已经到凌晨,边城替他按完针眼的止血,舍不得叫醒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出了急诊室,下了一天一夜的秋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半只月亮透过云层露出了脸,空气清冽潮湿,寒意逼人,边城将人放在了副驾座位,仔细扣好了安全带,想了片刻,直接调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第27章 期待
童瞳做了一个很可爱的梦,骑着一只耳朵很大的大象在丛林里穿梭,大象穿过密林,淌过小河,在一条挂着彩虹的瀑布前停住,它用鼻子吸饱了水,卷起来喷到童瞳身上,在太阳雨中变成了一只粉色的,像透明水母一样的柔软的大象,童瞳骑着它,像坐在一张水床上,轻轻地晃荡,晃荡,他贴着大象的背,在梦里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一张陌生的天花板,垂着样式古老的水晶吊灯,童瞳一惊,瞬间坐直,空荡又陌生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跟着撑在枕头上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小玩意,他转头,眼神落到纯白枕套的角落,一朵用丝线绣的小小的樱花,他楞了下,樱花酒店?
床头柜上有张便签,童瞳拿了过来,上面是陌生的手写字:昨晚你睡着,寝室已关门,就来了酒店,早上有些事要处理,我先走一步,若有胃口吃早餐,床头电话拨0,会送过来,退房跟前台讲一声即可。另外,程山山已经帮你跟学校的领导说明了情况,如果今天晚到,应该没有大问题。这是我的手机号,138,有事随时找我,别担心。边城。
童瞳抓过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早上八点,果然迟了个大到,他整个人还有些懵,边城直接带他来酒店开了个房?还就是昨晚才刚刚聊到的樱花酒店?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上半身可什么都没穿,边城帮他脱的衣服?瞬间大惊失色,赶紧掀开被子瞧了瞧,还好还好,顿时又有些羞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睡在了一起吗?他们,有做过些什么吗?
见鬼啊完全想不起来!跟喝酒喝断片了一样,不是挂的退烧药吗怎么跟麻醉剂一样?!童瞳心塞得很,羞愧,懊悔,难为情他下床四处看了看,这是间套房,客厅有张长沙发但床只有一张,他看看沙发,又看看床,怎么看都觉得这沙发不像是有人睡过一夜的样子。
他捂住脸,完了,他无知无觉地把边城浪上了床,他要负责吗?
事已至此童瞳去冲了个澡,又叫了早餐,离开窗帘,就着秋雨过后的澄澈初阳,胃口很好地吃完了全套,跟着去前台退房。
樱花酒店的接待台并不在大厅,而在大厅旁边的一个房间,并不大,童瞳报出房号后静静等着,看到接待台背后挂着一张伊丽莎白泰特的黑白照片,年轻的,风华正茂的泰勒穿着晚礼服,露出半个好看的胸型,浓密的眉毛和毛茸茸的眼睛,照片上的她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散发出青涩却又无比诱人的吸引力。
童瞳看过一些泰勒的电影,对这类艳丽型的女人并没有太大感触,倒是此时的这张照片,令他感受到了泰勒的魅力。
混杂着青涩的,不自知的吸引。
他按下边城的手机号码,发消息给他,字句简洁寥寥:我刚退房,谢谢你啊,边城。
边城没有回,可能在忙吧,童瞳走出樱花酒店去坐公交车,地面仍旧湿漉漉的,但天晴了,带着温度的阳光笼罩全身,跳上公交车的一瞬,童瞳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
下午最后一节是英语自习课,童瞳布置了一些单词背诵和一篇英语作文,坐在讲台一边监督自习一边备课,吴芳芳突然举手,童瞳点点头问:怎么了?
吴芳芳有些脸红,问:老师,可以问问你是怎么背单词的吗?这本单词书我翻来覆去地背,总是一边背一边忘,而且就算记得了,当它出现在文章里的时候,我好像又不认得了。
刚说完,满教室的同学都嚷了起来,我也是!靠我也是啊!
童瞳敲了敲讲台:安静!
童瞳想了想,说:我从来没背过单词书。
满教室又是一片哗然,不可能!
童瞳表情认真,干脆敞开了说:没背过单词书不代表我没背过单词,我一直认为背单词书是件超级枯燥无聊的事,但是他即时打断了满教室又要沸腾的赞同声,说:我的词汇量都是在阅读、听力中培养起来的,大量的阅读,带着情节和信息的阅读,这中间出现不认识的词都去弄明白,不管这个词是简单还是复杂,对不认识它的人来说都一样,这样你会建立起你自己的词库,这词库远比一本词汇书要丰富海量,而且没那么容易忘,当你想起这个词的时候,就会记起是在什么情形下遇见它。
教室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他们还只是高中生,从第一天就被告知你们要拼命咽下去无数知识,死记硬背没有捷径。
也许的确没有捷径,但有很多更好的方法,但没人去帮他们探索更好的方法。
童瞳突然冒出一个主意,他想用大学的一些方式来训练这帮高中生,他说:除了换种方式记单词外,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试过跟读和听写,这是两种非常有效的训练听力、翻译和英文思维模式的方法。
宜江不是一线大城市,并没有那么多先进的学习方法,童瞳说:跟读就是把你听到的再读出来,别人说一句,你读一句,句子会逐渐加长,语速会逐渐变快,听写也类似,只不过是写出来,读的人第一遍会稍作停顿,第二遍不停顿,语速正常,到第三遍语速会加快,听三遍,把一篇完整的稿子写出来。
这听起来就很刺激,很挑战,这是翻译的初阶练习方式,但童瞳决定给这帮高中生试一试。
果然,话音刚落,满教室各种声音都出现了,有兴奋得跃跃欲试的,有鬼哭狼嚎喊可怕的。
这样吧,今天晚上还有晚自习,到时候我找两篇短一点的稿子,给大家体验下。童瞳做了决定。
突然他觉得教书当老师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么枯燥无聊,那些明星级的老师一定也有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可能是独创,可能是借鉴其他学科其他阶段的方式,总之,教学技巧是一门值得不断研究探索的事情。
童瞳终于从每天疲惫的状态中找到了一丝能跟他本人特质相结合的兴奋点,晚自习前跟冷超和程山山吃晚饭,还在搜合适的听写稿子,既不想太简单,又不要太难,打击第一次尝试的积极性。
冷超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程山山问:怎么了?超哥今儿又被冷面王骂了?
冷面王是他们给冷超的上司老师取的外号,冷超哼了一声:他骂我是正常的,我对他上什么心。
程山山反应很快:哦,那看来就是跟杜骊有关了。
童瞳眼皮都懒得抬:又怎么了?第一百零一次分手?
冷超说:杜骊好像真喜欢上教书了,本来她也没确定是不是一定要当老师,但这次实习好像特么的把她对教书的热爱给激发出来了。
童瞳抬头:这有什么不好吗?
程山山也说:杜骊跟我也说过,她确实喜欢上教书了。
冷超叹口气:没不好,特别好,她这么爱鞭策别人,老师这个职业简直就是为她度身定制的。
你到底在酸什么?童瞳皱眉,简直搞不懂冷超到底什么心态。
冷超瞪着他,提不起来的眼皮努力睁着:你知道她想当什么老师?
童瞳不搭腔,回瞪着他。
她想留校,当大学老师。程山山接道。
童瞳一怔,这倒确实没想到,难怪冷超他换了同情的眼神看着冷超,他明白了。
冷超一副这下你懂了吧!的哀怨眼神,童瞳也叹了口气,又瞄了眼程山山,有这个杜骊的闺蜜在,有些话真不好说。
冷超大概率是想毕业即流浪,虽然童瞳也不是很懂他这种浪子心态究竟从何而来,但从他对当农民工这件事这么热衷来看,想要一毕业就进入安安稳稳居家过日子,几乎没什么可能。
大学老师,大学女老师,意味温馨、安稳、小富即安的踏实日子,意味冷超马上就进入另一重角色,他要做一个好男友,谋一份配得上大学女老师的职业,再做一个好老公,进而是一个好爸爸。
冷本来就怂超,更怂了,不仅怂,破罐子破摔的天性隐隐有了爆发的态势。
此刻的颓只是前奏,暴风疾雨还在后头。
当着程山山的面,童瞳什么都没说,安慰地拍了拍冷超肩膀:走了,我还有两节晚自习。
冷超也有晚自习,卷着书拖着尾巴滚去了高一楼。
大概是下午鼓舞了下士气,童瞳找的听写片段也合适,晚上的听写练习进展得比预想的要顺,虽然整个过程比考试还要紧张,但等到童瞳三遍读完,大部分同学可以把整篇稿子写得七七八八,还有人几乎写得全对,这太有成就感了。
童瞳也体会过,他是从高中就自己开始了这项练习,从一个大学老师的网课上学到,而后一直坚持了下去。
的确会很紧张,尤其到最后的高阶,读的人语速飞快,内容晦涩无比,还只有一遍,听写的人有半秒没听明白就整个废了,这个阶段就是同传的基础,童瞳深知这紧张的痛苦和做到之后的痛快,此时看着全班同学兴奋的脸,觉得这事儿完全可以坚持下去。
他可以做一个好老师的,他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没有耐心,不懂爱。
这段日子以来,他也发现班上同学对他的关注点悄然改变,从我们班童老师超级帅哦,到我们班童老师超级厉害哦,豆蔻年华的小孩会热血崇拜,童瞳无意间听到同学间这样的对话,心里没有惭愧,反而生出些骄傲。
十点,校门口老地方,一前一后停着两辆车,苏雷跟边城都在外边,靠着一棵梧桐树下抽着烟讲话,见他们仨出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昨夜的一切冷超都不知道,这会见到苏雷跟边城,冷超狐疑地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有种你们都明白就我不明白的感觉?
童瞳一秒尴尬,抬头正好跟边城对视了一眼,看到一个深幽却温和的笑,不知怎的他立刻放松下来,边城没回应那话,只跟冷超说:顺道一起走吧?把你俩一块送了。
冷超钻进车后座,童瞳却没跟进来,而是自然地坐到了副驾,车启动,三个人诡异地沉默了好一阵,冷超幽幽地说:原来我是顺道啊,看来城哥你是专门为某人而来。
童瞳笑骂:别逮着谁都叫哥,知道人多大么就乱喊。
边城一笑,从后视镜看了看冷超,也学着冷超的口气:超哥说得对。
童瞳心中一紧,冷超一脸懵:啊?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更多,眼神在边城和童瞳之间乱扫,边城从后视镜中看到,只默默开车。
冷超快憋不住了,边城还在呢,他就恨不得要拽着童瞳八卦起来,童瞳尴尬到了极点,回头一句话把冷超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堵了回去:别问,问就是友尽。
冷八卦之魂超太难受了,他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狗男男,真牛逼!
好不容易把这尊口不择言的瘟神送到侧门,童瞳这才松弛了下拉,他可以对着冷超袒露对秦澍的迷恋,但是边城他不想跟任何人聊边城,甚至包括跟边城自己。
就比如,车无声无息停到了南苑寝室楼下,边城看向童瞳的眼神有期待,滚烫如火,童瞳只余光瞥一眼就被烧到了,太热烈了,他想。
这期待明明白白,期待一句话,一个拥抱,甚或一个吻,可是童瞳慌乱地拉开车门,让满腔的期待顺着车门溜了出去,消散在空气中,他说:我走了,边城,明天见。
第28章 滚滚
叮咚!手机弹出一条短信,童瞳一看,银行发来的收款提醒,个十百千万,数了数竟有五位数,打款人是秦澍。
童瞳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喂。秦澍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好久没联系了,竟然听起来有点陌生。
钱是你打的?童瞳问。
对,绿岛转掉了,收了一笔转让费,这钱是你当初垫进来,再加了一半转让费,当利息吧。秦澍说。
这感觉很奇怪,两个打小认识的人,童瞳可以为了秦澍倾尽所有,然而此时两人明明白白地算着账。
童瞳很不习惯,他说:开了两年多,你也没赚到什么钱,一直在补贴,不用再给我转什么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