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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哀。
所有人都要我节哀。
无关紧要的媒体要我节哀,怜悯的目光还有僵硬制式的笑容;亲戚们恨铁不成钢的言语,时时刻刻强调要节哀看向远方的前程;学长姊朋友们,甚至师长教授们,拉过我的手、摸了我的头,沉痛而温声一样要我节哀。
我为什么要节哀?
蹲踞在悲伤里头,每一个角落都有允修司的身影,每一次回眸都能听见他的声息,我没办法放弃、这样恍惚的若有似无。
救难队先将我们接送到邻近医院安置,分队是进入山区持续进行搜救,十几个小时的轮流救援工作在隔天傍晚有些结果。
在遇难地点的偏处找到落了后的学长。
沿着附近展开方圆几里的搜寻,沉重的雪将人跡都掩去,天气尚未转好,救援工作变得格外艰难。
但是,据说他们从未放弃。
从未放弃寻找允修司。
后续都是由chris转述给我,任何由小队长的每小时接获的回报,他在一次次失望中又打起精神期盼,而我,是接受最糟糕的结果。
没有在黄金救援时间十五分鐘内被找到,所有人已经哭成一团,chris将我拥在怀抱里,安抚不了我的战慄,一面掏出冰冷的手机重新开机,网页停留在进山区前的搜索引擎画面。
网路流量缓缓跑着,终于出现我要的答案。
薄雪草的花语是。
……永生难忘。
?
我很自私。
甚至残忍的想着如果是别人就好了。
医院里人满为患。媒体、警察,还有学校教官。人声鼎沸的扰衝击着脑袋,我眨着眼,咬了唇维持血色。
静听他们的消息更新,鼓起勇气拥抱希望,不知道失望少回,我才能在睁眼的瞬间看见最想见的人。
「我们希望能够採访当时休克的女生。」流利的英文略过耳侧。
被学长姐们挡住,我偏过头不去看他们满脸伤色,还需要多依靠自欺欺人,才能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视界开始模糊晃动。
chris用力搂住已经失去所有支撑自己力气的我,沾湿他胸口位置的衣服是会烫伤人的温度,他的心痛不比我少多少。
相同频率。
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的兄弟,亲如手足的朋友,在他面前倏然离世,像心的一角血淋淋抽离,没能好好喊疼便消失无踪。
自病床上醒来,不吭声许久。手指紧抓住床单,柔软的棉被不足以阻挡指甲感受到指甲嵌进掌心的疼痛,必须找到另一种更痛的寄託。
「小jasmine你乖,别哭好不好,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说对不起……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提起他不会回来的事实。
我要怎么放过自己。
我不能恨任何人,不能。
那个男生,那个很冷淡其实很善良细腻的男生,那个我这一辈子无法更爱的男生,那个一直以来支持我所有决定的男生。
要我怎么接受他救了学长牺牲自己的事实。
我想恨却不能,我不能指责允修司的正义。
从今往后,困在失去你的悲伤泥淖。
儘管修完心理系的学分,我无法成为一名心理医师;儘管不再偷懒不写歌序,我再也不能执起鼓槌;儘管依然可以努力笑得完美灿烂,下一秒总是会默默垂下嘴角的弧度。
允修司,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世界上只剩下两种人,像他的和不像他的。」
所以,我没办法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