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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难两全,取舍进退触篱】

——题记

凉夜,临近十一点。

姜笙辗转反侧睡不着,披了件薄外套想出去透透气。

刚推开门,就见看到一个正准备下楼的身影。

楼梯那边没开灯,单有走廊的夜灯映照过去,光线并不充足。

姜笙犹疑地喊了一声:“姜砚?”

那人顿了顿,才往这边走来。

在略有些暗的灯光下,姜砚轻声开口:“还没睡?”

姜笙耸肩:“你不也没睡吗?”

姜砚“嗯”了一声,坦然笑了笑:“想得太多,失眠了。”

姜笙拢了拢身上的外披:“我想下去走走。”

自那日大雨过后,这几天临州气温都有些低,风吹在身上,穿得少时甚至能被吹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路灯下两道身影并排走着,姜笙的长外套随着刚起的一阵风往后泛起不规则的波浪弧度。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呢?”

姜砚低着头:“你不该和我谈这个。”

“我有私心。”

私心让他的所有话语都将有失偏颇。

姜笙微微偏头:“那就让你的私心为我做这个决定。”

“嗯?”

“我说——”她轻声开口,语调温软,“劝劝我,我还需要更多的理由才能下定决心。”

姜砚似乎才反应过来,感觉心跳的频率有些快:“下哪边的决心?”

姜笙注视着他:“你希望是哪边,就是哪边。”

他说:“我怕你后悔。”

她应:“只要做下决定,不管是不是头脑一热的冲动所为,我都不后悔。”

姜砚停下脚步,嗓音有些颤。

“那好。”

“姜笙,你听我讲。”

姜笙微微仰起脸,这个幅度正好能直直看到对方的眼睛。

几步一隔的路灯是暖黄色的,光线很柔和,或许因此他的眸光也显得很柔和:“我喜欢你。”

这是告白。

“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他在强调。

“或许是当年调了座位后你忽然转头的一刹那,或许是留在教室里刷题的某一个午后——谁知道呢?”

他妄图解释。

“柳郎中虽然已准备离开,但我把善仁堂留了下来,你愿意重开就重开,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困住你。”

他摆明态度。

“若你不想留在京城,待新主登基朝廷稳定后,只要你愿意,只要我能够——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他给予承诺。

“在大萧,绛平侯府与乔府中人,包括你身边那两个小丫头,都很想念你——还有善仁堂,你很久没去了,他们总是挂念着。”

“每见到钟仪时她总问我「姜笙姐姐还没醒吗?」或是「姜笙姐姐什么时候能醒来?」”

“我来之前,你的姐姐虽未多言,但心里也在希望你回去。”

最后一字字用她的牵挂利诱。

“姜笙。”他深吸口气,“跟我回去吧。”

高高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穿越时空又透过肉.ti体才得以遥遥相望的两抹灵魂。

他又重复了一遍:“姜笙,回去吧。”

“我希望你回去,不仅只有我。”

夏日夜晚带着凉意的风拂过,一阵阵风随着一段段话而落下,似乎吹散了些紧绷感,人也跟着轻快了。

路灯下的姑娘忽而笑了:“好。”

姜砚张了张唇:“你说,什么?”

她往前走,每一步都落得很轻,最后微跳着转过身来和他对视,弯着眉眼:“你劝动我了,姜砚。”

也或许是她心里的天秤本就偏向了一边。

……

姜砚在第二天就离开了,离开前把绀元石留给了她。

姜笙这才知道他用这种方法过来,便仅仅有一周的时间停留。

爷爷说她想回去,越快越好。否则那边身体昏睡太久,失败的几率会很高。

姜笙用了两天的时间处理了一些琐事,并把自己的存款一部分捐给了福利院,一部分打给了谢依涵。

托幼时的经历,这些年她没少敛财,接稿、家教、校内外摆摊、在校兼职图书管理员、还有奖学金……所挣和爷爷相比不过九牛一毛,但单拎出来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以至于谢依涵很快就给她打电话,震惊问:“爹,我亲爹,你中彩票了?”

姜笙:“……乖囡,你做梦梦到我中彩票了?号码多少,报给我,我现在就去买。”

听她这么配合自己,谢依涵忍俊不禁:“哎不是,你突然打来这么一大笔钱干嘛,被你吓一跳,我亲爹都不至于这样。”

“银行都来电话了。”谢依涵压低声音,“我觉得人可能觉得我在秘谋什么黑暗事件。”

她语气夸张,姜笙被逗得直乐:“你以前不是说想开个花店吗,临州这边我看了一下,地段的话滨江那边最合适……年租金大概8-10w……”

“加上装修、设备、花材,差不多了,还要留些备用金。”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嗐”了一声,笑嘻嘻说:“梦想而已啊,人还是要面对现实的,我已经在找工作啦,不能浪费应届生的身份嘛。”

“还有,银行卡限额,一下子转不出那么多钱,慢慢还给你啊。”

姜笙说:“那就给你当做日后在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能够裸辞的底气。”

谢依涵没应声。

姜笙又交待:“如果要开花店,记得要考察好各个方面,定位、选址等,我做了个相关的PPT,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可以参考参考。”

谢依涵还是不说话。

直到姜笙“嗯?”一声,示问她有没有在听。

谢依涵才小声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姜笙故作轻松,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就是……我要和爷爷去国外,留学工作,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谢依涵是她唯一能讲讲话的朋友。

如自己所说,这一走,恐怕就真的是回不来了。

谢依涵才“哦”一声,然后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到时候我去找你就好啦。”

姜笙心里像被一根极细的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感觉遍满心口:“……我,我的情况有些复杂,可能你没法来找我。”

她深吸一口气:“可能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谢依涵狐疑道:“你不会犯什么事了吧?!”

想到姜笙突然打来的一笔钱,她更加怀疑,苦口婆心:“犯了事儿咱们就去自首,知错就改,只要虔诚悔改法律一定会宽恕你——逃跑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姜笙:?

悲伤的情绪瞬间被冲淡,姜笙哑然失笑:“你想太多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谢依涵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得了,嗨,你有什么不想说的……”

她第一次这么善解人意:“就别说了吧,咱们各自安好,见不见面有什么呢。”

“嗯。”姜笙低声道,“好好的。”

她不想悄无声息的离开,然后留给好友一个不能解开的谜底。但对于自己的事情,她也同样不方便多说。

寂静弥漫在两人之间,最后是谢依涵轻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姜笙。”

“保重。”

她说:“无论在哪里,记得照顾好自己。”

姜笙说:“你也是。”

“挂了。”

“挂吧。”

按下手机关机键,姜笙看了看出租车的窗外。

红灯转绿,前面就是老师的家了。

周老院长今天休息,姜笙按下门铃的时候,他还在写毛笔字。

见了姜笙,他随口问:“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然后招招手:“正好,来,写两个字我瞧瞧。”

姜笙过去,长桌的羊毛毡上铺着大张宣纸,纸上写着的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正写到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

周老院长把“世”字补上,然后把笔递给她。

姜笙也没推辞,往下落笔

「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託,放浪形骸之外……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迹」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兰亭已矣,梓泽丘墟。

老师见她倏尔停笔不动,还指点:“前边还行,有点进步,后边便不得其笔意了。”

姜笙笑了笑:“是我走神了。”

老师道:“你心思不在这。”

姜笙手顿了顿,把笔架到葫芦形的岫玉笔搁上。

笔搁是小学毕业考试,她拿到第一笔奖学金后买给老师的礼物。本来就不是很好的料子,过了这么多年早就跑水了,颜色暗淡浑浊。

后来她又送了老师一个小叶紫檀的竹节状笔搁,但旧的这个仍旧一直被留着。

姜笙忽然不着边际提起:“我六七岁就跟着您学习,到现在也快十六年了吧。”

老师道是,感慨:“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看着那么瘦小,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长这么高了。”

姜笙弯唇:“您一直是我的榜样,以前我想毕业后就考到医院来,像您一样把毕生所学用在研究疑难杂症、治病救人之上,从阎王爷手底下抢人,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行了。”

老师去拿字帖的手似乎停顿了片刻。

还未及反应,只听姜笙接着说:“老师,我有割舍不下的事情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但无论在哪里,我都会谨记您的教导,救死扶伤,全力以赴以期答复您对我的苦心栽培。”

她将始终铭记誓词,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周老院长瞧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姜笙一动不动任他打量,站得笔直,柔软的眉目里竟然透着一丝坚毅。

他沉默了半晌,后问:“是和你这半年不见的事情有关吗?”

姜笙点头,没瞒着,也没解释。

周老院长叹了口气:“你是我从小看大的,什么品性我心里清楚。”

“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放手去做吧,别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我这边不用你挂念。”

姜笙心里有点难过,但还是扬了扬唇。

老师便问她:“什么时候走?”

姜笙低声应:“明天。”

“好。”老师点点头,“那就把这幅帖子写完吧。”

其实写到这里,已经不剩一点了。

姜笙重新蘸墨、舔笔,一笔一划,写的是颜体楷书。

老师笑她:“一篇帖子三种字体,换作以前肯定要被我骂。”

姜笙也笑:“还有一种字体是您写的,您可别骂自己。”

老师摇摇头,半晌后叹口气。

肇庆端砚研磨出来的墨带着淡淡的香味,他拿起来反复看了又看,最后也没移开目光:“走吧,我送你。”

姜笙应了。

老师将她送至小区门口,陪她一起等出租车,最后说:“去吧,别回头。”

但车子启动时,姜笙还是抵着飞快的心跳慌忙按下车窗,探出窗外回头最后看了自己的老师一眼。

老师还在目送她,印象里精神矍铄的长辈不再高大,佝偻了背部,也有了白发。

姜笙抬起手挥了挥:“老师,再见——”

车子轮胎向前滚动,她大喊:“再见,老师——”

老师也挥了挥手,嘴唇似乎动了动,但姜笙已经听不到了。

她只看到老师的身影随着车窗外不断拍打来的风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今日一别,大概不会再有相见之日了。

只祈祷松鹤长春,青松不老。

人生总伤别离,但至少离开时,她有好好说再见。

写得好难过

在兰亭写下「俯仰一世」的王羲之,是不是或许想过有人会感慨一句「兰亭已矣」;

那么在滕王阁写下「兰亭已矣」的王勃,有没有想起王羲之的那句「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到现在一千多年过去了,不仅仅是兰亭已矣,滕王阁也被毁重建多次。

小时候觉得寒蝉春生夏死、夏生秋死,生命之短暂,似乎刚出生便要迎接死亡。

可现在想想人类一生不过百年,之于宇宙也是沧海一粟。

再过一千多年,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还会不会如王羲之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志一也」,踩在同一片大地,发出相似的感慨?

嗯还有就是,写着写着觉得姜笙下一秒就要改变主意了哈哈

一边是耄耋之年的老师,一边是思念多年的姐姐,难过的是甘蔗不能两头甜,世事也难两全。

余华先生回应“把悲伤留给读者”时说,自己的桌子也曾铺满大撂餐巾纸,真的没有执笔者会不跟笔下的世界共情的,从谢依涵对姜笙说保重开始、到老师一如往常的招呼、再到桌子上那个留了近十年的笔搁和最后目送的身影……还有车子启动并远去的时候,

无数次我站在姜笙的角度都很想回头,很想很想回头,可姜笙这一回头,就同样再也见不到姜羡了。

老师说的是:“去吧,别回头。”

其实也是在说:“不要后悔,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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