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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到房间,他全身都被汗打湿了,人也昏迷了过去。
“别看了,趁着他昏过去,替他把衣服换了,省得醒来又痛一回。”徐九公对李赫说到。
李赫含着泪给呼延锦擦身子、换衣服,他看着正在为呼延锦检查的徐九公问:“前辈,呼延大人能治得好吗?是不是很难?”
“那当然很难!这相当于全身骨骼再造,你说难不难?造得好,宛如重生,造不好,就要花荞姑娘照顾他一辈子喽……”徐九公摇摇头,背着手,出门找朱凤凰要东西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徐九公就和呼延锦住在一个屋子里,除了给呼延锦换药浴,就只有李赫一个人能进出这个房间。
刚开始,呼延锦每天都痛得要昏死过去,后来半个月以后,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就少了。
徐九公又换了一个药方子,房间的的草药味也没那么刺鼻了。
李赫扶着呼延锦靠坐在床上,就听徐九公说:
“从今天开始,我要传授你大还阳功心法。练习这个心法,必须配合深厚的内力,否则会被心法反噬。李赫,你去叫厨房熬鸡汤,别的食物都不需要了。”
李赫赶紧出去了,生怕自己再多听一个字。心法反噬?那大人能承受得住吗?
呼延锦心里也在问这个问题。
现在他终于明白,徐九公不把他带回政和县疗伤,而是藏在凤凰寨的真正原因。
“你不用觉得内疚,一个人活再久,不过也就百来年。大还阳功并非我丐帮本门武功,我也是机缘巧合才习得。今日授予给你,也不算违反门规。
朝堂与江湖,其实从未分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有朝一日,江湖需要你伸出援手,希望你记得,今日之恩,来自江湖。”
呼延锦什么也没有说,只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这段时间疗伤,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徐九公经常给他讲些江湖上的事,太祖皇帝本身就来自于江湖,因此他对江湖秩序有深刻的理解。
而现在的太子、太孙,他们都生长在皇室深宫,或多或少失去了对江湖的敬畏。
“江湖不是几个门派,几个侠客。江湖,是大明的普罗众生。”
这是徐九公闭关前讲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从开始传功疗伤,到呼延锦能用大还阳功催动体内骨骼、经络加速愈合,徐九公除了念心法,什么也没有说。
一周之后,呼延锦便可以盘腿运功。
两周之后,呼延锦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这时,他到凤凰寨,已经一个月了。
徐九公的头发,已经变得跟他的胡须一样白。他拍拍呼延锦的肩,被连虎搀扶着送到凤凰寨后面的一个山洞里闭关去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连虎帮着呼延锦做复健。
他体内有深厚的内功,与他刚刚康复的身体不相兼容,每天要花八个时辰不间断的炼体练气。这样又强化训练了一周,呼延锦才能将体能的阳元据为己用。
“连兄、连夫人,九公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呼延锦终于要离开。
连虎旁边站着的是周宝荣。全歼倭寇之后,他带着剩下的几十个兄弟,又回到了官台山。周宝荣得知连虎已经回寨,正想来投奔,他在这里见到了呼延锦。
呼延锦这才知道,朝廷是如何对待接受招安的义军。
“大道在江湖。”周宝荣说:“呼延兄何必执着与朝廷?”
呼延锦在马上笑着挥挥手:“大道在人心,哪有什么朝廷江湖?后会有期!”
李赫已经在几天前就回了南都,到南都詹士府报告了,他和呼延锦被当地村民救治的经过。
一天之后,皇太孙就收到了南府发来的消息。
七月初五,呼延锦和李赫进了京城。兴冲冲的飞奔回府见花荞,没想到,花荞的西院却已经人去楼空。
他找到还在巷子里住着的徐之锦,才知道徐之锦与方琬琰已经成了亲。
“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花荞得知你失踪,要到山东去找你,结果被皇太孙带回宫去,说是要给太子殿下侍疾……”
方琬琰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在剜着呼延锦的心。
“没进宫以前,你们走了就走了。现在花荞已经是皇族宗册上的人,走到哪里都怕会被查出来……”徐之锦犹豫着说。
呼延锦笑道:“多难都走过来了,还怕一道宫墙?再说,她只是郡主,总要出嫁的,大不了我的官不做了,乐得逍遥自在。”
碧春宫里,呼延锦将怀里的花荞搂得更紧了,他低下头去,吻了吻已经听得痴了的花荞: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骨骼再造……”花荞还在痴痴的念着这个词:“这在阿爹的家乡应该也不容易吧?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得多痛啊……”
“傻瓜,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跳进皇宫,可比以前轻松多了。”
“……”
第265章 乞巧节东宫瓜果宴
蜡烛已经燃尽了,窗纱也开始微微泛白。
“快走吧,卯时要上朝了。”花荞嘴里叫他快走,脑袋却还靠在他的肩上。
呼延锦侧脸看看她,笑道:“今天是七夕,散朝会早。今晚的宫宴由太孙主办,本是女儿节,他却邀请了不少京中贵公子,到东宫花园里一起过节……”
“这你就错怪他了,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娘娘说,她和皇上比牛郎织女还要惨,到了七夕仍不能与皇上重逢,所以才想和年轻人在一起乐乐,不让她独自伤怀。”
她不知道的是,娘娘也有心让这些皇家未出阁的姑娘们,有个认识少年郎的机会。
“原来如此,那咱们晚上在花园里还能见面。你今晚和那些郡主们坐一块,当心吃食,别叫那个延平做了手脚。”
呼延锦最担心的是这一点。
“你放心,今晚是瓜果宴,都是各地进贡来的新鲜瓜果,我吃我自己的不就成了?”
直到寅正,呼延锦才翻墙出了宫,回去换朝服,匆匆到宫门外排队上朝去了。
这时候花荞也不能睡了,梳洗打扮,到太子妃娘娘宫里请安。
也许是因为过节,大家都兴奋得睡不着,都起得早。花荞到的时候,几个郡主都到了。
郡主们请安时间比较早,她们走了之后,才是太子的妾室过来给正宫请安。
“花荞姐姐,快来看,娘娘送我们好东西。”真定一边说,一边让婢女替她将一支红珊瑚串成的,累丝鸢尾金凤簪插在发髻上。
张氏身边,宫女正捧着一个大锦盒,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支红珊瑚金簪。
这是一套八件,不同款式的红珊瑚金簪,是日本国今年的贡品,颜色鲜艳,样式精巧。
张贵妃娘娘一看便笑道:太子有八个女儿,像是为她们定做似的。
刚好又是适合年轻姑娘戴的款式,后宫里早没了年轻妃子,便将首饰赐到了东宫。
延平郡主趁大家都在和花荞打招呼,伸手过去将盒子里金簪上的珊瑚花给捏扁了。
串红珊瑚珠子的金丝本来就软,戴在头上都不能使劲碰,她这样捏,那还有原来形状?
太子妃看在眼里,却装作不知道:风头太盛的,总需要有人出来制衡。
花荞看了一眼那个捏扁的簪子,并不追问,笑着叫小七收了,拜谢了太子妃。她瞟了一眼站在盒子边的延平,笑道:
“赐这簪子好,今晚大家统一带着出去,那些公子哥们本就和咱们不熟,这下,更分不清谁是谁了。”
这话一说,谁还想戴啊?
嘉兴首先就把簪子丢回了盒子里面。她是嫡郡主,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可以自己挑郡马,为什么要和她们几个一样?
太子妃暗暗冷笑:这哪里是乡村里长大的姑娘?回头还真要提醒殿下,要是嫁了个有野心的,将来,不是给儿子添乱?
延平却暗自高兴:你们都不戴才好,这么漂亮的簪子,我才不会浪费!
请了安回到宫里,小七刚端了盆水要让花荞洗脸,回头一看,她早倒在床上睡着了。
宫里的晚膳在未时就已经送过来了,花荞也没起来吃,一直睡到酉时才起来梳洗。
她到太孙东宫花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贵妃娘娘身后的张樾。
今天张樾没穿飞鱼服,穿着身青色缠枝花灵芝竹纹交领大袖衫,少了些杀气,多了些书生气,还把他那横着走的霸气也敛了去。
花荞过来给张贵妃行礼,张樾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趁贵妃不注意,花荞对他做了个口型:舅公!
张樾哑然失笑。
偌大的花园里,除了中间一张是长条桌,周围分散摆着的,都是圆桌。长条桌对着一块空地,是准备让姑娘们表演用的。
圆桌之间都有花丛隔着,不远不近,看得见,走过去还得绕路,这是太孙妃花了心思的。
为了这样的男女分席,还要不阻碍看表演,她连花园里的植物都换了不少。
乞巧节宫宴,最吸引那些公子哥的地方,就在于能看到这些贵女们亲自上场表演。
虽说皇上的宴会上,教坊司的歌女、舞女们更专业,但哪里比得上出去吹,“郡主为我弹过琴”、“尚书女儿为我跳过舞”,那样令人趾高气昂?
所以今晚顺理成章来的、别有用心来的、七求八讨来的、保护媳妇来的都有。
个个穿着光鲜亮丽的曳撒、贴里,也有像张樾那样,穿着交领束腰直袍的。全都像骄傲的公鸡一样,看似在等母鸡来崇拜,其实就为了炫耀自己与众不同的存在。
姑娘们更不用说了,一年也就是这么几次露面的机会,天天躲在深闺里学习琴棋书画,能人前表现的就这一回。
更何况……这些公子哥里面,说不定就有自己未来的夫婿……
“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张宏也来了,好就好在他本就有些家世,他父亲是广东布政使张奇。
官宦子弟能中状元的可不多,庆都姐姐,大才子你若不要,妹妹可就不客气了。”
清河只比庆都小不到一岁,是位刚刚及笄的郡主,她的母亲告诉她,若不想盲嫁,也就这一次和父王讨价还价的机会。
庆都脸一红,小声说到:“花荞姐姐和嘉兴姐姐还在我前面呢,哪里轮到我选。”
花荞、嘉兴没说话,延平却抢白道:“年龄在你后面,机会可是一样的!我就不信,状元郎十年寒窗都等得,一两年又等不得了?”
真定还小,她只管吃水果茶点,还不时把好吃的,介绍给坐在旁边的花荞。花荞晚膳没吃,这会正饿了,看什么都好吃。
一桌子郡主都正襟危坐、仪态端庄,吃什么都浅尝辄止,就她俩没心没肺的吃得高兴,惹得嘉兴暗地里不知翻了几个白眼。
呼延锦一进花园,就看到了笑眯眯和妹妹大快朵颐的花荞,脸上没笑,心里却笑了:
就这样,也就只能嫁给我了。
忽然他的眼光停在旁边的一条栀子花甬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