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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娘气得浑身发抖,喘息着骂道:“你们这些……蠢货!真以为……没人能知道吗?!”
那个婆子看来是个为首的,对着小湖向大家努下嘴,笑着对苏婉娘道:“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反正周围就我们几个,这里僻静,其他人,得等会儿才会到……”虽然说着话,粗壮的一双手已经再次伸向了哭泣中的沈汶的脖子。苏婉娘手里抱着沉重的沈强,没有力量做什么,只能大喊:“你住手!”
自从苏婉娘到了,沈汶在伪装的哭泣中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捂着脸,用意识力卡住了那个婆子的细细的气管。
那个婆子突然捂着嗓子部位,张着嘴,脸涨红起来。其他的人原来围上来就要动手,见此情景,不由得迟疑了片刻。
远处突然响起沈坚的喊声:“出了什么事?!”沈湘也遥遥地大叫:“妹妹!”
沈汶放松了意识力,那个婆子缓了气,大声咳嗽起来。其他的人知道不能干了,都放下手,退了几步。
沈坚大步走到她们面前,苏婉娘也哭了,对沈坚说:“二公子,她们要谋害小公子和小姐呀!”
那个婆子边咳边说:“冤枉呀!冤枉呀!是小公子把我往水里推的,你看,他不是好好的吗?我该说他要谋害我呀!”
沈湘也赶到了,皱眉看着。
苏婉娘眼里冒火,问那个婆子道:“你肯定是小公子推你了?”
那个婆子说:“当然啦!他一个劲儿地把我往水里推,跟疯了一样。然后小姐就到了,小公子让小姐抱,我怕小姐累着,就去抱小公子,可小姐就一个劲儿地哭啊哭,我还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呢!”
苏婉娘使劲呸道:“小公子才一岁半,只会学着做别人干的事,他推你入水,一定是你先推了他!”
沈坚走到沈汶面前,挡住众人的目光,轻声问道:“妹妹可好?”
沈汶抬起脸,哽咽着说:“二哥……”可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眼神异常愤怒,看着苏婉娘的方向,对沈坚点了下头,然后又捂脸哭起来。
沈坚脸色阴沉,转了身,苏婉娘指着周围的人说:“这些人方才都没有安好心!那个婆子想要掐小姐的脖子!”
大家全开始哭喊起来:“你血口喷人呀……”“做人要讲良心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呀……”“我们都没有动手啊……”一片哭声。
沈湘喝道:“住嘴!你们怎么都会聚在这里?这是当值的时候,你们该各有不同的差事,空着手跑到这里来干吗?偷奸耍滑还都约了时间?”
众人又七嘴八舌:“这不是听见了喊声吗?”“来帮忙也有错了?”……
沈卓带着侍卫们到了,沈坚指了下周围:“全绑了!”侍卫们上前,把周围的婆子丫鬟仆人都绑得结实,这时杨氏才大声喘息着走到了湖边,她看着这种情形,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啦?”
沈汶哇地大声哭,沈强原来已经哭哑了音儿,可见了杨氏就张了手,哭得更厉害了。
杨氏哎呦了一声,从苏婉娘手里接了沈强,嘴里说:“这都多长时间没哭了?今天怎么哭成这样了?”
被绑着的婆子说:“夫人救命啊!二小姐的丫鬟冤枉我们呀!”
苏婉娘擦了眼泪说:“我来时,小姐抱着小公子,这个婆子看着像要去掐小姐的脖子……”
那个婆子大喊:“我可没有呀,我只是想去抱小公子!”
苏婉娘接着说:“我过来抱了小公子,他们其他人围上来,一边说这里没人,一边使眼色,想把我们往湖里推,直到二公子来了……”
众人齐声叫冤:“没有的事啊!”“这位姐姐可别胡编哪!”“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好心没有好报!”
杨氏脸已经有些白了,问沈汶道:“汶儿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汶哭得发抖,捂着脸颤着音儿说:“婉娘扶着我走到这里……我说要歇歇……让婉娘去给我拿点吃的来……坐了会儿……就看见这婆子带了四弟来……到了水边,把四弟往水里推……”
那个婆子大声喊:“小姐呀!你可不能撒谎呀!我根本没有看见你!”她做这事前,把周围都仔细看过了,根本没看见二小姐坐在这里!
沈汶还是抽泣着哭诉:“我在山石后见了,就走出来,喊让她住手,她放了四弟,四弟跑过来,她也跟过来,要掐死我……嘤嘤嘤……”
沈湘听完,过去一脚把那个还在一个劲儿喊冤的婆子踹倒在地,抽出剑就要刺,被旁边的沈坚一把拉住:“妹妹,别在小弟面前动手。”
小的孩子,不该看到血腥,沈湘收了剑。
杨氏哆嗦了,想到今天差点小儿子小女儿都没了,四肢发软,抱着沈强几乎站不住,沈卓从杨氏手里接过沈强抱了,沈湘过来扶住杨氏。
沈坚说:“母亲,先回去吧,四弟也要换衣服,别受寒。”
杨氏嘴唇抖着,说不出话来。苏婉娘忙说:“夫人放心,有二公子在这里。”
沈坚也点头说:“别担心,娘,谁都跑不了!”
沈卓抱着沈强快步回去换洗,杨氏实在走不动了,只能让沈湘扶着在湖边等着人送来兜椅,抬她回去,沈湘陪着杨氏走了。
沈汶一边抽泣一边同沈坚和苏婉娘慢慢地往议事厅方向走,侍卫将那些人带远了,沈汶才用手帕掩了嘴,对沈坚低声说:“不要惩罚他们,要格外宽待,让人不可信地宽待。”
沈坚皱眉问到:“他们意图不轨,当严惩才是!”
沈汶小声说:“不用我们动手。”
沈坚沉思地点了下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让我来对母亲说。他们如此下作,竟然对你下手!”他以为是太子惦记着以前的事,让人来杀了沈汶。
沈汶摇头说:“是对四弟下手。我到时,那个婆子想淹死四弟。她想杀我不过是我挡了她要干的事儿,他们周围布置了好几个人望风,就是为了杀了四弟。”
沈坚深锁了眉头:“四弟还不到两岁呀!他们为何要除掉他?”
沈汶疑惑地说:“我也真的不明白。”
苏婉娘说道:“是为了报复,就是因为冬狩,他们的计划没成,就来报复!想杀了小黑皮,给侯府一个教训!”
沈坚和沈汶都想不出其他理由,只好点头。
沈汶沉思着说:“他们若是真的想这么做,这次不行,也许有下次。婉娘姐姐,你要想法告诉母亲,每天,都要有个亲人跟着我的四弟,不能假他人之手了。”
沈坚点头道:“对,我们都得帮着保护四弟,时刻不能让他独处。”
他们到大厅,老夫人坐在正中间,怀里抱着沈强,一个劲儿地亲沈强的脸蛋,嘴里说着:“哦,小宝宝呀,心肝儿呀……”沈强看来已经忘了方才的事,咯咯笑得半张了嘴,口水挂下来。
可其他人却是面容严肃,杨氏瘫软在旁边的软榻上,肚子已经大得吓人的柳氏也在杨氏旁低眉站着。
大厅旁边跪着一排方才侍卫绑来的人,一共七个。沈卓手搭着腰间的剑,站在门口处。见到沈坚,低声说:“我看四弟还好,可还是让人去请了施和霖和段增,没有请我们府里原来的人。他们该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沈坚嗯了声。
沈坚等人进门后,向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点了下头,将沈强给了在一边的沈湘,示意她抱了沈强下去,还让丫鬟给低声哭泣着的沈汶一把椅子,沈汶坐了,苏婉娘站在沈汶身后。
等沈湘抱着沈强离开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沈强是她从心底喜爱的孩子,现在竟然有人要害他!老夫人极怒。可她是府里最年长的人,杨氏又已经脱了形,柳氏月份大了,无法理事,老夫人必须保持住镇静。她向一个丫鬟点头说:“你讲讲,你们是看着小公子的人,怎么离开小公子了?”
一个丫鬟胆怯地指了那个婆子一下说:“这位嫲嫲跟小公子赛跑,跑远了,我们跟过去……”她指了一个被绑着的人说:“这个人告诉我们小公子往那边去了,我们追了好久,也没见到人……”
杨氏哭起来:“母亲,这些人,好狠的心!”
沈坚却向老夫人行了一礼说:“祖母,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各持一词。”
杨氏惊讶地看沈坚:“坚儿,你是什么意思?这还不清楚吗?你的小妹妹能撒谎?他们想杀死你的四弟呀!”
小妹妹自然是能撒谎的,但现在沈坚不会纠结这个问题,他摇头说:“母亲,毕竟,我们没有当场抓住他们。而且,就是他们真做了这事,肯定也是受人胁迫,我们怎么问,他们都不会承认的。”
杨氏看着沈坚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你就不追究他们了?”
沈坚冷静地说道:“母亲,我们不是断案的官吏,不能私自判他们的罪。我们就依律而行,先把这些人送官,告他们意图谋害幼主。明后日,我会安排人去接他们的家人来府,这样,他们就会没有了后顾之忧,也许就能向官府真的坦白是不是受人指使,蓄意谋害我府四公子。”
杨氏气愤道:“这些人是我府的奴仆,背主之奴,可由我府惩治!”
沈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府以宽大为怀,既然没有物证,除了小妹,也没有其他目睹的人证,小妹不能上堂对持,还是送了官中,让那些官吏来判判真假是非吧。”
杨氏方才要表示不赞同,可一直冷眼在一旁看着的老夫人忽然开口道:“就听二公子的话吧!”老夫人说了话,杨氏不得不停口。
沈坚不再看气得脸红的母亲,转身对那些被绑着的人说:“你们听见我说的话了,现在坦白,还能留在侯府,我府肯定会庇护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如果不坦白主使是谁,可就要被送进衙门了!”
这些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已经背主,怎么可能还留在侯府?
沈坚摇头叹气,好像很失望,对沈卓大声说:“将这些人都送到衙门里去,说他们谋害幼主,列上丫鬟们的证词,可不能有二小姐的证词,以免日后要当堂对证。”
沈卓虽然眼睛里有不甘之意,可还是皱着眉应了一声。
沈坚又对侍卫的领头老关说:“把这些人的家室都查清楚,今天晚了,明天或者后天,派人把他们的家人都接到府中,这样,算是保护他们的家人吧!”
他向那跪着的人侃侃而谈:“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每个人都有心为恶,有的人也许是被人胁迫。我把你们的家人接来,你们就能安心供出主谋,无后顾之忧。现在先送你们去官府,我会让人对衙门说,如果有谁主动坦白是受何人指使,侯府不再追究罪责不说,还会放还身契,允人离开。若是没有坦白的,日后落个不好的下场,侯府定不会施援手。”
老关对那些人说:“二公子如此仁慈,你们莫要犯糊涂!”
无人应答。
沈坚冷冷一笑,示意众侍卫过来拉人。那些人中有的紧张有的松弛,没有人再喊冤了,安静地被沈卓带头领走了。
杨氏愤懑地看着他们离开,沈坚见状,对其他的丫鬟婆子和仆人们说:“都下去吧。”
苏婉娘没有跟着出去,杨氏身边的钱嫲嫲见状,也没有离开。
沈坚眼睛里神色莫测。
杨氏对沈坚哭着说:“你怎么能这么宽松?他们想害了你的小弟小妹!就让他们这么离开了侯府,竟然毫无惩罚!这不是鼓励别人作恶吗?”
沈坚恢复了往常温和的态度,对杨氏说:“母亲,四弟不过是个婴孩,小妹也是个女童,无财无势,杀了他们对这些人有何益处?这些人吃在这里住在这里这么多年,谁不想过安生的日子?肯定是有人指使着他们干这种丧心病狂之事。我们只罚几个下人有什么用?我是想让他们供出那背后的人。我们这样宽待了他们,再把他们的家人接入府中,他们也许就能坦白!”
杨氏愤慨道:“这些都是背主之徒!怎么能指望他们良心发现?!”
沈坚貌似耐心地继续解释:“也许不会每个人都悔悟,但是,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母亲,一个人!因为自己的良心发现供出是谁主使,或者有一两个人的家人,能提供线索,我们就有了证据!可以给父亲送去,让父亲向皇上申诉!”
杨氏终于点头,苏婉娘咳了一声,杨氏看向苏婉娘,招手道:“孩子过来。”
苏婉娘过去接住杨氏的手,杨氏又流泪道:“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那孩子,汶儿……”她一想起来就后怕,捂着嘴抽泣起来。
说来,最后生的这个孩子,因为肥壮,她平时最少费心。小时候老夫人常来看,孩子能跑后,除了在老夫人那里,都是丫鬟婆子们跟着他乱走。今天猛地知道这个孩子差点被人害了,杨氏心中就一阵阵地发怵,浑身无力。
杨氏握了苏婉娘的手,哭道:“孩子,当初你进府时,我尚且不愿,可今天你却救了我两个孩子,我谢谢你了……”
苏婉娘忙说道:“夫人快不要这么说,当初若非侯府相救,我一家都无活理。善有善报,小公子和小姐福泽深厚,得上天保佑!”不是我救的。
杨氏还是哭:“怎么能这样?这么会这样?强儿虽然淘气了些,可惹了谁了?”
苏婉娘严肃地说道:“夫人,既然有人想暗算小公子……和小姐,尤其是小公子,就要有亲人跟着,不能再让丫鬟婆子们看着了。”
杨氏点头说道:“现在强儿那儿,湘儿在盯着呢。”
沈坚说道:“母亲,不只是今天,以后每天,母亲、祖母和我们兄妹,要轮流陪着四弟,好好看护他,不能让他独自和他人在一起了。大嫂就要生产,还有分了人去保护大嫂和大郎才好。”
杨氏疲惫地说道:“你说的是,排个日程,从早到晚,一人一天看着强儿吧。”她又皱眉看坐在一边的沈汶,说道:“那汶儿……”
怎么把小姐给忘了?苏婉娘忙说:“那婆子先向小公子下手,看来是对着小公子去的。小姐只是碰巧在那里,而且,小姐身边有我,还有少夫人送的两个人,日夜盯着,该没有事。”
老夫人插嘴说:“这样就好,你们排了日程也告诉我一声,来——”因为周围没有仆人,她向沈坚示意:“坚儿扶我去后堂。”钱嫲嫲刚要上去搀扶,老夫人说:“后堂远,得走会儿,你好好陪着夫人。”
钱嫲嫲问道:“那传软轿吧?”
老夫人摇头说:“我要走走,人老腿先老,得多动动。”
沈坚上去扶了老夫人,陪着她往后堂走。他们出了门,丫鬟婆子们远远地跟着。
老夫人默默地走了好久,才低声说:“祖母不怪你心狠。”她对沈强极为偏爱,沈强是她亲呀爱呀地抱大的。因为她总去亲沈强的脸,弄得沈强见人就去亲人家的脸,杨氏颇有微词,可她却改不了。她看出了沈坚的意图,虽然血腥,但她此时心绪太坏,所以不想更改。
沈坚手一紧,咬着牙说:“无论什么理由,他们竟敢对一个不到两岁的孩童下手,罪无可恕!”
老夫人叹息道:“看来,你们根本不用他们坦白。”
沈坚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老夫人摇头说:“你们几个娃娃肯定是通了气,一起来糊弄我们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