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纸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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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最终没有打起来。
因为穆冉轩过来了。
沈襄瞥见安颜朝着远方看了一眼,朝沈襄看了一眼,略带挑衅地勾了一眼,道:“放心,很快的。想对付你的,可不止我一个而已。你可不知道,你惹出的麻烦有多大呢……”
沈襄问道:“你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安颜垂眸低脸,轻笑一声,挥手走了,“沈小姐,最近出门要小心哟。”
沈襄来不及问,安颜已经消失在灰墙的拐角。
看着她窈窕背影,沈襄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但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都十分风平浪静,穆冉轩也是忙人,消失了一个多月,还需要和穆家处理一些积压下来的事务,和沈襄在一起呆了不到三四天又分开了。
一连十几天都平安无事。
穆冉轩说,安颜十分听话,难得地宁静。
转眼,穆冉轩又接了一个新任务。
这个任务在Y省,是江省的隔壁,距离不远,任务也比较简单,预计用的时间也比较短。穆冉轩接下这个任务,并且在走之前和沈襄说,回来他要告诉沈襄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临走前,他特意派了一个小队看着安颜。
小队里都是穆家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足足有二十余人,各个不说十八般武艺俱全,至少是实力不弱的修道之人,其中几个实力并不弱于安颜。
安颜知道的太多,必须好好看管。
安排好这些,穆冉轩走了。
沈襄也一直暗中派人留意着安颜的情况。但不知安颜是不是转了性,穆冉轩走后的三四天,她都一直十分安分,安分到不像她的性子。
沈襄稍稍安心。
但,就在第五天,沈襄接到消息,安颜丢了。
沈襄当时就一个咯噔。
丢了!
要知道,安颜身边可是一直都围着二十个人的,当然穆冉轩对安颜说的是陪安颜玩,但实则是看管无疑。那样严密的监视,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就算是个生了翅膀的苍蝇都不一定能够逃脱。
这个女人果然厉害。
沈襄又想起那日在停车场,安颜说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惴惴过了两天。
沈襄特地将家里布了一个法阵,专门用来保护父母的安全。之前买的甘露碗被作为法器,也用在阵中,一旦家中有人侵扰,会立刻示警给她。沈妈妈已经接近临盆,不能随意移动,若不是如此,沈襄一定会让家人去国外修养的。
这一日,沈襄从公司回家。
和公司里的人一一告别后,沈襄让司机开车送她,她在车上看着文件。
从公司回家的路里面有一段路向来少人行,十分安静,约莫二十多分钟路程。这几日,因为那边路灯坏了几座,走得人更少了,零星会遇上几辆车。
因此,司机在上车前问她:“沈小姐,那边路灯还没有修好,今天还要走那条路吗?”
沈襄点了头:“那条路近。”
司机也就开着车走了。
路过那一路段,与往常一样,远远的看见发着黄色柔光的路灯,隔了老远才有另一个,中间老黑一长段,只有汽车的炽白的光,向什么怪兽的眼睛一样,劈开前头将黑不黑的天。周围安静得厉害,只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让人心里空空地发虚。
沈襄眼皮跳了一下。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让她猛地从文件中惊醒,沈襄抬起头,看向前方,司机正在目视前方开着车,回头看向她问道:“沈小姐?”
沈襄问:“我们走了多久了?”
司机道:“有半个小时了。”
沈襄一惊。她知道什么不对劲了。这条路太长了,寻常半个小时,按照他们车子的正常速度,早已离开了这条小路了。
但是现在,他们前面还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昏黑的路。
司机话一出口,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对劲,声音打起了哆嗦:“沈沈沈沈……小姐,这条路是不是不正常啊。怎么想走不出去一样的,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沈襄抿唇,轻轻摇头:“是这条路。”
司机问:“那那那这是咋回事啊。”
沈襄轻轻吐出一句话:“这是障眼法。我们是被盯上了。”
司机被沈襄的话吓到了:“啊?”
沈襄沉着脸,道:“待会你就呆在车里,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乱跑。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和别人说相信,也不要离开这辆车子,听见没有。”
司机哆哆嗦嗦道:“沈小姐,你要干什么……”
沈襄打开车门,下了车:“破障。”
沈襄给车做了个禁制,让外面的人无法接近这辆车子。会使这种道法,基本是冲着她来的,沈襄不想牵扯到普通人。
她走到路上。
这条路之所以安静,是因为旁边有许多废弃的民居。这里是城里一处贫民窟,这两年刚被收购,准备新建一处大楼,里面的人都被赶走了,但是还没来得及重建。
因为没有人,显得格外荒凉。
接着黄昏时分半明半暗的日光,还有刚亮起的昏暗路灯,可以看出远方黑黝黝如巨大怪兽一般的空房子,黑洞洞的门和窗,像一双双冰冷的眼。
沈襄觉得冷。
又冷又静。
仿佛这偌大一片天地间,只有她和司机两个活物。其余的,便是连半个鸟叫,蟋蟀吭唧都听不见,仿佛和那废弃的房子一样死掉了。
沈襄可以听见自己心跳声。
这不正常。
沈襄摸着自己的手腕。
这里透着一股邪气,一看便是有人想要对付他。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还特地设了这样一个局,选了这样一个好地方。
地方是好地方。
杀人分尸抛弃可以一条龙服务全解决了,十天半个月里面,保管不会有人发现。只是不知道,原本准备杀人的是谁,最后被杀的又将是谁。
沈襄不动。
她在感受。按照常理,想要对付她的人费了这般力气,设了这样一个局,打的就是埋伏的主意。那么,他们的人一定就在周围,可是这里并没有人。
敌在暗,沈襄在明。
她不能轻举妄动。
忽然,一丝微弱的风挟着寒气吹过沈襄脸颊,冰冷的,湿润的,腥臭的,却丁点儿声响都没有,仿佛从坟墓里吹过来的。
沈襄却忽然笑了。
起风了。
他们终于等不及了。
阵法里,好端端的,怎么会起风。除非……有人动了。
“出——”沈襄动作快极了,在那阵风都为反应回来之时,迅速抓出一把符咒,照着那阵风的就拍了上去。
刺啦——
水汽蒸发的声音,黑暗中忽然起了光,是那符咒下头的东西忽然自己燃烧了起来。沈襄转头一看,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纸片,白惨惨的烧成了焦黑色,眉眼鼻人性化地皱成一团。
纸人傀儡。
沈襄哼了一声。
那一个纸人像是一个信号,忽然间,四面八风都起了风,沈襄的头发被震起,触到空气都是冰灵灵的冷,像冬日里雪水。
来了。
沈襄又是一把符咒掷出。
嗤嗤嗤嗤——
无数声音冒出来,像是滚烫的油锅里落入了无数白生生的皮肉,顷刻间便落得焦黑烧尽,血肉模糊的惨状。来不及数有多少个,沈襄那烧起的火都将小半个天照得发蓝了。
但沈襄并没有喘息的功夫。
这一批纸人儿尚未烧尽,下一批就涌了上来。密密麻麻挤挤攘攘一层层地将沈襄包围起来,一张张单薄的纸竟形成了铜墙铁壁之势。
沈襄不要钱地撒着符咒。
纸人儿一个个被烧尽,一个个又涌上来。它们无知无觉,纯粹是个被法力趋势的工具,杀伤力不大,只是数量多时,着实如蝗虫般烦人。
沈襄被团团围住。
她身边,无数被符咒灼伤燃烧的纸人儿,它们白惨惨的身子在漆黑夜空中翻滚,蓝绿色的火焰燃烧,仿佛一夜间鬼门大开,纸钱漫天。
沈襄并不惧与这些东西。
只是,这东西却着实拖住了她,有些烦人。她知道,要是不把幕后的人揪出来,这些纸人是不会消失的,但纸人将她围住,动弹不得,又从何探出人在呢。
“嘶——”
一时不妨,沈襄被一只纸人近了身,手掌被划出浅浅一道儿口,渗出点儿血。
这血可不得了。
那些纸人儿闻了血味,更加疯狂,一个个跟发了情的马一样,毫无理智地朝着沈襄撞过来,不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沈襄一时竟有些狼狈。
但,她多年修为也不是白来的。
她沉下手,反手一翻,便是一股儿气拍出去,朝着纸人儿,像是起了一阵风,那些纸人儿被扇出老远,进而被震得粉碎,只剩下一团团粉碎的白沫,飘飘洒洒。
接连拍了十几下,沈襄将各个方向上的纸人都拍远了。
只是,在拍到最后一个方向时,她忽然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
那是一只手。
一个女人的手,不似活人,冰冷的,滑腻的,仿佛一块触感极好的五花肉,做汤炖肉卖相应当极好,只是没有半分活气。那手上还生着长长的指甲,硬硬的,边缘极锋利,如一道道翻着白色寒光的刀。
沈襄摸着感觉不对。
但是,下一刻,那些指甲似乎都不见了。那手也有了温度,细腻柔嫩,仿佛沈襄刚刚的感觉只是一个错觉。
沈襄也听到了一个轻笑声。
熟悉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