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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一时食不知味心神大震。
先前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有不妥,没想到顾衡竟立刻听懂了他话里的隐晦之意,还提出了中肯的建议,最后还做出了非常明确的承诺。什么叫“能以皇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立于人前”,端王不由口舌一阵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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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在给未来的大boss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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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变天
这是一天之内, 顾衡第二次进入这个小院了。
孟嬷嬷上身笔直地坐在一把交椅上, 即便小院空无一人, 满头花白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看见顾街进来,她只是微微欠身道:“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 不能说的我一个字不会多说。还请顾主事回禀王爷,莫要在我身上浪费精神了。”
顾衡大马金刀地拣了另一边的椅子坐下,满脸不在乎地嗤笑道:“想来你在王妃娘娘的房中是个极有体面的嬷嬷,时日久了竟把自己当了一瓣大头蒜, 王爷何须在你的身上浪费精神?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董绣娘已经尽数招了。”
这一定是诈语,刚才趁乱时已经有人悄悄传信过来, 说董秀娘现如今还躺在床上挺尸呢,嘴巴闭的比蚌壳还要紧。
孟嬷嬷一怔,旋即气定神闲地轻笑道:“王妃娘娘当姑娘的时候, 我就到她身边服侍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日比陪自己的孩儿都多。要说我会害娘娘, 饭食药物衣饰用品, 哪一处不好动手脚?反倒费尽心机在外出软桥上动手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衡笑眯眯地道:“是啊,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王妃娘娘向来以贤良大度著称。府里的人无论是谁求到她面前去, 多半都能满足心愿。你说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心肠, 不但想害王妃娘娘, 还想把她肚子里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嫡世子弄掉?”
他伸出食指挑起石青墨绿二色桌围上的流苏, 不在意地道:“做下这等遭天谴的事,日后多半是要下阿鼻地狱的!最不济,也会日后生儿为盗生女为娼,世世代代为奴为仆遭人践踏!”
乍闻这种恶毒诅咒,孟嬷嬷脸上的神情终于变了变。看过来一眼却没有说什么,闭上眼睛把头侧在一边不再言语。
顾衡丝毫不以为忤,淡然笑道:“董绣娘说,她家男人受过你的活命大恩。一直以来她无以回报,这回只得以死相谢……”
孟嬷嬷猛一回头,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惊恐之色。
顾衡好整以暇地俯下身子,“董绣娘开始打死也不说,到后头却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生怕说的不够多,你猜这是为什么?”
也不待人答话,就自顾说了下去。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弱点,女人的弱点不外是她的家人。我知道她家里有一个即将及笄的女儿,就让人将那小姑娘带了过来。生得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也算清秀可人。没想到董绣娘面对她女儿的不住哭喊,躺在床上竟然毫不动容。”
好像即将要下雨了,小院儿里闷热得像一口锅扣在头上。桌围上的石青络子一起一伏的扬动着,终究有一丝凉风拂过。
顾衡盯着角落里一只垂死的绿头苍蝇乱窜,慢慢道:“我看这样不是办法,就派人找了一个京城里最肮脏最猥琐的老乞丐。然后告诉董绣娘说,只要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这个女儿她就能原原本本的带回去。如果还是一个字不肯说,那她女儿的卖身契我就要当面交给这个老乞丐了……”
孟嬷嬷嘴唇翕动,过了半晌之后才冷笑一声,“枉你也是一个读过孔孟的读书人,竟然想出这般下作的手段。董绣娘的女儿今年才十二岁,你竟忍心把她推到火坑里,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顾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良心二字从你的嘴巴里头吐出来,怎么叫人觉得这么怪异。那董秀娘的男人当年生了重病,急需一颗百年的人参吊命。是你带她求了俞王妃,才得了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好参,她男人才又苟延残喘了三年。”
顾衡微叹一声,用手中折扇拨弄着花台上几颗精莹剔透的鹅卵石,“我就是奇了怪了,这董秀娘是府里的奴才,靠着俞王妃的赏赐才把她男人救回来。怎么她感激涕零的不是俞王妃,反而俞王妃身边的你?”
孟嬷嬷嘴唇哆嗦,一直笔直挺着的背脊和肩膀似乎也软塌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立时就矮小许多。
“俞王妃的贤德在京里是出了名的,但却没人几个人记得她的好。除了自己处事略有些糊涂外,身边你这个资历深厚的嬷嬷也功不可没。你被关在这里一天一夜,她一趟一趟地使人来探听消息,怎么就没打动你的铁石心肠吗?”
想来这句话终于击中孟嬷嬷最后的心房,她面色变了几遍苦笑一声怅然长叹,“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作甚还要来问我,是成心要看我耍猴戏吗?”
顾衡拂去桌围上的折痕,“我只是想帮俞王妃问一句,软桥上那挂鲛纱帘子被人动了手脚,你……到底知不知情?”
孟嬷嬷满脸苦涩,“开始不知情,被关进来后来便知情了。我女儿那天来看我,除了给我送东西外,还给董绣娘送了一点东西,就是那几个害人的玉坠角。董绣娘以为是我的意思,就赶在王妃出门前换了上去……”
顾衡笑道:“这般说来,你女儿就是谋害王妃的凶手了。”
孟嬷嬷猛地站起来,竟然一脸的凄厉怨恨,“是王妃娘娘对不起我的婉儿,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我的婉儿已经是正正经经的端王侧妃。她进门十年都生不出儿子,宁愿抬举范氏李氏那样卑贱之人,都不愿抬举一下我的婉儿……”
屋角的灯影飘渺,将妇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映衬得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以我女儿的姿容品格,应该放到外面跟人家做单门独户的正头夫妻,不应该挤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做人家的妾室。她不过是怕我的婉儿生得好,怕夺去她在王爷面前的宠爱。”
孟嬷嬷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再也收不住了。
“可怜我女儿为了这件事郁结于心,一直闷闷不乐。差不多要二十岁了,才勉强定下一门亲事,对方不过是一间杂货铺老板的儿子。俞王妃听说后还特地把我叫到面前,赏下几匹绸缎一点金银,说给我女儿日后做嫁妆,还口口声声说羡慕我女儿的好福气!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外面的平民人家如何有王府的福贵清闲?一进门就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家务,还要伺候公婆照应下头的小姑子小叔子,如何有王府侧妃来得尊贵体面?”
孟嬷嬷的脸颊通红,想来这番话在肚腹之中已经憋了许久。
顾衡一愣后啧啧感叹,“便因这段缘故,你和你女儿对王妃娘娘含恨在心。一朝没有达到要求,便把往日的好尽数抹去了。王妃娘娘只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身边养了几个白眼狼……”
话语未落,就见槅扇门外冲进了一个人影,朝孟嬷嬷脸上噼啪就是重重的几耳光,“娘娘还叫我过来帮你求个情儿,真是猪油蒙了心的下三滥东西。对你十几年的好,竟然抵不上一个侧妃之位。那皇家的门是那般好进的吗,多少好闺女进去后连命都保不住……”
却是俞王妃身边最信任的郑嬷嬷。
她气得一张脸胀成猪肝色,“如何说是娘娘抬举那些贱人,她是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麻烦事呢!那范庶妃是宫里赐下来的,进门三年后厚着脸皮自个儿爬上王爷的床,这也算咱们娘娘的抬举吗?”
郑嬷嬷在外面偷听许久,做梦都想不到往日朝夕相处的老姐妹心中还有这么多怨言。
“还有那李氏,是心甘情愿喝了……芜子汤才成了侧妃。你口口声声痛说痛惜孩子,结果竟然愿意你生的女儿守着一大堆富贵,却膝下空空孤寂到死?娘娘曾跟我说过,她不愿意身边亲近些的人受这份罪……”
孟嬷嬷哆嗦着唇,犹自昂着脖子倔强道:“她是为了独占王爷的恩宠……”
郑嬷嬷大怒,“天下男子多薄幸,王爷……日后有无数个千娇百媚的红颜知己等着临幸,娘娘她独占得过来吗?你和你女儿,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
孟嬷嬷睁着通红的眼睛,梗着脖子嚷道:“我在娘娘身边尽心竭力的服侍了十几年,不求任何恩典。更何况她早早的就答应过我,要给我的婉儿做一桩称心如意的亲事!她反正要提拔一个亲近的人上来当侧妃,为何就不能是我的婉儿?”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郑嬷嬷气急而笑,“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想让你女儿得到王妃娘娘的照应,又想让你女儿跟王妃娘娘争男人,天下的便宜让你娘俩儿占尽了,真正是好大的一幅脸。既然如此干嘛不让娘娘送你女儿进宫当贵妃,那才是天家的富贵荣华!”
女人吵起嘴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要翻出来说上一说。顾衡就摸摸鼻子避到了外边,和等候在此的魏大智无奈地相视一笑。嘴上说着面漫无边际的闲话,心里却在想那所谓的芜子汤。
也不知道那李氏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为了当上侧妃竟甘愿喝下这等断绝子嗣的药,想来也算一个狠人。不过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家,心肠若是不狠些只怕眨眼就会被别人吞了……
等所有的事拾缀清楚,天边已经蒙亮。却是浓云密布风雨欲来 ,眼见雨季就要到了。
书房里,魏大智弓着身子站在一边细细回禀:“什锦胡同王府里的一等大丫头孟婉儿因心怀怨恨,将秘药制过的玉坠角交给了绣房里的董绣娘。董绣娘虽然心知不妥,但受过孟婉母亲孟嬷嬷的大恩,就将东西偷偷换上,心想王妃娘娘也不一定用得上。
谁想到王妃娘娘第二天就到潭柘寺烧香,回来的路上就出了事。后来追查起来时,董绣娘因为是知情人更加不敢承认。而孟嬷嬷为了包庇女儿,还特别警告过董绣娘不准乱说话。董绣娘为报活命大恩左右难违,干脆就投了井。”
这件事说起来计划的并不十分精妙,但因为这些当奴才的相互之间牵扯太深,又互相隐瞒包庇,这才造成了无处查看的局面。
风雨顺着槅窗门帘的缝隙里吹了进来,魏大智打了个冷噤,话语就顿了顿。
“顾主事说,事情查到这里也算给王妃娘娘一个交代。不过若是再往下查也无不可。毕竟玉坠角里有两味药材极为稀少,以孟婉儿一个王府奴婢来说,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财力。即便有这个财力,她也没有这个见识,竟然想得出来这么周全的法子……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外面的狂风将屋檐下的大红字姓灯笼吹得摇摇晃晃。
端王慢慢翻开着手里盖了鲜红指印儿的供状,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厌烦,“俞氏连身边跟了十几年的老奴都笼络不住,其见识恐怕也实在有限,以往我实在是高看她了……”
魏大智将自己的身影尽量隐藏在粉彩开光镂空花卉纹的灯座后,他心里无比清楚明白,从今往后这府里的天儿也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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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打预防针,男主三观不正在黑化的道路上前进,为了达到目的也许真的做得出来,把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给一个老乞丐……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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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笼络
俞王妃正斜躺在楠木透雕牡丹双凤罗汉床上安养, 听过内侍的传话后只觉眼前一阵模糊, 全身的力气好像忽然之间就被耗去大半。
说什么好生将养身子骨, 其实就是变相地剥夺她执掌中馈的权力。府里的庶务她不愿意管是一回事,不让她管是另外一回事。
软轿被做了手脚一事, 她原先以为查到最后一定是范庶妃那个贱人在背后作祟,但是却没想到现实却噼啪打脸。竟然是自己身边贴身嬷嬷的女儿因为心怀怨恨,才在暗处搅风搅雨……
这下子府里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处看自己的笑话。
俞王妃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绝不能如此坐以待毙, 一定要找王爷把话说清楚,她刚一站起来就觉得一股热流从身上一掠而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已经惊叫起来。
血……
正端着一盏金桔果仁茶的郑嬷嬷听到动静后, 险些连魂儿都掉了。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俞王妃回头大喊,“快去请吕大夫过来……”
自从俞王妃的情况稳定后,端王觉得回春堂的吕大夫医术比宫中的太医更为靠谱细致。就给付了重金, 请他隔三岔五地过来看一回。恰恰今日还没走远, 听闻音讯很快赶来。
吕大夫闭着眼睛整了一会儿脉, 捋着胡须不悦道:“这胎怀得本来就不稳, 又受了一些毒害。现在母体又烦躁易怒,是不是准备让肚子里的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就出来见世面呀?”
民间有说法,七活八不活。
这是因为七月生的婴儿血红带紫四肢瘦小,与六月婴儿相似, 一看就是带不活的。实际上七月生的婴儿, 因为照管精心很多都奇迹般的存活下来。八月生的婴儿与足月婴儿外表相似, 只是个子小了点儿, 看上去很容易带活,实际上大人疏忽大意后却很难将养。
郑嬷嬷心急如焚,一边看着吕大夫,一边回头张望着俞王妃,心里头把孟嬷嬷母女俩骂了个千百遍。看着不哼不哈老老实实的两个人,却干出了这种滔天祸事儿。要不是在回途上碰到顾主事的祖母和妹子,事情还不知道会怎样收场。
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一动,就陪着一点笑脸道:“……不知可否请顾瑛姑娘过来帮着扎几针?她家是祖传的手法,兴许能有法子缓解娘娘的病痛。”
吕大夫有些迟疑。
他虽然跟张老太太打的交道不多,但却极推崇老太太的爽朗大气。还有顾家小姑娘聪敏勤勉,做的韭菜盒子也极好吃。这样的祖孙俩单纯质朴根本就不会耍心眼儿,跟豪门出身的女人绝对是两样,何必上赶着来趟这趟浑水?
这样一想后就皱着眉头道:“顾家小姑娘的针灸虽然学得不错,但是其他方面还欠些火候,再来一回就不见得有那样的好运气。王妃娘娘身份尊贵,还是请宫中太医过来下针稳妥些!”
等吕大夫收拾医箱走人后,俞王妃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往日的掐尖要强诸般心计去了大半,哀苦自怜垂了泪,“……如今我竟成了废人,只怕从此往后府里再无人将我放在眼里了!”
这府中主持中馈的权力何等要紧,她愿意交是一回事,被人不留情面地夺走是另一回事。王爷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将她这个正妃的颜面放在眼里?
孕妇本就忌多思多虑,郑嬷嬷看她不过短短的两三个时辰,脸上好不容易将养的的一丝红润就没了影,心里又痛又悔。
将一只灵仙富贵长寿缂丝长枕小心塞在她的身后,低声道:“这两天我冷眼在一旁看着,这顾主事好像颇得王爷的青眼。像这回的内宅之事,王爷竟撇开所有人交给了他一个不相干的外姓男子。那顾瑛姑娘是顾主事的亲妹子,若是娘娘用点心仔细笼络于她……”
俞王妃心里乱糟糟的,被这连番事由打击得心力憔悴,觉得没有一件事情顺意。
郑嬷嬷帮她掖了一下茜红闪缎被褥,细细劝道:“这么多年王爷一心向佛,跟前难得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前些日子书房里服侍的人跟我说,这个顾主事不但陪王爷下了好几回棋,还陪着喝了两回小酒,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咱们一天到晚在在院里关着,能看到的只有头顶上这块巴掌大的天地。王爷……再不受那位圣人的待见,也要在外面走动在外头办差,闲时也要结交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听说王爷在外面和人合开了个布庄,布庄的另一个大东家就是顾瑛姑娘!”
俞王妃一下子又想岔了,面上现出些微惶恐,“王爷是不是想把那姑娘抬进门来,这才分外给她哥哥体面……”
郑嬷嬷见她到这个关节了,还只会钻牛角尖儿,只顾着拈酸吃醋,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心想若非这个较真重名声的德性,王爷怎么会跟她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