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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贺夫人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晃醒, 贺老爷一张大脸出现在她的面前,苦巴巴地皱着,满脸凄惨。
贺夫人一掌拍在他额头上,将他推开,气道:“你做什么!”
贺老爷无比心痛道:“昭昭她……她不见了!”
贺夫人“噌”地坐了起来,伸手要去拔剑,惊慌道:“有刺客?!”
贺老爷在边上坐下,拍着大腿说:“她翻墙出去了!”
贺夫人被一惊一乍地吓出了魂,“嘁”了一声:“爬个墙而已。”大惊小怪。
“她能去哪里?”贺老爷心肝儿颤抖, 说, “不就是去找顾家那小子了吗?”
贺夫人打着哈欠道:“哪里见面不是见?又没有差别。”
贺老爷还是不平, 咬牙恨道:“就是那顾家小子带坏了她,昭昭以前才不会爬墙!”
“人爬墙进来,昭昭也没把他赶出去,说明他俩就是你情我愿!”贺夫人忍不住说, “孩子的事, 你就是再心急又有什么用?我相信他二人有分寸的,你可不要上去讨嫌。”
“哎哟,真有分寸,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放那姓顾的小子进来。我昭昭多乖的孩子啊,竟就这么让他给教坏了!”贺老爷摸着脑袋问,“对了, 这顾五郎最近是不是都没来了?”
贺夫人:“他来你要说他, 他不来你又要说他。”
贺老爷在床前急促走了两步:“这……摆明了事出反常啊。我看就是因为他不来, 所以昭昭才会过去。”
贺夫人说:“莫非他晓得你让人在旁边偷听的事了?”
贺老爷跺脚:“我哪里偷听了?这不都没听着吗?”
贺夫人嘀咕道:“就你事情最多。”
“这小子原来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贺老爷恍然大悟,“他果然好深的心机!不是什么好人!”
贺夫人:“……”
傍晚时才对人家有了好印象,一晚上没到,又变了想法。
你这老头儿,不晓得自己多难伺候。
好在宋初昭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而且看着心情还好了不少。
一直到她平安归来,贺老爷才敢躺下休息。
这每日心惊胆战的滋味可不好受,比如现在,贺老爷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能按时起来。全是一股“我要陪昭昭骑马”的信念在支撑着他。
……然而他的昭昭根本就没打算带他一起玩儿。
骑马这样的事,风险还是很大的,纵然是宋初昭这样的老手,也保不齐会有出意外的时候。可她身手敏捷啊,只要不是被马蹄正面踢中,养两天就能好了。贺老爷可不一样。
不管外祖父年轻时有多英勇,骨骼有多坚硬,如今这把年纪,若是不慎被冲撞了下,宋初昭只能以死谢罪。
宋初昭无比坚定地拒绝。贺老爷在继昨晚爬墙的打击之后,又被重伤一刀,整个人气息奄奄,打不起精神来。
宋初昭独自策着马,在贺府转圈,来来回回从前院处逛了三遍,次次都能看见贺老爷那佝偻着背的萧索身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干脆也不玩了。
贺老爷见她停了下来,只陪着自己说话,感觉是自己扰了她的兴致,也自责起来。
祖孙二人开始互相客套,将那良驹冷落在院子里。
贺老爷脑筋一转,问道:“那外祖父找人来陪你玩怎么样??”
“谁啊?”宋初昭说,“咱们家里不是有好些人会武的吗?其实可以叫他们陪我玩儿啊。”
贺老爷被“咱们家”这三个字叫得喜笑颜开,说:“府里的这些人没学过多少武,力气虽大却不晓得收敛,陪你玩不起来。我去叫个厉害的人回来。”
宋初昭笑道:“能有多厉害啊?”
贺老爷心里得意,昭昭的,那必须是要最好的!
宋初昭万万没想到贺老爷这一叫,竟把傅长钧给叫过来了。
哇,宋初昭那叫一个悔。
她顶着顾风简的身份久了,每每见到傅长钧都忍不住胆怯心虚。
因为对方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威压跟审视。虽然没有恶意,可十分让人不适。毕竟她心里真的藏着秘密。
而且……她似乎经常在犯错的时候,被傅长钧给逮着。你说这是不是八字不合?
贺老爷见宋初昭突然变得束手束脚起来,怀疑地扫了傅长钧两眼,质问他道:“你是不是吓我昭昭了?”
傅长钧才奇怪宋初昭为何要怕他,他自认对宋三娘的态度一向是很温和的。
他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情况。
今日来,特意没有佩刀。当然,他觉得以宋初昭边关的出生,应该不会怕刀。
出门前方洗的澡,身上没有汗水的味道。
一身黑色的衣服,他已经习惯了,平日就这么穿。而这身衣裳款式也普通,适合骑马。
那就是……
傅长钧想着,朝宋初昭友善地笑了一下。
宋初昭于是回以干笑。
贺老爷愤怒地踹向傅长钧——恐吓!这绝对是恐吓!
傅长钧:“……”真是无计可施。
傅长钧问:“你喜欢骑马?”
宋初昭点头。
贺老爷说:“叫你来,就是陪她玩。反正你让她玩高兴了就行。”
宋初昭感动地望着外祖父。做咱们贺家的孩子也太幸福了吧?居然可以这样宽纵的吗?
但是真的,夸张了。傅长钧可是皇亲国戚,一国重臣。特意在白天过来陪她打球,显得她是个多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一样。
宋初昭打了个冷战。
傅长钧不会真这样以为吧?
误会啊!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的!
傅长钧并未因为自己被喊来带孩子而觉得不悦,只是平和问道:“击鞠会吗?”
宋初昭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惊道:“家里还能玩击鞠?!”
外祖父立即炫耀道:“能!你娘以前胡天胡地的,就爱在家里玩这个,还把府里的东西给砸碎了不少。我一回家,你外祖母就与我抱怨此事,让我一定好好管教。你娘每回都是灰头土脸地认错,转头就给抛到脑后,可把你外祖母气得够呛。”
宋初昭惊讶道:“您与母亲一起玩的吗?她玩得如何?怎么她从不陪我玩这个?我都不知道她也喜欢击鞠。”
“我那时公务繁忙,久不着家,哪里有空陪她一起玩乐?”贺老爷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而且我那时脾气不好,常会凶她,她是不乐意与我呆在一起的。”
宋初昭好奇问:“那是谁同她一起打球?她的姐妹?顾夫人瞧着也不像是喜欢这个的人呀?”
贺老爷没答,只拉住了傅长钧叮嘱道道:“人我交给你了,你可看好一点,不许让她摔着了。”
宋初昭转过头,正好与傅长钧的眼睛对上。
对方比她高大了不少,卸掉戾气,满身慈爱的时候,让宋初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宋初昭跟着自己。
傅长钧对贺府果然极其熟悉,甚至还知道球杖放在哪儿。
他带着宋初昭去了杂物间,亲自从角落里翻出两根棍子来,让宋初昭选一根。
“你公务不繁忙吗?怎么能来陪我打球?”宋初昭随手接了一根,小声问道,“是不是外祖父逼你来的?你若是不愿意,其实也可以拒绝的,我能理解。”
傅长钧好笑问道:“你是不是怕我,不想和我打球?”
宋初昭当即否认:“哪里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傅长钧说:“多谢你了,但是不用。我手下的将士个个都是能人,不至于在没了我之后,就什么都做不成。”
他率先走出去,宋初昭一步一跳地跟在他后头。
待左右无人,宋初昭跑到与傅长钧并列而行的位置,讨好道:“傅叔,你跟我娘,以前关系很好吗?”
傅长钧说:“你打听你娘的事情,该去找你娘才对。”
宋初昭理所当然道:“可是我怕被打啊。”
“你娘会打你?”傅长钧偏头看她,思忖片刻,问道,“那你该有多调皮?”
宋初昭:“……”你怎么可以这样?
傅长钧见她瞬间苦了脸,不由笑出来。
“好吧。”宋初昭说,“我娘一般是不打我,可是我怕她伤心,所以不想问。她很少提京城的事情,但是我想知道。”
傅长钧垂下视线,表情又淡了下去,说:“我也不想提。”
宋初昭说:“可你不就是京城的人嘛!”
二人来到了马厩,傅长钧让宋初昭先挑。宋初昭自然是更喜欢那匹她亲手洗的马的。随后傅长钧也进去牵了匹出来,翻身上去。
宋初昭再次叫道:“傅叔啊……”
傅长钧突然勾走了她跟前的球,率先带马冲了出去。
宋初昭气道:“诶傅叔,傅叔!你等等我啊!你也没说怎么玩,怎么就开球了呢?你这是赖皮啊!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傅长钧在前方停了下,回过头道:“你能从我手上抢得到球,我就告诉你。”
宋初昭潇洒地甩着手中球杖,哼声道:“小爷我在边关,那可没怕过谁。败在我棍下的无名小辈,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你别以为我真怕你。”
傅长钧失笑道:“难怪你娘打你。”
“我娘不打我的好吗?我方才是骗你的,我娘真的不打我!”宋初昭说,“我犯错的时候她嫌弃我是真,就给我穿特别丑的衣服。我是故意让着她,哪能叫怕?”
“好,好。”傅长钧在马上颠了两下,“来,我也很久没打过马毬了,倒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厉害。”
贺夫人听见动静走出来,正好看见一根长棍粗暴地铲秃了一片草皮,而马毬撞翻了她心爱的花草,顿时怒道:“怎么又变成打球了?谁?谁起的头?给我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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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昭:是外公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