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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呢?”
季闻笙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手指干燥而温暖。
“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
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晚晚抿了抿唇角,唇边漾出一抹浅笑。
她握住他的指尖,将他的手自自己脸上拿了下来,
“哥哥,真的是你?”
晚晚还记得这一丝温暖。
当年父母去世后,她还很小,是哥哥沉默地跟在亲戚们的身后,与她一起捧着双亲的灵位站在那里。
晚晚年纪小,胆子也小,吓得不停地哭。
哥哥靠近她,悄悄握住她的手,对她说,“阿晚不要哭,爸爸妈妈没了,你还有哥哥,哥哥会照顾好阿晚的。”
晚晚知道哥哥说话一向算话,他果然做到了,把她照顾的极好,让她平平安安长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即便在哥哥去世的时候,他也将所有的财产留给她,让她衣食无忧。
想到这里的晚晚鼻头一酸,大颗的眼泪自眼眶中浮起,哪怕是个梦,她也想再见哥哥一面。
“原来你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晚晚抽泣着,虽然知道眼前这一切有些不对劲儿,晚晚的声音还是哽咽的不成样子。
“太好了,原来你没有死......”
季闻笙将痛哭的女孩揽入怀中,垂下眸,掩去了眼中的暗沉。
“是我,阿晚,我是哥哥——向笙。”
晚晚袖中的手指一顿,隐隐约约似察觉到了什么。
真正的季闻笙被锁链捆住手脚,被困在在梨园的一处秘密所在。
这个石室原本是关押老境主的,他来晚了一步,老境主已然失去了性命。
但他也因此遭遇了埋伏,被一个神秘人击败。
巨大的嗜心镜遍布四周,小臂般粗的锁链将他牢牢困住。
噬心镜散发着幽幽魔气,浓郁的气息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恨不得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变成魔血。
他疼得浑身颤抖,魂魄像要裂开,却不能移动半分。
有时候,痛到极致时,又好像昏死过去,可疼痛不会让他失去意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剧痛,意识却只剩一线,仿佛随时可以消散。
季闻笙剑心通明,寻常魔气奈何不了他,但这是嗜心镜,专门对付剑心通明的剑修。
剑心越是通明,心中的恶念越发清晰。
季闻笙初时还可抵抗,渐渐的,他沉入梦境,看到了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一生。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梦中的他,那个名叫向笙的青年,对自己的妹妹向晚竟然有着那么深的执念。
而这份执念,在向笙得知了自己与向晚并没有血缘关系后,放大到他难以承受的地步。
所以,他自杀了,却给向晚一种,他病逝的假象。
季闻笙能清楚地察觉到,向笙,深爱着自己的妹妹。
他想起自己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心思,在每次看到云归晚与迟夙在一起时,被莫名的情绪控制的憋闷感。
后来,在他自梦中得知向笙与向晚的真实关系后,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仿佛入了魔。
他在噬心镜的影响下,在善恶的边缘挣扎徘徊中生出了心魔。
在云归晚闯入混元秘境时,那名心魔在神秘人的帮助下化出了实体,代替了他。
此时,他自心魔的双眼看到伏在怀中掉泪的少女,心疼的难以复加。
他想起了灵玺剑君在灵剑峰顶的一番话:“信任比爱情更重要。”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一直以来,他对云归晚的感情,不过就是亲情的羁绊,即便没有所谓的血缘,他们也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心魔是修士修行之路的最大阻碍,也是境界提升的契机。
顿悟的季闻笙缓缓抬起头,引导着剑意游走四肢百骸——
他喃喃:“阿晚,别信,等着师兄......”
心魔在抢占了季闻笙的意识后,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他掩饰的很好,不让身为魔的自己被她看出。
也幸亏有季闻笙那样强大的境界支撑,他才能不露分毫破绽。
他与晚晚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分享着他的喜怒哀乐,这所房子中,堆满了两个人的回忆,每一样小物件,两人都有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
晚晚也不可抑制地沉浸在对过去的缅怀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想到那个出现在她身边的少年,“季闻笙”的眸光不禁又暗了几分。
原本的季闻笙心怀天下,对迟夙照拂有加,可他是心魔,向来喜欢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心。
“阿晚,他是妖,妖族是没有心的。”
晚晚诧异看过来,不明白季闻笙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青年眼中布满了阴霾,说出的话,也直白不已,让晚晚产生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哥哥了。
“哥哥,你不了解他......”
“季闻笙”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他待旁人如草木,没有丝毫感情,是因为这世间的一切他都不会在乎,这么冷血的人,他的真心,你又能看懂几分?”
晚晚紧紧地抿着唇,目光里写满了倔强与不信。
“季闻笙”柔声道:
“听哥哥的话,把他忘了。留在这里,留在哥哥身边,这里有我们所熟悉的一切,我们兄妹好不容易相认,再也不要分开了,以后我们兄妹两个人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晚晚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哥哥,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闻言一怔,久久地盯着她。
那眸光中涌动的,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是惊诧,还有一股深深的失望。
“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猛地松开晚晚,声音有些颤抖,他试图说服她,又试图说服自己。
“阿晚,从小,你就是一个极为敏感又富有同情心的女孩,你要清楚,如今你对他,不过是怜爱……阿晚,哥哥不希望你被他的皮相所迷惑,他毕竟是妖,人妖殊途,妖的天性是凶残和嗜血的。”
“你要想清楚,他待你好,未必是真心,他喜欢你,未必不是想利用你......”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不太像原本那个修了无情道的季闻笙。
“阿晚,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哥哥可有骗过你?你小时候经常说,我们兄妹两个要永远在一起,因为世界上只有哥哥对你最好......”
他转过身,走到晚晚面前蹲下,温柔地按住她的肩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语气蛊惑——
“相信哥哥,哥哥不会害你的。我们......”
“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晚晚垂下眸子。
不,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她是很依赖哥哥,可那都是孩子对于亲情的渴望和陪伴,即便长大后,他们默契地回避彼此,也是希望守护好那一份真挚的亲情。
晚晚唇角含起一抹笑,眼眸清澈地看着他:
“不一样的,哥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永远不会变成别的什么......”
“可迟夙不一样,面对他时,我想亲吻他,想要拥抱他,想要怜爱他,我想与他成为世上最亲密的人。”
她语气坚定,宣誓一般:
“我只要他,我只要那个叫迟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