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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被杨新立骗过一回,她也生怕自己会再瞎眼一回,看上了哪个人渣。先前是运气好碰见了婶婶,之后有没有运气还说不准呢。
只是那温公子,云珠公主也的确是喜欢的。
被缈缈发现了,她也就不遮掩,小声地与缈缈说了起来。
直到宫人来提醒,两人才发觉不知不觉说了许久,连忙走了出去。
“我还奇怪,你们两人去了哪儿。”皇后笑道:“一眨眼便没了人影,若不是我让人去找,还找不到人呢。”
“我与婶婶说多了话,一不留神,连时间都忘了。”云珠公主搂着皇后撒了一会儿娇,目光触及到旁边的杨欣怡时,脸上的笑意便收了回来。
杨欣怡恭顺地垂首站在一旁。
在缈缈二人回来之前,她便一直陪在皇后娘娘身边说话,她使出浑身解数,本以为已经是哄了皇后娘娘开心,记住了她,谁知道缈缈她们一回来,皇后眼中就没有她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缈缈,缈缈身边围着好几个人,方才与她说话时端庄严肃的皇后这会儿对她笑意盈盈的,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还亲自扶着她。同样是有了身孕,方才她可没得到半点优待。反而是缈缈,好像所有人都怕她磕了碰了,关怀备至。
杨欣怡又垂下了头。
今日的赏花宴便到此结束了。
众人往外走去,竟然正巧碰见皇帝也来了御花园里。皇帝身边也跟着不少人,几位皇子都在其中,还有好几位朝中重臣。
众人迎面碰上,连忙躬身行礼。
缈缈在其中看到了容景。
她站在皇后身后,隔着人群与容景对视了一眼,对上她的将军毫不掩饰的目光,忍不住弯了弯杏眸。容景眼睛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到她身边来了。
甚至他也这样做了。
皇帝还在与身边的大臣攀谈,便见容景站了出来:“皇上。”
皇帝:“……”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缈缈,无奈道:“去吧。”
果然,他应下的下一瞬,他的威武大将军立刻毫不停顿地往那边走去,猩红的披风随着他转身甩起,步子迈得十分迫切。
他有些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
他这表弟二十多年不近女色,好不容易成了亲,就跟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京城里头,有谁不知道将军与其夫人感情甚笃?
缈缈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只感觉到四面八方无数人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尤其是身后那些世家夫人的。她低着头不敢抬起头,只能小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容景沉声道:“我来接夫人回家。”
缈缈无言。
皇后莞尔:“既然容景都亲自来了,便让他带你回去吧,要不然,我怕容将军还要与我着急,怪我霸占他夫人太久了。”
缈缈便更不好意思了。
她小声与皇后娘娘道别,顶着无数人的视线,离开时的脚步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好不容易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她才长舒一口气。而后缈缈抬头与容景的视线对上,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你就这样走了?”缈缈担心地多问了一句:“方才不是还跟在皇上身边的吗?”
“该说的事情,我已经与皇上说完了。”容景说:“本来是要走了,只是想着夫人还未出宫,便顺路来接夫人。”
缈缈莞尔,她低下头,将自己的手指分开插|进容景的指缝里,握紧就是十指相扣。
“那就谢谢将军,今日特地来将我接回去了。”
……
云珠公主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才慢吞吞地收回了视线。
她忍不住感叹道:“虽然表叔对我不太好,可对婶婶是真好。”
皇后也笑着附和:“我可从未见容景对谁这样上心过。”
两人身后,诸位夫人听在耳朵里,心思各异。
两边人马在短暂的相遇之后,又往相反的方向离开,只是两边各少了一人。跟在皇帝身边的那些大人里,其中也不乏这些夫人们的夫君,可除了远远交换一个眼神之外,谁也没有多做什么。
杨欣怡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自始至终,二皇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皇帝身上,认真地听皇帝与其他人说话,在自己其他兄弟出声时,听得更加认真。短暂的停留时,他只与皇后行礼请安,好似没有发觉自己的侧室也在这队人之中,更是从未给予某个期盼朝他看去的视线一个回应。
第80章
深夜。
京城各处的府邸大多都熄了灯, 将军府的主人作息良好, 托了有了身孕后变得极其嗜睡的将军夫人的福,将军府里的灯总是熄得特别的早。
只是今夜却灯火通明。
缈缈是在睡梦之中隐隐有所觉, 被肚子里的阵痛疼得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时,已经出了满身冷汗。
容景就躺在她的身边,从她在睡梦中发出细碎呻|吟时便迅速睁开了眼睛,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夫人半抱入怀中,手掌轻柔地一下一下,带着安抚意味的,轻柔地拍着缈缈的后背。他半阖着眼,熟练地往下伸手, 还以为是如从前一般,缈缈又在半夜时小腿肚抽筋, 对于一个怀胎多月的孕妇来说,这是常事。
直到他被缈缈一巴掌拍醒, 容景才总算是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今夜的情况好像与从前发生过的许多个夜晚都不同。
缈缈冷汗连连地说:“我好像要生了……”
容景踉跄了一下,险些从床上滚下去。在他的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于一步做出了反应。容景猛地跳了起来,随手抓起外衣披上,大步走了出去, 用着有史以来最慌乱的声音把整个将军府的下人都喊了起来。
寂静的将军府在一瞬间热闹了起来。
无数盏灯笼亮了起来, 几乎整个将军府的下人都跑到了院子外头, 早早就备好的稳婆与女医被人急急忙忙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整齐,就被将军府的主人用力推进了主院的卧房里。
而其他人的动作也飞快,将军府的下人对这一日早早做好了准备,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按着奶娘的吩咐动作起来。
当容景如同苍蝇一般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时,管家终于看不过去,仍然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到了他的面前。容景与管家对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停住了脚步。
“将军。”管家劝道:“将军不必担心,白日里女医还给夫人把过脉,说是这胎能生的十分顺利。”
可生产一事,就跟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样,在生死边缘走一圈的事,哪里能说的准的?
容景黑沉的眼与他对视了半晌,才扶着椅子把手,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他的所知所学,都无半点用处。
打仗可比这个轻松多了。容景心中想:至少大敌当前,他也从未这样慌乱过。
被门板阻挡住的喊声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最好是个小姑娘。容景又想:最好还像夫人一样。
要是夫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吃了那么多的苦,最后生下来的却是个皮实的臭小子……让他娘吃这么多苦头,孩子还没出生,容景就已经在心中给他定下了罪责。
他握紧了拳头,不一会儿,手心里便满是粘腻的汗水。容景胡乱在外衣上抹了一把,直到管家又端着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这会儿天气还冷,而他连鞋子都没穿好。
容景:“……”
但这点冷算得了什么呢,甚至都没引起他的注意,听上去,屋子里正在生产的缈缈可比他辛苦多了。
容景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比某场战役时他埋伏在掩体之下等了三天三夜还长,直到晨光熹微,初晨的第一抹光从东方的尽头出现,屋子里才忽然发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伴随着这道啼哭声响起,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稳婆满脸喜色地抱着襁褓从屋中走了出来:“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眼前一花,而后仿佛有一阵风似的从自己的身旁掠过,等稳婆定睛看清院子里的人时,却发现方才还站在院子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管家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来:“怎么样?夫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稳婆愣愣地道。
她身后传来奶娘的尖叫声:“将军怎么能进来!”
容景也可不管这些。
什么血腥气太重怕冲撞了他,他在战场杀敌时,更血腥的场面他都见过。他连杀人都不怕,还怕生孩子吗?
容景闯进去的时候,缈缈虚弱地躺在床上,见着他时还吃了一惊。
“将军怎么来了?”
缈缈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大步走到了自己面前来,直到手被握住,缈缈才发觉他一向温热宽厚的手掌这会儿冰凉无比。她定睛一看,容景脸上的慌乱都还未褪去。
她的将军一定是吓坏了。
缈缈自己倒是听说过不少关于生孩子时的险情,她向来是个胆小的人,可母性的本能却让她生出了极大的勇气,她当然是打从心底喜欢自己的孩子,这种爱意让她无惧一切,并且满怀期待。
她本来还以为她的将军也是如此,并且她以为,她的将军会比她还要冷静,还要镇定。
可谁知道……
这会儿缈缈虚弱无比,可看着容景,都还是止不住心中的笑意。
谁能想到,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威武大将军,见她生产便慌成这副模样。
缈缈反过来将容景的手握住,轻声道:“将军放心,我没事。”
容景僵硬地点了点头,面色依旧紧绷,好像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一般。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不说缈缈看起来还十分虚弱,只说他之前听到的叫喊声,他便根本无法放下心来。
在这一会儿,他的脑子里也克制不住地冒出了那些下场并不算好的生产之事。容景被自己吓得脸色煞白,紧抓着缈缈的手,力气大到缈缈差点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缈缈便只好道:“将军可见过孩子了?”
容景沉默地与她对视了片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脱力产生的错觉,缈缈甚至还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茫然。
缈缈:“……”
缈缈重复了一遍:“孩子呢?”
容景:“……”
容景沉默了片刻,茫然地转头朝着周围其他人看了过去。
奶娘抱着孩子,姗姗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将稳婆来不及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恭喜将军,是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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