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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旻道:“朕要提醒你,这些话在外头便别说了。”
明慎赶紧检讨自己:“我错了,旻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玉旻看了他一会儿后,突然起身,再伸手把他猛地往怀里一捞,整个人打横抱起来往外扛,弄得明慎小小惊呼了一声。
玉旻低笑着道:“那你要再努力个十来年,等你赶上朕的那一天,朕也愿意。”
他不顾明慎一路的扭动抗议和没什么力气的捶打,以“你身体不舒服就少动”为理由,把人扛到了堂前才算完。还好霍冰和家丁都在前院,没什么人看见这一幕。
明慎本来还担忧着霍冰会看出些什么,没想到他一过去,就发现他哥已经靠在轮椅上打起了瞌睡——在庭院中忙活的反而是卜瑜。后厨料理好的东西摆盘,院中烹茶、熏香,反而都是他这个外人在做。
霍冰乐得当甩手掌柜,直到被明慎戳醒后才睁开了惺忪睡眼:“哦,阿慎,你起了。”
明慎关心地问他:“哥,你怎么困了,昨晚没睡好吗?”
霍冰道:“哦,昨晚你这边太吵,我一宿没睡好。”
明慎:“???”
明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这瞬间青白交错,精彩纷呈,在他脑子的乱麻理清楚之前,他又听见霍冰疑惑道:“你怎么了,这般神情?昨夜院中有颗槐花树被风吹倒了,就砸在你房间附近,枝杈刮了一宿,咔嚓咔嚓的。难怪陛下说你跑去跟他睡了,我隔这么远都睡不着,你想必更是。”
明慎长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原,原来是这样。”
玉旻咳嗽了两声,另一边的卜瑜揉了揉太阳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霍冰一本正经地挥挥手赶他:“好了,我再眯一会儿,你过去把陛下伺候好,最好让他一个高兴,再赏我们家几万两金银什么的……”
明慎就乐颠颠地过去给卜瑜打下手了。真正开饭时,他这才发现,这一桌子菜基本都是卜瑜亲手做的——除了他煨的鸡和霍冰烤的猪蹄以外。
玉旻特意向他指出:“阿慎,朕为了让你多睡一会儿,这道梅花汤饼朕替你做了,下一回朕的宵夜你来补。”
明慎嘟囔着:“调料放了,面饼前一天也切好了,您只要放进水里煮就够了,这一点也不难。”
玉旻:“?”
明慎又扁扁嘴:“好吧,谢谢您,您辛苦了。”
玉旻还没来得及接着逗他,便见到明慎偷偷摸摸伸出一只手来,勾住了他放在膝侧的另一只手。
玉旻是双利手,小时候明慎学他,硬生生把自己从右撇子掰成了左撇子,用许多东西都不方便。后来玉旻为了掰正他,看书吃饭时都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不让动,这才慢慢地改回来。
这牵手的习惯却还是留下了。
霍冰坐在他们对面,看不见这边的情形。明慎乖乖地喝着一碗汤,玉旻没事给他夹菜,鱼肉也习惯性地挑了刺,放进他碗里。
一顿家宴吃得和顺而自然。卜瑜到了饭桌上,话倒是变得多了起来,反倒是霍冰这个话痨安安静静,甚至比明慎更安静,偶尔说几句话,更多时间都是埋头吃。
一群人风卷残云般地扫光了饭菜,明慎看霍冰精神不佳,催着他去睡,但霍冰摇摇头拒绝了,又问他:“你进宫么?”
明慎硬着头皮编排了个理由:“陛下的政事耽搁了两天了,我与卜大人正好一并进宫汇报清事宜。”
他怕霍冰问他为什么需要他这个小跟班也去,于是不知道第几次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卜大人要总结整个御史台的事情,我负责清吏司的,所以我是和他两个人过去。”
霍冰显然对这个不感兴趣,挥挥手让他走:“你先去吧,卜大人做饭时刮破了衣裳,他刚过来借了针线,估计赶不及和你一并入宫了,你做好为人臣的礼遇,先送君王回宫罢。”
明慎就跟着玉旻先回去了,走之前给霍冰提前熬了好几天的药分量,并叮嘱他一定不要偷懒。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霍冰得了不用行礼的特权,靠在轮椅上微微眯起眼睛,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视线远处。
片刻后,没走的卜瑜冒了出来,告诉霍冰:“不好意思,霍公子,我给逢坏了,不知府上可有绣娘,或者附近有裁缝铺么?这件衣裳虽不是朝服,但也是内务府分派的常服,不能轻易损坏。”
霍冰一看,卜瑜自己给缝坏了,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活计。
他道:“出去东边左拐第三家有个裁缝铺,慢走不送,卜大人。”
卜瑜笑了笑:“明大人告诉我说你会缝补,让我来找你的,霍公子。”
霍冰道:“不好意思,我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且我缝补看心情,心情差的时候说不定会一剪子剪掉大人的衣裳。”
卜瑜温和地看着他,伸手将衣裳递过来:“那你剪罢。”
霍冰:“?”
卜瑜道:“若是这样能让你开心些也可。另外,霍公子也不必这么急着赶人,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你也还没瞧过。”
他又递来一个盒子,霍冰打开一看,是一张房契和一张银票。
卜瑜解释道:“我和明大人谈过了,他说陛下买了三处宅邸,住不下,以后也不愿和兄长分家,所以闲置的其实还有两所宅子。正好我的居所年久失修,霍公子上次的提议,我也觉得非常好,故而买下了对面那所宅邸。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霍公子。”
不知道是被他话中的哪句话打动到了,霍冰终于动了动,没说话,低头垂眼,安静地给他拆了逢坏的线,重新给他补起了那道刮破的口子来。
卜瑜轻咳一声:“您看到了,陛下是真心疼爱明大人的。”
霍冰道:“或许罢。”
卜瑜询问道:“为何是或许?”
霍冰抬眼看他:“帮他在不舒服时擦洗,帮他做些琐事,帮着夹菜添粥,作为君王,这是礼贤下士,是千年难遇的恩宠,可若是夫妻,这些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事,阿慎值得这一切,我也无需为此高兴。换句话说,他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好,我也不会放心把弟弟交给他。”
卜瑜怔了怔,而后道:“……我记住了。”
说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我是说……我会记下来,告诉陛下的。”
*
明慎和玉旻一起回了宫,直奔见隐殿。
当然没做些什么,玉旻给他上了药,又亲手给他按揉,等明慎觉着身上的酸痛好了一些之后,便带着他去太庙看了一圈儿。
太庙离冷宫远,那里种着参天古柏,巍峨大殿中供着许多排位,明慎以前总觉得这里阴森,也从来没进来看过。
玉旻一一给他指,哪位是他的生母,哪位是小公主的生母。明慎跟着他一一奉香,玉旻叩拜几下,他便叩拜几下——他这是头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帝后同尊,他不需要知道规矩便知道怎样做了,因为他和他是同一条心、同一条命的。
玉旻道:“其实朕是想等与你公布大婚后再带你来这里的,可如今觉着不能拖,纵然外人还不知道,至少先让玉氏列祖列宗与古今贤臣知道,朕有你这样一个皇后,等朕与你百年之后,也是要合棺同葬,并入太庙的。”
明慎一到这种严肃的场所就不敢说话,只安静地望着他,勾了勾他的手指。
玉旻温声道:“阿慎,两年之内,朕会让你再嫁朕一次,我要你风风光光地从正南门抬进来,朕要大赦天下,举国欢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朕的皇后。”
第43章
这天过后, 明慎再进宫,总是时不时地往正南门看一看。
他记得他去年正月来时走的是官道,轿子从正东门过, 对着的就是正殿。后来他稀里糊涂地跟玉旻成了亲, 依稀经过了两个殿堂,最后被送去长宁殿, 也是不怎么正式的——大抵因为秘密成婚的原因,也免得兴师动众。
后来他看书也才知道,正统皇后是要走正南门抬进来的,能从正南门过的人, 也只能是太上皇、太皇太后、皇帝和正室皇后。
此门平常不开,一旦开放,便是皇帝的出巡、婚配与下葬, 这扇门背后是至高无上的尊严和唯一认可。历史上那么多任显赫的太后与皇后, 还未必走过正南门——那些从妃嫔转正的,也只能走玄武门。
与之类似,玉旻牵着他的手在太庙中走时,也轻声告诉他:“朕要你走正南门,就如同朕登基时要走奉天门一般,从御门听政的地方走,这才是正经皇帝的礼遇。朕的叔父便不是如此,他禅位而君, 是由朕父亲让出的皇位,他一生都没有机会从奉天门风风光光地登上帝座。”
明慎小声道:“那太上皇现在还好吗?”
玉旻感到明慎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陛下, 你还没带我去见太上皇。臣想,若是他知道陛下如今这样励精图治,天下一派海晏河清之景,他会后悔的。他以前那样欺负您,我们也应该欺负回去。”
玉旻哂笑道:“他如今禁足冷宫中,已经将我们过去的滋味尝遍了。阿慎,莫与这等人费心思口舌,那不值得。”
明慎认真道:“我记住了,旻哥哥。”
玉旻又问他:“对了,朕还想起来一件事。玟玟最近总说学书无趣,同伴无聊,朕每每批评她,她便要跟朕置气,你想过去陪陪她吗?”
明慎想了想:“好呀!旻哥哥,这个意思是不是我可以去一并跟着听讲?我听说玟玟的几位讲师都是德高望重的巨擘,这么说,我可以一起去听课?”
玉旻笑他:“朕看你是要当书虫了,随你罢。”
明慎又想了想,道:“那我等今年春闱过去后就来宫里陪玟玟,好不好?我哥考试这段时间,我要在家照顾他。”
玉旻道:“不耽误的,讲官每日下午教上两个时辰,宫内设太学殿供人休憩,你白天照顾霍冰,晚上就来朕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御史台的事情也没有很多罢,朕每隔三日上一次朝,朕看你不上朝时就可进宫。”
明慎这才回过味来,拿肩膀轻轻地撞了撞他:“您就是想让臣住在宫里罢?”
玉旻笑着看了他一眼:“这是你说的,皇后,朕可没这么说。”
明慎肯定道:“您就是!您真是太坏了。”
玉旻把他的手指握在手中轻轻摩挲几下,而后抬起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他道:“就当是朕太坏了罢。”
明慎嗖地一下抽出手,又瞪他一眼:“旻哥哥,这是在外边。”
玉旻干脆把他直接圈在了怀里,任他怎么挣扎都不放,看到差不多了,这才笑着提醒他:“是不是笨,啊?阿慎,这里是什么地方?除去你我,这里平日是没有别人的。”
明慎这才想了起来,太庙除了每日早晚的扫撒宫女太监以外,是没什么人进来的。
他也就乖乖由他抱了,一想到周围没人,他胆子也大了,还踮起脚来在玉旻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君臣二人在这里逗留了几炷香时间,随后在门口分别——玉旻处理这一天半积压的事务,明慎则回御史台上班。
只不过太庙这个地方,渐渐成了他们二人日后私下见面的场所——明慎毕竟不能每天替卜瑜送资料进宫,清吏司还没有忙到那个程度,各种借口都用过了,再这样下去也容易教人起疑。好不容易进宫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停留时间稍长也会有人议论。即便他明慎现在还顶着一个未来驸马的幌子,但更多的人还记着他曾为玉旻伴读的事,加之玉旻登基一年了还未立后封妃,这事往后会越拖越长,愈演愈烈。
他们眼下的困难,只是最清浅的风吹草动罢了。
初春过去,再过几天就要惊蛰了,一阵绵密的雨水过后,又一年春闱在即。
明慎忙着准备霍冰去考试的事,这些天也没怎么见到玉旻。他记着自己考试时被冻得半死的事,所以提前二十天订了一批小炭炉,还特意囤了许多烧起来不呛的松香炭,护手毛织若干,毛毯若干条,全新私人订制的毛毡轮椅一个。
霍冰上去试坐了一下,说热得慌,明慎坚持道:“到时候一定会很冷的!尤其是入夜后,考间还没有挡板,风就这样呼呼地吹——”他示范了一下,往霍冰脖子上吹气山风,被霍冰嫌弃地一把推开,而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那好吧,就用这个。毕竟有种冷叫我们家阿慎觉得我冷,哥哥我却之不恭了。”
明慎摸了摸头。
他又去找了卜瑜,问他是否今年也主持春闱考场事宜,卜瑜诧异道:“是的,明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明慎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在走后门似的,拜托他道:“那我哥,到时候能不能拜托卜大人多照顾一下?您也知道他腿脚不好的,尤其冻不得的,行走坐卧,还有一些琐事……可能也需要人服侍,有没有可能让我进去陪他呢?”
卜瑜道:“这恐怕有些难,明大人。”
明慎道:“我也知道……可是我哥,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很要强的,到时候他出恭入敬还有自己处理床铺都会很困难,除了我,他也不愿意让别人来做,所以我也不知道要怎……”
卜瑜打断他:“您不必担忧,到时候我来做便罢了,令兄与我如今也算熟识,到时候我会提前为他选用一处偏些的号舍,不至让旁人看到了生出闲话来。”
明摄仍然担忧地看着他。
卜瑜笑了笑:“明大人放心由我来做罢,当年我父亲病重时,缠绵病榻,亦是无法下地行走。令兄的情况好上不少,我照顾人还是不错的。”
明慎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卜瑜劳心不少事了,明慎觉着再请人吃顿饭,或是口头感谢已经远远不够,于是亲自指挥人打扫了他们对面的府邸,从上到下干干净净,把庭院中的杂草除净,将荒芜的古井挖开,引入清澈的泉水,等着卜瑜搬过来。
这处宅子本来是玉旻考虑到日后霍冰嫁娶,兄弟俩分家后要住得近,故而买下的。明慎只模糊凭着幼年的印象记得,小时候对面住的似乎是一对老夫妻,在城中开设私塾,一年到头孩子的吵嚷声不断。如今这里头已经布满灰尘,久无人迹,打理起来会相当费劲。
为了表达感谢,卜瑜入主新家的一切琐碎的小事,他都提前打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