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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不知道,没在意这些。
给翔子笑的,这小姨子整天在家里当神仙呢,人家一口子四川口音,那娃娃那么点儿,说话也一口一个老子,“真行,你是这个,人家俩口子都是呢。”
比了比大拇指。
推到西爱跟前儿,“尝尝吧,毒不死不是。”
西爱就夹起来吃,里面有蒜瓣儿,切成片儿的,还有黄瓜,是真好吃啊。
翔子等出门的时候,就夸对门了,“哎哟,大嫂子,那泡菜是真好吃啊,我那小姨子啊,嘴多叼啊,今早上吃了俩馒头,那泡菜个下去了半碗呢。”
嘿嘿的笑。
是啊,多稀奇啊,西爱人家外面给的东西是不吃的,虽然她从小就差不多吃遍大院儿了。
给小四川婆娘笑的,自己一边洗衣服一边笑,觉得西爱也没那么清高了,回家说给男人听,“我那泡菜,好吃的很,你给你们连长也带着去吃,下饭的很呢。”
“瞧把你能干的,不就对门那小姨子多吃了两口,你看你跟大厨一样的。”
“能吃就行,那平时见了我跟白天鹅一样的,点点头算是好的了,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对我笑了笑呢,你说这差别大不大,甭管什么人,吃顺口了,这就是关系。”
小四川不讲,但是他注意到了,空降的一个指导员,口味重。
装了两瓶子就送过去了,“我们家婆娘做的,每年都做多,大家伙儿吃了都说下饭,指导员你刚来,尝尝看这味道行不行,我们家婆娘别的不行,一手的好川菜。”
高长明看着那泡菜,他确实喜欢这味道,拿着了。
他坐在那里,人看着安静了许多,看着窗户外面,话很少,少的可怜,“你是四川人啊?”
“是,我们家祖祖辈辈是四川人。”
“好样儿的,四川男儿,没有孬的。”
说这么一句,小四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家拉着翔子喝酒,“嘿,就跟我说这么一句,是看好我,还是不看好我啊?”
新来的,摸不清脾气,喜怒哀乐也没有个样子,对谁冷清清的样子,倒是看着城府深。
婆娘端着一碟子泡菜上桌子上加菜,嘿一下笑了,“这什么毛病,怎么跟你们家小姨子一样来着?”
“怎么了?”
“今下午我们家娃娃在外面玩,就他们家那小姨子,破天荒的给掏出来糖。”
“然后就问我们家娃娃,说是四川娃子哦,好得很。”
小四川儿子还补充一句,指着自己的头,“还摸了我的头,吓人的很。”
闹不明白的。
四川人咋了,四川娃娃咋了嘛,小四川出川时间不长,在这边当兵七八年,也没清楚到底是哪个意思嘛。
骂自己婆娘,“就挨得这么近,过去问问嘛,男人喝酒,女人就去说话嘛。”
西爱忙着呢,她晚上看书,一边看,一边要做笔记,手刷刷的,只用铅笔,然后催着甜甜,“快一点,我这只用完了,你那个还没有修好。”
甜甜你说可怜的,蹲在垃圾桶面前,然后小心的,拿着小刀子,在那里给铅笔芯磨得尖尖的,擦擦鼻涕,“小姨,马上好了,你不是喜欢尖尖的。”
弟弟小宝手里还掐着一大把呢,西爱等一天了,总算找了俩苦力,晚上就蹲在这里弄铅笔好了,她是不削铅笔的。
小四川老婆进门,她也没出去,最后还是田叶叶来喊她,“你出来,人家问你个事情。”
小四川老婆就说了。
“没别的意思,我们文化低,不懂,就是问问呢,这话是什么意思,四川娃娃咋了?”
是真好奇,西爱却听得牙疼,这叫什么事儿。
她并不是很想解释这么平凡的问题,“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没什么意思。”
然后起身,去找了一本书出来,小四川老婆看的头大,“我不认字儿,写的什么?”
云里雾里的,觉得跟文化人说话真累。
西爱也觉得心累,她对四川人很有好感,特别有好感,“有句话儿不知道听过没有,无川不成军——”
她为什么对四川人好感多啊?
因为四川人有血性,当初抗战的时候,不看好四川军,川军散漫无纪律,打仗都觉得不行。
可是最后,抗战的时候,川军参军人数占到总人数的五分之一,这是什么概念啊?
就是五个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川军,累计出川三百多万人,伤亡六十多万人,家家户户都死人的概率啊。
壮士出川,失地不复,绝不回川。
川军打的日本人都害怕,日本人就没进过四川,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川军僵尸伤亡人数约为全国抗日军队的十分之二,共计六十余万人,居全国之冠。”
西爱缓缓地读着,“抗战时期国家支出法币一万四千多亿元,四川负担四千亿,出粮最多,约占总量三成。”
她的眼睛看着小四川的儿子,胖墩墩的一个虎娃娃,脸蛋红红的,里面带着不一样的神情。
“你是四川人,你得记住,当初三百万川军,穿一双草鞋,扛一只老套筒,共赴国难,以身许国。”
“你们川人,有血性。”
那胖娃娃就那样看着西爱,知道你说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实在是听不懂?
“是夸我吗?”
“是。”
西爱顿了顿。
那胖娃子好多年才懂,为什么电视上很多人打仗里面都是四川口音,都是南边的口音,因为无川不成军,无桂不成国。
小四川的婆娘,就那样回去了,失魂落魄的红着眼,只对小四川指了指门,“人家是文化人,大学问,平日里眼半拉着瞧不见我,我不怪她了。”
胸中有丘壑,万事皆洞明。
她没啥子文化,也没念过书,也不晓得祖辈的荣光了,但是西爱讲很多,她听着,听着听着,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从来没有人给她带来过,她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就跟脑子给人打开了一点儿,塞进去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很独特,很清新。
讲给小四川听,小四川懂一些啊,半天没说话,“我当初,我爷爷兄弟八个,老大死在了上海,老二死在了南京,老三死在了重庆,老四没了影子,我爷爷排行老五,四个哥哥走的时候,他才麻杆一样高。”
“说是那时候,抗战胜利了,家家户户都挂白,家家户户都立新坟。”
男人都打没了,四川妹子辣,四川婆娘凶,四川的老妈妈亲自送着儿孙上战场。
他懂了,懂新来的指导员对他的态度了。
先人做的事情,后人不会忘。
有良心的,有学识的后人,都不会忘。
当晚给儿子一顿打,“好好上学,好好念书,听到没有,不然夸你老子你都不晓得,个龟儿子作业还不写。”
一顿夫妻双打,这次俩人一起打了,以前就是当妈的护着,现在不护着了,觉得有文化是真好,懂得真多,人家那隔壁西爱给说那话的时候,是真漂亮,真让人服气啊。
第156章 火灾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等着小四川老婆走了,西爱打开窗户,屋子里面热气散去,风呼呼的吹进来,带着冻缩汗毛的冷空气,双手撑着在那里,看着远处的黑夜。
如果一个人有无限的惆怅,无限的情怀,那么面对黑夜诉说,是一件最合适的事情,时间久了,西爱也喜欢站在窗户前,时不时的看着。
房间里面可以没有床铺,没有柜子,但是一定要有一个靠着窗户的书桌。
黑暗给人勇气。
西爱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勇士,她坐下来,头脑已经清醒,晚上会困一会儿,便打开窗户,手冷的很,披着衣服,在纸上刷刷的写着。
她在算钱,她需要一些设备,但是钱不够,而且也没有地方摆放,她想,要是有个稍微大一点的房子就好了,搬出去是不可能搬出去的,这边她大姐无怨无悔的照顾人,吃饭洗衣服的都好。
要是搬出去的日子,她觉得不是很好过,不是那么轻松的,私以为知世故而不世故,她还是懂人间疾苦的。
你说这人是不是很败类,最讨人厌的其实就是她这种人了,就仗着身边有人疼,有人管。
差两千块钱,得从国外买回来才可以,国内是没有的,研究什么单倍体还是多倍体的,西爱现在接触这些东西,她很有兴趣。
问谁要呢?
想着想着,耳朵边突然有号子声音,她没听明白,么放在心上,低着头继续写。
结果突然整个楼都动起来了,翔子从屋子里面冲出来,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然后是细碎的脚步声,砰砰砰的,一扇一扇的关门声音。
西爱趴在窗户那里看,对着那一片训练场,就看哪里突然站满了人,整整齐齐的,一个个在微弱的灯光下黢黑,跟夜色融为一体。
“1,2,3……”
“1,2,3……”
“1,2,3……”
叠加的报数,响声动天撼地的。
然后人动起来,往外面走了。
“大姐,干什么去了?”
西爱扭头问起来的田叶叶。
田叶叶摇摇头,“不知道,紧急集合号。”
西爱心就不稳妥,觉得出事儿了,好好儿的,怎么就往外面去了呢。
大兴安岭特大火灾。
西林吉、图强、阿木尔和塔河4个林业局所属的林场同时起火,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火灾这么严重,会成为最大的一场特大火灾。
紧急征调60000多军、警、民扑救,翔子所在驻地部队抵达时,已经是火灾的第七天,已经烧了一个星期了。
已经牵涉到森林火场总面积10000平方千米,受灾居民10000多户,灾民50000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