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人弈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普爱看书网huazhoujixi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两个时辰前,丞相府上。

夏之行坐在床榻侧面,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的汗珠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凄厉与明显。

他五脏六腑都仿若被啃噬一般难受,神智更是被烈火烧得一塌糊涂,他似乎觉得自己从一个很长远的梦境中醒过来,被强行剥离出去的灵魂在逐渐回归到□□当中,而这种暴力契合的感觉令他崩溃。

他依稀有些极其恐怖的记忆,似是江淇要他同意调回北疆兵权,还有

江屿。

哐!

他试图将身体向前探去,去够桌案上的茶壶,却不想一阵极其强烈的晕眩感铺天盖地一般传来,他瞬间脱力地倒在地面上,发出极大的一声响。

但府外静默无声。

江淇调走了他府上所有原本的侍卫,并紧锁门窗,把自己的暗卫部署在府邸四周。

他挣扎着向前爬,嘴中喃喃念着什么。

他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来江淇要对江屿做什么,想起来自己是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如何不慎被他利用,在这个诡谲的计划中推波助澜。

夏之行无端想到近二十年前的那一天,若杨被处死时眼中的神情,会不会也像自己现在这样,有那么多未尽的忧虑与愿望,却只能无奈将至亲之人托付出去。

江屿!他挣扎着爬到门口,指甲挠上木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从外面被骤然打开,一股冷风不留情面地吹进来,他依稀看见一个人的鞋履在面前。那鞋面本应是纤尘不染的白色,如今却由于旅途劳顿而覆上一层肮脏的灰泥。

江屿在哪?他忽然抓住来人的衣衫下摆,语速有些激动地加快,你把江淇给我叫过来,我要找他!

夏之行实则根本没期待眼前这人能帮他找人,这只是一种病急乱投医的绝望感。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人没有意料中地将他踢开,而是发出一声极低的话音。

夏之行竭力抬起头,却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猛然睁大双眼,一时竟没发出声音来。

江屿将食指摆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蹲下身把人拉起来,垂眸的瞬间眼中有几丝破碎压抑的愤怒。

自他小时候夏之行便与他相处紧密,对方严厉苛刻,却又总是温和可亲。他日常注重仪表,极少失态,更是从未有过这种落魄不堪之时。

江屿开了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词穷与无力,把对方扶到塌上后,极其适当地保持了沉默。

你怎么样?夏之行第一句便问了他的情况,我之前听见

我没事。江屿轻声打断,你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夏之行顿了几秒,在此刻他忽然强烈地感受到江屿这些年的变化。他早就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男孩,不知何时起,他的心中已经竖起一把笔正的剑,弯腰俯首则摧不可复。

他轻微叹了口气将自己这段时间仅有的记忆复述了一遍,同时将江淇与他那位道士的举动告知江屿。

江淇如今即位后朝野却大乱,先有连环杀手在宫中大张旗鼓,后有你出征北疆战功显赫,他对你没有敌意是不可能的事情。夏之行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但他们的动作确实有些过于激进了,甚至有些不正常。

为何?

江淇天性内敛胆怯,而如今你为魏王,他为君上,更不可能大张旗鼓地针对你,除非他抬眼,某些事情真的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就像宫宴上江驰滨在你酒盏中下的毒一样。这件事情紧急至极,以至于他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屈尊降贵来算计你。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江屿听见这话后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眼皮轻颤示意自己听见,随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为何?

陈年旧事既然想重新翻出来,就要做好被盯上的准备。夏之行话中另有所指,此外,江淇的行径定与那道士脱不开干系,说不定他又整天神神叨叨,编出什么胡言乱语来哄骗江淇。

而江淇却偏偏信他得很。江屿笑,像我信任夏大人一样。

夏之行转过头来,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他,刚想开口说话,却有一羽箭破空的锐响瞬间从屋外响起,并以极快的速度刺破房门的糊纸,径直朝夏之行眉心射过来。

夏之行对武学一窍不通,甚至连反应过来箭矢的存在都慢上几分,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江屿整个人完全扑在地面上,而窗外的威胁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夏大人,陛下有请。

江屿半蹲起身体,用手按住他的嘴,缓缓摇了摇头。

夏之行急得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江屿从那焦急的眼神中看懂了所有含义,比如夏之行想让他先躲起来,不要再掺与这件事情,先避过风头躲着江淇的针对,事后再慢慢想办法。

这是朝野上下的文官都奉以圭臬的处事原则,学会低头、弯腰,无论任何时候。

但江屿却做了个让夏之行完全没想到的举动。

面对着屋外愈发冷硬的催促,以及时不时发泄般射进来的箭矢,他喉头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复少年人的温雅清脆,乍听来却有种十分陌生的感觉。

他直面着屋门,缓缓站了起来,笑问了句,来者何人?

他已经躲过太多次了,在儿时母妃含冤而死之时,在丞相眼中看见染血的景象之时,被孤身一人送往西域之时,在面对太子殿下和沈琛的时候,包括在萧向翎面前,被迫审视自己内心的时候。

中庸之道适用于普世众生,但他不是。

如果非要形容,他甚至觉得自己是那刺客手中的一把刀,是那宫宴盏中见血封喉的剧毒,是出征当日雪崩之时,刺骨而汹涌滚落的冰雪。

他不在乎手中染血,不在乎瞳色狰红,不在乎内心如艳色毒蛇一般苛刻凉薄。

他或许什么都不再在乎。

屋外传来轻微的躁动,他们似是完全没想到夏之行严加封锁的府里竟还藏着一个人,一时双方都没有动作。

你是何人?外面传来冷硬而谨慎的声音。

江屿又笑,清冷的嗓音令人无端发寒,魏王江屿。江淇可在?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屋外人被江屿的自报家名迟钝了一瞬,随即竟是真正起了杀心。不出一会,一支凌厉的羽箭便再次透过薄薄的窗纸,径直朝江屿所站的位置射进来。

陛下有令,魏王江屿出征北疆途中有与北疆私通军情之嫌,本下指令命其收兵回宫,却不想其哄骗萧将军一同返还,导致北疆军群龙无首。谋逆反叛罪加勾结权臣党派罪,已可诛之。

江屿没回应这荒诞而颠倒黑白的对话,目光垂视着面前地面上尖端微颤的羽箭,似是若有所思,又像是在完全放空。

夏大人先寻个安全的地方,等会这里可能会比较乱。直到话音落下,江屿才偏过头来看夏之行,这里交给我。

声音极轻,但这种话在这样的情境下吐出,仿佛硬石垂坠于平静的水面,字字句句波澜深邃且掷地有声。

在那一刻,夏之行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十多年前,孤身前往西域的小皇子的影子。

江屿弯下身从地上拔出毒箭,瞥了眼箭尖上的紫黑色,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随即终于抬眼,眸中的颜色在刹那间变得冰冷,仿佛窗棂上结出一层朦胧而厚重的冰花。

有两个字我只说一遍,你最好记住,因为这可能是你听到的最后两个字。江屿将那跟箭矢对半折断,将箭尾那一半扔在地上。

畜生。

停顿了几秒,屋外人才反应过来江屿这两字分明是在骂人,气从中来,就要再次射毒箭进去。

但在那一瞬间,房间的门却宛如被炸开一般迅猛崩裂。

而半根羽箭的头部,正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内部射穿门板枢纽,使门板轰然倒塌,同时转了个旋径直朝他们射过来。

第61章

随着一阵剧烈的震颤, 室内木门便如破板子一样倒下来,如此屋外众人就再没有站在暗处的优势,无法盲放毒箭。两拨人也终于面对面相对起来。

看到江屿的一瞬间, 众人有些怔愣。

据江淇与道长所说,江屿应是个十恶不赦的纨绔,私通敌军不说, 还不知用什么方法勾结权臣。

但真正见到本人的时候,却只觉那人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冷寒气。那双眼并不像宫中那些沉溺安逸的人一般懦弱无神,也不如□□恶霸一般凶神恶煞, 反而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淡然,像是一枚璞玉失了烟火气, 便彻底隐在祠堂内。

众对一, 屋外那群黑衣人蜂拥而上, 他们每人手中握着长剑, 技巧熟练地围成一个圈,把江屿围在中间,那圈还以相对稳定的节奏逐渐缩小着。

在这种绝对的数量碾压下, 江屿本没什么赢的可能, 但他必须要赢, 至少要拖住时间,去等自己最后一张底牌。

他忽然想起曾经沈琛与他说过的一句话。

下一秒, 对手的长剑可能刺穿你的心脏,但在这一刻, 你的剑尖依旧需要稳锁在敌人的咽喉。

那群人中为首的一声令下,四五个人便一同围了上来。而长剑作为一个适合群战的兵器,也从各个方向指向了江屿的胸膛和喉咙。

江屿右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迅猛速度旋转剑柄,而在敌人近身之时, 左手却从腰间旋出,一片若有若无的银光在烛光下一闪而过。

冲在最前方的黑衣人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江屿的右手上,还未察觉到对方动作的诡异,竟只觉脖颈间一麻,随后向前的攻势硬生生停止,身体诡异地开始不受控制。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后脑径直触底的钝痛。

在落地的那一瞬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屿根本没想真正用软剑,毕竟一对多的剑术对决很难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对方所有的动作,都是无声诱导他们群涌而上与放松警惕。

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左手指间隐匿着的毒针。

是在宫宴之上,用来杀死丞相之法,淬毒的细针。

那琉璃般的眸子淡漠抬着,其中仿佛结了冰,并没有多少情感,仿佛面前的这些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骑射时的箭靶,练习时的草人。

周身凛到不见一丝多余的情绪,唯有那只握剑的手依旧沉稳万分,隐约间透露出压抑不住的怒气。

刚刚一排整齐银针挥出,已有几个人没意识过来中招,剩下三个人明显是其中精锐,见江屿袖口中藏有暗器,便训练有素地不令他近身。三人从各个方向迅猛逼近,此时力量与速度便充分迸发出来,距离位置狭小得连支臂都很难自如张开。

江屿短促地吸一口气,迅速转头看向夏之行,只见屋内的几个黑衣人都被自己牵制在此处,夏之行在另一角落并无危险。

刚刚选择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是他自作主张,一是为了通过化暗为明的手段站在主动性强的位置上,强迫对方有所动作;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夏之行的安危着想。

江淇手段用尽,未留退路,明摆着事情败露后不打算留着他的性命。然而现在他情况恶劣,须得分秒必争。

左手早将银针收回,左手臂横出格挡,而右手则将软剑一旋,径直朝面前人的手腕内侧挑去。力气却仿若浅尝辄止,擦过皮面而迅速划离,以一个及其顺滑而流畅的弧线朝着另一个方向刺去。

而刚刚那一下竟使面前的黑衣人手腕一麻,瞬间攻势滞缓下来。

如此两拨人的优势与特性便显露无疑,黑衣人力量感和配合度极强,开始还顾及着江屿的性命有所收敛,而在节节败退之后便发起狠来。甚至有一人剑尖直指江屿脖颈而来,被后者迅速会避开要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在脖颈侧留下了一条危险而凛冽的血痕。

而江屿的动作干脆果断而有韧性,将声东击西的诈术掌握得炉火纯青,在时间不够时便专挑人薄弱而脆弱的神经与关节处下手,位置精准得分毫不差,堪称惊绝。

那几个黑衣人也都是江淇手下一顶一的死士,动作快速而狠厉,丝毫不拖泥带水,江屿能在极端的力量碾压中,勉强处于不败之势已经及其出乎他们的意料。

而只有江屿自己知道,他现在已堪称是强弩之末的状态。

在实力并不对等的乱战中,他身上实则已经布下大大小小十余道伤口,只是被衣物遮掩并未明显见其血迹。握剑的手臂也在一次次蛮力的碰撞中逐渐变得酸麻,在长时间乏冗的交战中,他逐渐体力不支。

而就在这时,房顶处传来一声震裂般的巨响。江屿在匆忙中瞥出眼神一看,只见一黑衣人竟是破开檐顶遮掩的粘土和干草,径直跳了下来,裹挟着一大团泥土和灰雾,让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片刻。

江屿自顾不暇,完全分不出精力来对付新下来的那个黑衣人,但潜意识中却过电般地剧烈一抖,仓促间察觉到不对!

那个黑衣人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或是这屋子里的东西,而是

电光石火间,江屿身体的本能甚至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中唯一的武器软剑掷了出去。一阵刺耳而响亮的金属摩擦声音在室内响起,那柄软剑与另一把长剑在空中交接在一起,摩擦出锋利的火花。

那个黑衣人的目标是夏之行。

但直到这时候江屿才发现对方在一开始或许也未曾打算下死手,更像是一种充满引诱性质的假动作。

江屿抬眼,终于在此时看清了那人相貌。

正是那日在山洞中了情毒之时,类似黑衣人首领的那个男人。

那人用剑尖将江屿的软剑挑至一旁,并未继续刺向夏之行,也未参与到这边的乱斗中来。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剧烈喘息的江屿,眼神难以捉摸。

但江屿现在完全没心情去揣测他的心理。

失去武器将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状态进一步推向深渊。他只能通过手臂和腿等部位代替受力与反攻,而肉身与铁剑撞在一起的感觉堪称痛苦。他只觉自己半只手臂都发麻到失去感觉,简直无法与下一次格挡衔接起来。

他身后那人捕捉到了江屿这一瞬间的凝滞,他将手中长剑向内旋转一个角度,随机猛地向前用力刺了出去。

剑入,剑出,瞬间便有鲜红的血雾顺着那刀伤流出,又因为抽剑的残暴而溅出来些许。

那剑尖直入江屿左后肩处几厘米之深,虽远不算致命重伤,却在这激烈的情况下极大程度限制江屿的活动力。

若是把打架比喻成驯兽,那江屿绝非是令人感到枯燥无聊的那种类型。他强硬,清冷,表面的软弱妥协下,却藏匿这一副铮铮不屈的傲骨,教人们不想看他死亡,只想看他骨子逐跟被捏软折断的过程。

都市言情推荐阅读 More+
哄我入睡

哄我入睡

年深不见
文案: 祁柚妈妈去世的早,从小被爸爸和哥哥捧在手心长大,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 她天生一副好皮囊,妖孽脸蛋,魔鬼身材。大学毕业后,眼看纸醉金迷的生活正在朝她招手,却被家里安排了联姻。 祁..
都市 完结 31万字
重生回到刚就业时

重生回到刚就业时

糯米水晶糕
路楠一觉睡醒,回到刚领大学毕业证的时候 觉得上辈子拼搏太累的她打算早点买房 看着邮箱里面试通过的回函 路楠打算偷懒摸鱼 没想到,心境和阅历早已今非昔比的她 还是不知不觉地内卷..
都市 完结 261万字
替身的我嫁给了渣攻他叔

替身的我嫁给了渣攻他叔

北罗
金池是裴大少娇养的替身金丝雀。 所有人都以为他爱裴昼如命,不图名不图利,甘做没名没份的地下情人。 白月光回国不久,和裴昼的亲密照立马上了热搜。 金池带着巨额财富,含泪提出分手。 - ..
都市 完结 29万字
合租兵王

合租兵王

龙虾烤全羊
“我们结婚吧!”当这一句话从美女口里说出,洛飞辰只感觉头晕目眩! “可是美女,我已经结婚了,你忘了,我的老婆是总裁!就问你怕不怕!” “可是总裁已经同意了,她非要我追你耶!” 这样啊,可以考虑!可以考虑! 兵王失身的故事就此开始!
都市 完结 146万字
女总裁的贴身教官

女总裁的贴身教官

无冬夜
关于女总裁的贴身教官:超级高手叶尘回归都市,与冷艳的美女总裁开启同住生活。且看一代传奇教官如何纵横都市,泡妞斩敌,成就赫赫威名!3w0-79308
都市 连载 0万字
权爷宠婚:娇妻撩人

权爷宠婚:娇妻撩人

悠哉依然
文案: 他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拥有极致美颜,惑人心魄,却被人传做“不举”。 她拥有顶级的容貌,顶级的人生,却被一场车祸撞成个傻子,令人惊惋。 没人知道,他曾经在一片混乱当中,看到那个被称为..
都市 完结 144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