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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茫茫,落在铁灰色的柏油路上,在表面结成淡淡的冰霜,湿冷又光滑,宛如覆盖着一层糖衣,走在地上沙沙作响,还能拖出一条银白色的尾色,沿途洒落细碎闪亮的糖粉。
伊芙琳天还未亮便扛着雪铲来到屋外,迎接早晨寒凉的空气,以及脚底下等着清除的皑皑雪堆。
雷尔夫暂时出国,与海外的合作成员交流当地的实验近况,同时也为手头上缺乏的临床试验资料寻找一个突破口。
曾几何时,在没有他的时日里,她竟也能独自生活得很好,适应了社区居民共同的规矩,也融入城市大街车水马龙的队列,化为其中一名无名小卒,日夜重复枯燥乏味的日常琐事。
昨晚,他打了通电话告诉她,回国后他要顺道和同事参加年初连假前的正式聚会,这种社交场合若是不待久一点难免显得没有礼貌,因此他恐怕得一路奉陪到半夜散会才能顺理成章地抽身回家。
她还能怎么办呢?
挂上电话,继续窝在属于她的单人床上,不愿面对空荡荡的主卧室里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过楼房,带着些许暖意照亮她大衣上的棉料,与遍地积雪一同染上灰中带蓝的冷色调。
伊芙琳抬头望向天空,清明的日光追赶着夜幕,就像泼洒出去的白墨水,霸占覆盖天地的画布。
她呼出一口气,全化为一团白雾,暴露在外的脸庞冷冰冰的,还有些泛红,她赶紧将围巾圈得更高一些,把半张脸藏在温暖的羊毛之中。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约莫十公分的高度。每到这个时节,她总会想起第一次透过窗户观看落雪的那天。
同样是下雪,若是换个地点,换片风景,是不是也能有不同的感受?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一边把道路上的积雪铲到边缘,在没有任何人看见的时间里,独自履行应尽的义务。
中午过后,雪水消融,路面再度恢复原有的色彩。
伊芙琳离开窗边,关掉电视,随意从冰箱里拿了些食物果腹,接着回到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翻开两年前在普西菲克顺手结了帐的旅游书,或者说——西国的导游手册会更加贴切。
因为经过多次翻阅,书页已经有些微散开的迹象;磨损的彩图,在在揭示着指腹摩娑的痕迹,显见书本的主人一次次贪看内容、挑开封面的身影。
印在封面上的建筑,是名列世界遗产之一的西国古堡。
西国,也就是西贝里王国,是一座位于西海域的岛国,拥有比维尔赛斯更为悠久的历史,两国之间也有着纠缠不清的文化渊源,不论公共建设、饮食风格或者使用的语言,皆有许多相似之处。
对于伊芙琳来说,束缚过她的罗西利亚岛和维尔赛斯本国已经是天与地般极端的两个世界,她实在难以想像飘洋过海抵达另一个国家还能再见识怎样独特的风景。
那片跨越历史长河的土地上,栖息着他国找不到的特有生物;在布满岁月刻痕的古城中,可以一瞥百年前人们的生活轨迹;壮丽恢弘的城堡内,则排列着皇室代代流传下来的光辉之证。
古蹟上的一砖一瓦,随着时间流逝破损,又随着技术演进得到修复,将人们短暂生命中所挥洒的血汗,小心地收纳其中。
导游手册针对西国的历史花了大量篇幅介绍,辅以华美的图片,令观者有如身历情境进的感受。
然而这些在她眼中不过是附加的优点罢了,西国真正吸引她注意的是——它是世界上少数维持数十年前人体实验制度的保守国家,当然也不允许出现人类实验品买卖的交易。
她很想知道,在周遭强国纷纷因人体实验而突破过往跨不去的门槛时,西国的科学家会抱持着怎样的想法?
但她最想知道的,还是雷尔夫来到维尔赛斯后,对于“实验品”的想法是否改变过?
他本是西国人,却在维尔赛斯念书,甚至曾身为特研所的一份子。
她不可能不介意这些过往,却从来不曾问过缘由,因为他若不曾待过特研所,就不会与她邂逅,更不会让她重新找回生存的意义。
她是为他而生的。
所以她愿意付出一切来维持两人若即若离的关系,只因失去了他,她将不再拥有活着的理由。
尽管他从未对她说过“爱”。
“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只是这样,也太贪心了吗?”
她的内心还有种种说不尽道不完的情感,真正能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卑微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