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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奥尔也问过霍福特先生,这位先生十分烦躁:“我不知道,警官先生。我会意识到珍妮发现了什么,还得‘感谢’您的提醒。她那几天,还有温特森家出事时……情绪都不大对。

但在那几天我自以为她对我为她选择的伴侣不太满意。接下来则以为她被吓着了,毕竟那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

他尽量保持着绅士的礼貌,但双手握成了拳头。

“谢谢配合,霍福特先生。”奥尔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

来来回回一直询问到五点多,霍福特一家看起来都是随时要爆发的模样了,奥尔才终于起身告别,这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是警长。奥尔已经坐上了车,警长还没来。

罗森伯格对着奥尔挤挤眼:“您说我在登报的时候,是不是要将这些人的名字只用一个‘某’代称?”

“我觉得您在离开的时候,笔记本可能都带不走。”

“……”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却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应该……不会吧?多谢提醒,我会弄个复本的。”

话音刚落,警长回来了。

警长上车向两人微笑示意,奥尔和罗森伯格也没多问,直到马车走了起来,警长才开始说话。

“今天晚上我们得到了太多的线索了,简直是难以想象,非常感谢。”警长笑嘻嘻地道谢,但同样是道谢,他现在给奥尔的感觉,远没有最初的诚意了。

“只要能破案就够了。”奥尔笑了笑。

“蒙代尔警官,关于在报纸上刊登悬赏那件事,您看我们是否要限定一下性别?”

“不需要,因为目前只能说寻找目标的很可能是个女人,但不能确定凶手也是女人。”

“确实……也可能是团伙作案,我接下来立刻就去登报。那么,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刊登您与凶手发生搏斗,并打跑了凶手这件事呢?”

“我与凶手搏斗?我们没搏斗,他看见我就跑了。”奥尔倒是也想,除了远古的那群非人,在搏斗这件事上,他可谁都不怕,“巴索罗尼警长,我知道您是希望放出消息来安定民众。但放出去的如果是假消息,那反而可能激怒凶手。”

昨天就能放消息了,奥尔就是出于不想激怒凶手的想法,才没有提醒警长,今天他自己主动意识到了,但奥尔看来,情况并没有发生什么根本性的变化,现在依然不是放出消息的好时机。

“您说得对。”警长点点头,可还是能看出他并不满意奥尔的答案。

但目前他应该不会做出在奥尔拒绝后,还偷着放消息的事情,毕竟案子还没破,现在就撕破脸损失最大的是他。

奥尔沉默地开始思考目前的案情,如果是多人犯案,那目标选择不同并不奇怪,而且多人犯案并且同伙中有女性,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凶手总能成功逃脱。毕竟没有人会怀疑一个瘦小无害又漂亮的女士。

回到警察局,奥尔找了一间空办公室,再次埋头进了案卷里,其中包括最近带来的各种笔录。

前几个案子是他自己跟进的,有人目击那位可能的嫌疑人,但是并没有谁雇佣对方。犯人当时就是在练手,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杀戮,他们的自信也在逐渐提升,之后甚至开始做起了生意,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工作“娱乐”两不误了。

但这还是无法解释,凶手到底是怎么得知被害人喜欢男人或外遇的?

奥尔合上案卷,打开怀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没有任何一位当地警察来找他。

警长也不在这,他凌晨一回来就表示要去休息,但也没有人回来接班。刚才沉迷工作没发现没人了,现在奥尔才意识到,他被晾在这了。

刚来时进入鱼尾区警局奥尔还担心遇到工作问题,但身份原因,一直有人给他保驾护航,从整体上来说,他过得挺快活的。没想到,被人邀请(应该算是邀请吧?)来工作,却在邀请方遇到了问题。

“蒙代尔警官!”罗森伯格和塔尼两人突然一块儿跑进来了,两人都一脸的愤怒,罗森伯格到了跟前,就把一份当地的《哈勒姆光明报》拍在了桌子上,“那些混蛋!”

报纸的头版应该是奥尔的大头照,但目前相机的清晰度本来就赶人,偷拍、再印到报纸上,更是模糊。反正奥尔自己只有在猜到照片是谁的情况下,才能从这团模糊里认出自己来。

奥尔拿起报纸,念了起来:“我们已经掌握了有效的证据,记者杰里米·布朗本人也已经承认,他此前拍摄的狼人照片系伪造……”

三分之一都在骂那位造假的布朗记者,说他为了名气和钱财,恬不知耻地造假,他的行为给社会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并且误导了警方的,以至于到现在还没能捕获凶手。

接下来就是对发现造假的奥尔的夸赞,表示蒙代尔副督察新婚不久就来协助办案,另外他的身边还带着两位与他关系亲密的记者。

大段内容的都是对奥尔与罗森伯格和塔尼相处时的描写,没有使用任何过分的词汇,但就是让人觉得他们三个之间有点什么。奥尔明明是来办案的,但按照报纸上写的,他更像是来公费度假的。

此外,文章的中间还是穿插了一段昨天夜里奥尔追捕凶手的情况,虽然没说他们发生了搏斗,但却写着“那阴影中的老鼠刚看到蒙代尔警官就立刻转身逃跑了。‘一个只敢对弱者动手的懦夫!废物!’蒙代尔警官这样说。”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稿子,很可能是在知道凶手面对gay的时候,就和你联想起来了!这小一段凶手逃跑的剧情应该是紧急加上去的,上下的衔接有些问题!”罗森伯格把桌面拍得嘭嘭作响,发出咆哮,“这些人都是记者之耻!”

塔尼没像罗森伯格那样嚷嚷,可脸色也黑沉沉的。

“……”奥尔再次将报导浏览了一遍,确认其中没提到达利安的名字,也没说他的性别,就是一句“新婚不久”,而对大多数人来说,结婚就是一男一女。

警长也知道这种报导很可能会激怒凶手,所以他的办法就是把愤怒集中在奥尔的身上。甚至不只是凶手,以这种报导方式,普通民众也会对奥尔产生愤怒。

尤其一旦有新的被害者产生,他们就会想起来奥尔带着两个记者(情人)到处游玩,大半夜还参加舞会,只是让他碰巧遇见了凶手。

“没事,丹尼斯、杰里米,都别生气。我们是来办案的。我们出去吃饭吧,就去昨天警长带我们去的那家。对了,能借我一件外套吗?”奥尔把制服脱了下来,放在椅背上,“穿这件衣服出去,大概会带来麻烦。”

“当然……你的脾气真好,奥尔。”

“我来哈勒姆,也怀着不要让那些复仇者在鱼尾区的心态来的,如果那些人真来了,那他们会把伤害带给哈勒姆,就像是带给火车上的人那样。我自己的想法并不完全正义,那也不能要求别人彻底善良。走吧,我们去吃饭。”

走出办公室时,外边的警察都低着头,但三人却都有着强烈的被注视感。

奥尔的那番话还真的是劝到了两位记者,他们很坦然地走出了警局,叫了车去吃饭。

烤鱼依然很好吃,没有跟着警长来所以价钱有些略贵,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就是这个面包,和他们上次来吃的不一样,奥尔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味道和口感都有些怪,他有钢铁的胃,但那也是个胃,不是垃圾桶。

记者们看着他,也把面包放下了。

“您是个妥妥的美食家,奥尔。”罗森伯格赞叹着。

吃完离开时,奥尔竟然在餐厅的这条街上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些杂耍艺人。没有车窗的边框限制,能把他们看得更清楚些。

艺人们的身边原来停着一辆大篷车,就像老电影里摩尔人的大篷车,比普通马车更宽敞一些,另外很显然他们的马车不止作为交通工具,还很有生活的气息,车棚都是色彩显眼的拼布,门不在侧面,而是在车厢的后边,车门的一侧是提灯,另外一侧是挂车一长串杂乱的金属物品——有螺母铁钉,也有铃铛铜管,甚至还有损坏的门把手之类的,总之风吹过就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一个艺人向商贩要了些水,转身走到篷车边打开车门,一条大狗从里边窜了出来,趴在艺人提来的水桶边喝水。

罗森伯格顺着奥尔的视线看到了那些杂耍艺人:“别看他们有些可怜,这些人也经常干些偷盗的事情,甚至还有人会拐骗孩子和妇女。”

“嗯……”奥尔答应着,已经抬脚向着艺人们走来。

他当然知道,索德曼里这样的杂耍艺人更是数不胜数。当他们组合起来,就是马戏团。这是一群典型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存在,既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可怜人,也是迫害其他可怜人的无赖。

“警长昨天说,哈勒姆为了缓解城市的压力,镇长雇了很多杂耍艺人?”

“对。”

“这些杂耍艺人有自己的地盘吗?”

“在索德曼应该是有的。”

奥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50面值的大艾柯,放在了扔木球的人面前:“我昨天在另外一条街上看到了你们,本来还想去那儿找你们,没想到在这又碰见了。”

“非常感谢您的喜爱,先生。”边上的小丑立刻高兴地凑了过来。

“我弟弟在马车上嚎啕大哭,看到了你们的表演他才闭上了嘴。我可以邀请你们去我家里表演吗?”

“当然没问题!”几个艺人立刻都兴奋地叫嚷了起来,能一口气打赏50艾柯,必定不是吝啬的主顾,“我们这就可以跟您一起走!”

“哎?我以为你们都是镇长雇来在固定的地方表演的,可以这么容易就和我走吗?”

“感谢镇长的仁慈,他确实给了我们一笔钱,而且允许我们在哈勒姆的各地表演。”跳舞的女人凑了过来,甩动着手里的纱巾在奥尔眼前撩拨,“但是他没有给我们规定具体的地点,更何况现在哈勒姆的艺人太多了,像您这样慷慨的绅士也越来越少了。”

奥尔稍微明白了,过去杂耍艺人固定一个地方,可能还要争地盘,可能正是因为表演不是各地都允许的。现在哪儿都有表演的,反而分薄了艺人们的利润。结果就有人到处走,看哪儿卖艺的人少,就停下来表演。

“我看见了您的那条大狗,它也会表演节目吗?”

“不,我们没人会驯兽的。”小丑遗憾地回答,“这条狗是养来帮我们看顾财物的。”

“哦……”奥尔点了点头,“我能摸摸吗?它的皮毛看起来很光滑。几个月前,我在别的艺人那,也看见了一条大狗,脏兮兮的还受了伤,动起来都一瘸一拐的,真可怜。”

为什么前期还有野兽的咬伤,后期就彻底消失了呢?这也是奥尔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野兽的不可控性是一方面,但奥尔怀疑,是那头野兽受伤了。当然,假如没有符合的对象,他也可以再换一个。

小丑立刻牵住狗的项圈,示意奥尔可以随便摸。

“是谢弗瑞的狗吗?”跳舞女人问,这么冷的天,她还撩着裙子,露出雪白的双腿。

弯腰摸狗的奥尔露出迷茫的表情:“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我记得他们当中有个蓝眼睛、栗色头发的人。”

奥尔用的“人”这个词,虽然等同于男性,但在这个语境里,也可以是人类的泛称,因为他到现在依然不确定这位瘦小的存在到底是男,还是女。

女人露出几分嫉妒:“谢弗瑞是个男人,先生,虽然他总扮成女人,但他下面有铃铛。”

“谢弗瑞?是一位蓝眼睛、栗色头发的漂亮先生吗?看来您认识这位先生,那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卖艺吗?”奥尔眼睛一亮,这个倒不是演戏。

女人翻了个白眼,把裙子放下来转身离开了。倒是小丑和扔木球的男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谢弗瑞可不太好搞,先生。他那人有点怪。”

奥尔又拿出了一枚金徽,这次交给了扔木球的男人:“我发誓,我只是想再见见这位英俊的先生而已。”

“您可以去哈特梅尔街碰碰运气,先生。我们前两天在那碰见了他们。”

“非常感谢,先生们。”他扭头对罗森伯格说,“带他们去我的镇长舅舅家。”

“……”镇长什么时候成了你舅舅了?罗森伯格还是很配合地,“当然!这就带着他们去!”

“原来您是镇长的外甥啊。”小丑的眼睛更亮了,奥尔把一枚金徽交给了小丑,“这是我的订金,请在我舅舅家卖力地表演,谢谢。”

“当然!”艺人们高兴坏了,转身去收拾他们在街边的道具。

“奥尔,是不是……”罗森伯格凑了过来,小声嘀咕,他明白了,奥尔怀疑凶手也是一个杂耍艺人。

“我去查,你带着他们回去。别忘了让镇长报销我的25金徽。”奥尔转身拦了一辆出租马车。

他竟然现在才想到,这些杂耍艺人比雇佣兵更灵活,而想探听他人的隐私,他们的身份也更容易——无论是富人或穷人,无论是把杂耍艺人雇佣到家里,还是站在路边,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娱乐,而在娱乐的欢快气氛里,特别是如果再加一点酒,总会有人多嘴,或者做出不妥当的行为,没人会防备那些艺人。

哈特梅尔街……马车在路上奔驰的时候,奥尔看着部分街道有点眼熟,正是昨天晚上警察的车队路过的地方。

他没让马车驶进街道,而是在街口停下,自己溜达着朝里走了进去。

几十米后,奥尔听见了短笛的乐声,继续朝里走,他找到占据这个地盘的杂耍艺人们。

这里有四个人:举着巨大哑铃的大力士、吹笛子的侏儒、玩纸牌的魔术师,以及摆着个小桌算命的老太太。

瘦小的漂亮青年或女士,没在这儿,也没看见受伤的狗

“来找谢弗瑞的吗,先生?”侏儒放下了笛子,走了过来。

“我来找那位蓝眼睛、栗色头发的先生。”奥尔露出几分羞涩来。

“那您可以去对面的咖啡厅等一会儿,谢弗瑞出去买东西了。”

“啊……”奥尔一脸遗憾的转身,马路的斜对面正是一家咖啡厅,现在咖啡厅外边的阳伞下几乎坐满了人。

——这种情景在索德曼是很正常的,但在被狼人的恐惧所覆盖的哈勒姆,却是奥尔第一次看见。

他走过马路,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您也是来找谢弗瑞的吗,先生?”在他左边的女士用扇子遮住脸,笑问。

“是的,我也是。”

“哼!”他右边的男士发出一声冷哼。

女士则快活地笑了起来:“谢弗瑞真是让人着迷的天使啊。”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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