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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不要紧,就算记仇,陛下大概也是拿他出口气就好了,该不至于怪到老师头上去。

——张子适一壁斟酌着,一壁纵马疾驰向皇城,入了皇城,又驰向皇宫。

在晨光熹微的天幕下,他将腰牌往宫门口的侍卫手里一塞,都顾不上拿回,便奔入了宫门,然后一直向紫宸殿跑去。

眼下,正差不多是要上朝的时候。

谢迟昨晚其实没睡在紫宸殿。登基以来,除了太忙的几日意外,他都是睡在长秋宫的。

但从长秋宫往早朝所用的宣政殿去,必定会路过紫宸殿。他便隔得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陛下”,又抬眼看看,见几名侍卫正架着一个人往外拖。

谢迟驻足瞧了瞧,猜此人应该是个官员或者宗亲——不然根本进不了宫门;但可能举止太过失仪,又或让侍卫发现了什么疑点——不然不必往外拖。

他便朝刘双领递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人带过来。”

刘双领就疾步朝那边走去,隔了这么远,谢迟还是看出他瞧清那人时分明的一惊。

很快,两名侍卫随在刘双领身后,押着那人过来了。

方才以为自己见不着陛下了的张子适骤然松了口气,连日赶路的疲惫顿时翻涌而上,他一下子栽跪下去:“陛下……”

第177章

谢迟赶紧扶他。张子适奔波了一天一夜没休息,身体本来就有些虚的慌,起身时好一阵头晕眼花。但他也顾不上多缓,咬了咬牙,就直接将事情说了:“臣昨日遇到师母……说老师病重,拖了几个月了都不见好,求陛下赐个御医,臣……”

谢迟眉心一跳:“前太傅薛成?”

“前太傅”三个字令张子适心头一紧,如若可以,他真想给老师编个别的身份。

但他还是只能如实应道:“是。”

谢迟便看向刘双领:“去趟太医院,让御医去薛府。”说罢又转回目光,不由分说地向张子适道,“我得去上朝,你先去紫宸殿歇一歇,待我下朝回来再细说。”

语毕,他实在没时间再多耽搁,就提步走了。

张子适在晨风中愣了愣,被宫人请进了紫宸殿。

事情未免也太顺利了……

——张子适在侧殿用着茶,神思恍惚了好一会儿。当然,这神思恍惚也并不只是因为事情顺利,跟连日来的纵马颠簸也有关系。

他一个文官,劳心伤神的时候多,伤筋动骨的时候少。昨日白天骑了一天的马赶到驿馆,晚上又顾不上歇息地从驿馆赶了回来,眼下张子适觉得骨头随时都能散架,脑子也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于是估摸了一下上朝的时间,想着少说也得有三两刻,就先伏案小睡了一会儿。然而这一睡,就睡得沉了。

一个时辰后,谢迟从早朝上忙完回了紫宸殿。原想先去侧殿问问张子适到底怎么回事,进侧殿看了一眼,就又退了出来。

然后他无奈地跟宫人说:“把门关上,让他先睡。睡醒了,你们来告诉朕。”

“诺。”宫人躬身应下,就去阖了侧殿的殿门,而后自然不会有人去叫张子适起来。

是以又过了两刻后,张子适猛地醒来时,一下就觉得脖子一侧僵得不对劲了。他一动就疼,一时正不过来脖子,眉心抽搐着使劲揉。然而在殿里候命的小宦官没注意这些,一看他醒了,就赶去了正殿,跟皇帝禀了话。

于是片刻后,九五之尊走进侧殿时,张子适还正尴尬地歪着脖子,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谢迟抬眼一瞧,喷笑出来:“你怎么回事?”

“……陛下。”张子适局促不安站起身,正想要不还是拜吧?皇帝倒先开了口:“坐下说。”

二人就一道落了座,谢迟瞧他这样,不得不叫个宦官进来给他揉揉脖子。张子适只好在一种“我在圣驾面前被人揉脖子”的诡异氛围里把昨日跟师母相遇的始末说了,谢迟听罢点了点头:“我一时没顾上薛府。日后让御医慢慢帮薛先生调养,他年纪也大了,急不来。”

张子适闷声道了句“谢陛下”,觉得脖子缓过来了,就让那宦官退了下去。

谢迟又道:“你别去甘肃了,留在洛安吧。”

“啊?”张子适一滞,谢迟诚恳道:“我原也想调你回来,但刚登基事情太多,官员调任的事还没来得及安排。原想过两个月慢慢办起来,如今你既来了,就先与你商量商量。”

他语中一顿:“你的本事我清楚。三省六部,你想到哪儿任职,都可以。”

顷刻之间,张子适心潮澎湃。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不仅尽数熄灭,而且冷得令他打了个寒噤。

他想到了废太子的事,想到了太上皇。

他只得低头道:“臣不想回来。”

“是不想,还是别有他因?”皇帝这般问道。

张子适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迟疑着抬起眼,皇帝又问:“是不是因为太上皇?”

他不禁诧异:“陛下知道?”

“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父皇不肯告诉我。”谢迟缓了一息,“但我们开诚布公的议过这件事,他说他因为一些私心不想用你,却也知道你的才华,让我继位之后好好任用你。”

诚然,当时太上皇还未动禅位的想法,说的其实是等他殡天之后,让谢迟好生重用张子适。但现下其实也没有太多区别,太上皇禅位后当真就潇洒地不问国事了,完全不见这些朝臣,对谁都可以眼不见为净。

所以在谢迟看来,张子适不必再多等了。让他在甘肃实在大材小用,朝中用得到他的地方多了去了。

张子适在悲喜交集中沉了一沉,怅然道:“陛下容臣……想一想。”

“不急。”谢迟颔首,“也替我向薛先生带个话,废太子昏庸非他之过,他不必这样避世,朕等他回朝。”

这些事情,谢迟在用晚膳时说给了叶蝉。叶蝉听完是什么感觉呢?她感觉嗅到了一股明君的味道。

或者说,嗅到了一股他在努力要当明君的味道。

选贤任能,礼贤下士。他在努力地招揽人才,努力地让臣子看到他的好。

同时,她也在努力地想当个好皇后。

谢迟便听得她说:“昨天崔夫人进宫,我劝过她了。”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叶蝉解释道:“劝她常带宜翁主进来陪陪父皇啊。”

谢迟一时竟有点紧张,他放下碗筷看向她:“她听了吗?”

叶蝉点点头:“算是听了吧。她也说,父皇既再不理朝政,宜翁主应该也不会沾染太多权力上的事,是该让宜翁主常来见见祖父。”

谢迟松气:“那就好。”说着又笑着一睃她的小腹,“宜翁主能常进来,咱们的女儿日后也能多个姐姐,免得让一群哥哥给带野了。”

叶蝉被御医告知有孕时,大约是两个月的身孕,目下快三个月了!

夫妻两个都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闲来无事就掰着指头数她大概该是什么时候降生。

另外叶蝉也有点担心,担心万一再来个儿子怎么办?那庵里的女尼说他们命中有个女儿,命数贵不可言,可没说真的是他一登基她就来啊!

万一……万一菩萨跟他们开个玩笑呢?

不过她这么提起时,被谢迟给呸掉了。

当时谢迟在被窝里搂着她哆嗦道:“你可放过我吧……都六个儿子了,咱们真的很需要一个女儿!”

再来一个儿子,他大概会哭。虽然孩子们教得都挺好,可是男孩子们到底野一些。尤其在元显放松下来之后,这六个不读书时全是混世小魔王,最爱干的事就是去后山上打猎,一副宫里的天地根本困不住他们的样子!

宫外,顾玉山在第二天下朝后,去叩了薛府的门。

门房的小厮一看是他,赶紧躬身请他进去。

他现在在朝中身份尊贵,薛成不让家人去求他是一回事,他登门拜访时有没有人敢拦他是另一回事。顾玉山于是顺顺利利地进了薛成所住的院子,叩了叩门,又直接进了卧房。

薛成昨天服了御医开的药后,身子清爽了些,现下刚又服完一剂。冷不丁地一抬眼看见了他,薛成漱着口呛了水。

顾玉山蕴着笑上前给他顺了顺气,然后就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薛成十分窘迫,看了他几眼,外强中干道:“顾太傅有何贵干?”

“哎,薛太傅。”顾玉山笑叹,“你那些事,我都听说了。你说你叫什么劲?咱都是读书人,平日政见不同归政见不同,你怎么还躲上我了?”

薛成扭头看着墙壁不吭声,顾玉山笑呵呵地又道:“我可不跟你计较。说起来,这么好的学生,还是你推给我的呢。”

当年,他是奉太上皇的旨收了谢迟这个门生。可在那之前,薛成就让张子适去堵了他好几天的门了。他也是因此对谢迟有了几分最初好奇,好奇这年轻人到底何方神圣啊?竟然让薛成费这么大力气?

但薛成还是没吭声,顾玉山碰了碰他的胳膊:“我听说陛下让张子适请你出山,你答应了吗?”

薛成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作答。

顾玉山了然一笑:“嘿,我就知道你没答应。”他边说边摇头,“怎么着?是因为巫蛊案时你写文章骂过我,怕我在朝上挤兑你?还是怕陛下给你脸色看?我告诉你,不会的,我可没你这么小心眼儿,我这学生更是想好好当个明君,没空跟你拘这些小节!”

“……他用子适就是了。”薛成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玉山锁眉:“子适是有本事。可论资历,他能跟你比吗?”他说着,往薛成耳边凑了凑,“我跟你说,陛下想办件大事,他……”

两句耳语,令薛成蓦然弹坐起身。

他用一种见鬼般的神色看着顾玉山:“……当真吗?”

顾玉山还笑吟吟的:“我骗你干什么?”

“不是,这事……”薛成还是觉得自己见鬼了,嗓子里噎了噎,满目惊悚道,“这事搞不好是要丢了性命的啊!整个宗室那么多人,他这么弄……”

“你就只说,他想这么办,对不对?是不是好事?”顾玉山神色淡淡。

薛成又噎了噎,想那当然是件好事,是真的在为黎民百姓谋福。

“可是……”薛成下意识地想分辩,张了口又不知该说什么。滞了会儿,他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你等我想想,我想想……你这学生可真是……”

顾玉山的两个学生,都比他的学生有本事!

顾玉山嘿地笑了声,拍着他的肩头道:“你慢慢想着,我先走了,我还得游说张子适去。”

薛成:“……”他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是陛下让顾玉山来的?可他一眼横过去时,顾玉山已经悠哉哉地走了,全然没理他。

是以又过了三两天,谢迟再次见到了张子适。张子适说愿意在洛安中留任,还帮薛成带了个话,说待得病好再来觐见。

然则谢迟听完张子适愿意留下的原因,神情却古怪了半天:“……老师竟跟你说了?”

那件大事,他原本没想现在提,打算等到皇位稳固再说,只私下跟顾玉山议了几次。

张子适起身揖道:“顾先生说得明白,臣与老师心中有数,暂不会同外人多提,陛下放心。”

谢迟点了点头:“好。你与薛太傅的官职,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过两日,我先叫上谢逢谢逐还有谢追,设个小宴给你接风。好几年不见,他们也想聚一聚。”

张子适又揖道:“但凭陛下安排。”

“……”谢迟忽而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张子适对他太恭敬了,这和文武百官对他恭敬带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文武百官里,他真正熟悉的到底没有几个,平日里公事公办,全然是君臣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张子适不一样,他第一次和张子适一道办差时才十七八岁。他们那时既是同僚又是朋友,一起思量过难题,也一起私下骂过迂腐的官员。如今,张子适却恭敬得令谢迟想刻意叙旧都叙不出来,谢迟觉得恼火又无奈。

让谢迟有这种感觉的,除了张子适,还有谢逐谢追谢逢。相比之下,谢逐谢追还好,至少在私下里,他们还能放松地说笑两句。但谢逢就不一样了,除了沉冤昭雪那日他在殿中忍不住地放声大哭了之外,后来的每一次相见,谢逢都对他恭敬得很。

饶是他是太子、谢逢是御前侍卫的时候,谢逢都还叫他一声“哥”呢。现下,谢逢恢复了宝亲王身份,对他却反倒只剩了“陛下”两个字。

谢迟心里怅然若失,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悲观地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而且无法挽回了。

因为皇位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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