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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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坐一会,等人。”苏答望了望入口方向。
周洲不好多问,有点担心:“你一个人行吗?”
苏答摇头,说:“没事。”
周洲只好道:“那我先上去了。”
一楼也布置过,有几张桌和休息的座椅。苏答在近处,择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不多时,有个姓孙的男人过来搭讪。
他长得清秀,气质也不油腻,问她要不要一起上楼聊聊天,可以介绍朋友给她认识。
苏答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孙先生微微失望,眼盯着她,不死心地追问:“等朋友吗?”
苏答默了默,轻声说:“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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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应商言笑晏晏地上了车,贺原淡笑目送,旋即也坐上久候的座驾。
司机开动车,徐霖从副驾驶转过头,同他确认接下去的行程:“贺总,周先生那边……”
后座的贺原眉间闪过一丝疲惫,很快掩映好,“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了。”
犹豫片刻,那张一向肃然的工作姿态终于还是出现松动,他道:“今天不见了,往后安排。”
“好的。那……”徐霖问,“现在去怀明山?”
贺原懒懒嗯一声,不说去哪,只道:“去见苏答。”
徐霖应好,立刻调出备忘录里的具体地址,告知司机。
司机道了声是,卫星系统规划好路线,车按照指示前行。
没开多久,徐霖正想问贺原要不要打个电话和苏答说一声,省得她等着急。
猝不及防手机响了。
贺原闭目小憩,听见铃声,眉头轻拧。徐霖忙不迭接起,清正地道了声“你好”,其他的话没说便卡在喉咙里。
徐霖捂着听筒,略微慌张地看向后,“贺总。”
贺原睁开眼,略微不耐,“什么事?”
徐霖咽了咽喉,将手机递给他。
贺原脸色不甚愉快地拿到耳边。好一会,车里静悄悄全无声响。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贺原的眸光越渐森冷。
徐霖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电话结束,贺原把手机扔还给他,沉着脸吩咐:
“马上订最快一班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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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洲下来三趟,催了三趟,苏答始终坐在一楼不动。最后一趟,周洲已经不再催,脸上无奈的神色那么明显。
“该走了。”
苏答平缓得没有丝毫波澜的眼里,终于动了动,静坐一整晚,嗓音莫名低哑:“几点了?”
“十点多,差不多要散场了。”周洲说,“你今晚都没上去,等下马上人就陆续下来了,还是现在先走吧。”
已经十点多了。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门外院子亮着光,被夜里的灯照着,草坪的绿色有些暗沉。
苏答从手包里拿出手机,信号格飘忽,从“x”到满格,又来回变化,增增减减,好半天才稳定。
手机上没有一通来电。
她呵了口气,默然起身,悠悠朝外走。
周洲提步跟上,苏答走到门口停住,摁亮屏幕,正要关机,一通电话突然进来。
——高康。
眼里没来得及亮起的光就此熄灭。苏答掩好情绪,声音有些发紧:“康叔?”
高康跟在蒋奉林身边照顾了他很多年。
这么晚打来,她怕蒋奉林有什么不好,但若是和蒋奉林无关,她又想不到会有什么事。
好在高康的声音听起来和寻常无异,他道:“小姐,明天上午麻烦您来一趟,先生说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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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康山伫立在路的尽头,背后是大片大片的幽幽绿林,着实清雅得很。
苏答起得很早,一整晚,关了手机,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管,只专心地睡。
到蒋奉林病房里,她没事人般笑着和他说起闲话。
坐下不久,忍不住问:“您今天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蒋奉林盖着薄被坐在床头,望着她温和地笑。
他伸出嶙峋的手,轻抚她的发顶,不急不缓地说:“离离去留学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对不起来晚了!!(砰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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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不是平常可以探视的时间,苏答猜想他一定有事要和自己说,但千想万想也没料到,他一开口,提的竟然会是这个。
霎时懵住,有些反应不及。
蒋奉林平静道:“你在国内念的本科,毕业后一直没有出去深造。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放不下,想守在这里陪着我。”
“没这个必要。”他叹气,“我的身体我知道,你留下又能做什么?不如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你的梦想不是成为艺术家吗?一直窝在这一方天地怎么行。”
苏答下意识抗拒:“可是……”
“可是什么?”蒋奉林打断她的话,“你爷爷那边,我和他谈过了。他同意了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太多。”
这话教苏答一愣。老爷子肯松口让她走?
蒋奉林没有诓她。
从蒋家搬至这里调养,他们父子俩已经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他的医疗条件、休养环境,所有一切,蒋家都倾尽所能地提供。
但蒋涵德很少见他。不是不愿,是不忍心。
蒋奉林要蒋涵德放苏答走。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在闭上眼之前,唯有让苏答免于再次陷入同样的境地,他才能彻底安心。
蒋涵德曾经对他有过很高的期望,只可惜没能等到蒋家在他手里壮大,他就先被命运的恶意踩中。
从前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缠绵病榻虚弱不堪,看着他苟延残喘却仍拼劲气力恳求,即使是心硬如蒋涵德,最终也还是忍不住颤抖,败下阵来。
蒋奉林什么都抛开了,他只要苏答将来不会有后顾之忧。
手停在她发顶上,他似叹非叹,温柔地世间无二,“他们让你嫁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答动了动唇,没能说出话。
蒋奉林知道,苏答的婚事,蒋家原本想速战速决,那段时间他病情加重无暇过问,他们又算准了苏答不会开口让他操心。
她总是这样,学得太乖,懂事得让他难受。
“你忘了?”他带着笑意,声音幽幽。
苏答抬眸,直视着他如水的、未因时间变化而苍老的眼睛,怔了怔。
“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怕。有我在。”
“……”
苏答蓦地鼻尖发酸。她抿住唇,忍下那一瞬突然涌起的想哭的感觉。
被带到蒋家的时候,她才几岁。
她的母亲,那个偶尔会去看她的,总是很忧愁,连笑都萦绕着愁绪的女人,某一天突然就不再来了。
大人们告诉她,她母亲死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所有的一切充满未知和恐惧。
后来,是从黑色汽车上下来的蒋奉林,把她接到蒋家,牵着她的手带她一步步迈进那座有雕花铁门的大房子。
她怯生生站在蒋家的台阶前。
那时蒋奉林蹲下|身,轻轻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一过多年。
直到鞭长莫及失去庇护能力之前,他一直都在履行诺言。
苏答握着他嶙峋毫无肉感的手,忍不住红了眼。
“你不必守在我身边。去做你的事,去交朋友,去看看没见过的风景,听不同的语言,尝不同的食物。”蒋奉林说,“你还年轻,还有未来,不要被我绊住脚。”
苏答微微哽住:“我……”
她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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