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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灯火通明的大厅内,心澄总算心安了一点,想起刚才莫凡那种痛苦又不甘心的表情,她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林昭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在外面碰到莫凡。”心澄坦然地看着林昭苏,自从决定和他在一起,她就没想过瞒他什么事情。
“童小姐。”一个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澄抬起头,是莫茉。
“莫小姐。”心澄得体的微笑。
“这个是你男朋友?”莫茉指了指林昭苏。
然后不待心澄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道“上回因为你的关系,我哥和裴斐姐闹得很不开心,既然现在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就麻烦你以后离我哥远点。人呢,最好守好自己的本分,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你能染指的。我这些话对童小姐你,也是个善意地提醒。”
莫茉神情高傲,语气讥讽,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心澄,他们终于发现她就是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女孩子,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女海王?可是她胆子怎么这样大,竟敢让池塘里的鱼在同一场合碰面。
心澄感觉林昭苏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她马上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莫茉这样的蠢货还不配左右他们的情绪。
“我们家心澄就是漂亮又优秀,难免有些老男人会自作多情将她视作囊中之物,不过我劝那些人还是小心点,毕竟跆拳道黑带可不是好惹的。”
谁也没有想到,替心澄出头的竟然是岳蓉,这丫头的胆子怎么这样大,她竟敢直面怼富家女。
“你又是哪个沟里的农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莫茉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现在是什么人都敢在她面前刷存在敢了吗?
“小女子不才,正是今天这寿星的女朋友。”岳蓉笑得仪态万方。
“你是,易冬的女朋友?!”莫茉震惊地瞪大了眼,她知道他眼光差,却没有想到竟差到此等地步。
“如假包换。”岳蓉勾起唇微笑,一脸的真诚。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这件礼服已经是前年的款,你可知在外面你代表的可是他的面子呢,在他生日这么重要日子穿旧款礼服,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小茉莉已经完全失去了大家闺秀应有的大气。
“我就一农民,还真是不懂这些,实不相瞒这衣服就是我随便租的,根本没过他的手。我们家就这个条件,穿不起最新款的礼服为他撑台面,不过有情饮水饱,穿得再漂亮贵气得不到他的爱又有何用?只要他真心对我好,我相信一切将来都会有的,你说呢?”
心澄一口酒还没咽,听了岳蓉这话,一下子把自己呛住了,好一顿咳嗽。任晓声和美珠眼疾手快地抽了纸掩住了她的嘴,否则这桌席面大家都不用吃了。
优秀啊!岳蓉同学,心澄在心里为她鼓起掌来,不愧是易冬精心挑选的女孩子,有点意思!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莫凡和易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走了过来,就站在莫茉身后。
“哥。”小茉莉撒娇地挽起了莫凡的手臂,一下子收起了全身的刺。
心澄避开了莫凡的视线,却发现林昭苏正扬着头和莫凡隔空对视,两个人的目光都冷到了极致,险些把周围的空气都凝结。
“我们该过去了。”过了半晌,莫凡才别过视线微笑着和所有人致意带着小茉莉离开。
“谢谢。”心澄举起杯敬岳蓉。
“不用客气,我也不全是为了你。”岳蓉还是和她碰了个杯,然后一饮而尽。
气氛终于烘托到了恰到好处。
漂亮的蛋糕随着浪漫的音乐缓缓登了场。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犬子的生日宴。”易冬的后爸开始致辞。
心澄没有心思听白成鹏虚伪地客套,她切开了一个塞满馅料的羊肚菌。
“同时也感谢我的夫人,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日子嫁给我,陪我日暮西山,陪我东山再起,感谢她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更感谢她两次出入鬼门关为我生下三个可爱的孩子。”白成鹏深情地看着凌兰,眼睛里是让所有人动容的温柔宠溺。
而凌兰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凝固。
“亲爱的,我们该切蛋糕了。”凌兰打断丈夫的话,急切地招呼侍者点燃代易冬年龄数字的生日蜡烛。
“不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白成鹏手扶住凌兰的腰,微笑着看了看底下的亲朋好友,目光掠过一脸怔忡的易冬,最终落到老太太身上。
“妈,我知道您最疼安安了,您也一定也等这一天很久了。”母慈子孝的温馨气氛让所有在场的人的心都柔软起来。
白庭安是易冬在白家的名字。
旁边的凌兰惊慌失措,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的男人,求他怜悯,求他仁慈,不要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对她和孩子的人生进行处刑,不要对家世清白的易家处刑……
不过,她知道,她已经阻拦不了他了……
“借着这个珍贵的机会,我要将藏在我心间二十年的话告诉所有人,这是个本来应该埋在岁月里的秘密,但是家慈已进入古稀之年,做子女的,实在不忍心再继续欺骗下去,其实……”
凌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旁边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眼神逐渐绝望。
“其实,安安这孩子,是我的亲生骨肉。”
来宾们显然是未曾料到今日白家还有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放出来,一片哗然。
心澄却无暇顾及旁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她的目光只紧紧锁在茫然无措的易冬身上。
仿佛过了一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心澄似乎听到了易冬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嘶吼,那声音像是被人射中心脏的小兽,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一刻全部的力量,而奇怪的是现场的其他人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若那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她的心为什么刚才跟着那么痛?
“是爸爸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没有尽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回到白家十年,我也曾想好好的和你亲近好好的补偿你,奈何你总把我当成继父,不肯对我敞开心扉,总是对我敬而远之,这二十年来,为父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这一刻,就是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白家的孩子。”说道动情处白成鹏老泪纵横,全场的来宾无不动容。
心澄冷冷地看着白成鹏伪善地表演慈父之情的样子,恶心到想吐。
底下白家的人全都流下了欣喜和安慰的眼泪,就连平日里最疼易冬的姑姑白晓鸥也不例外。
心澄看不清躲在阴影里白庭飞眼睛里的神情,他的父亲在这样高朋满座的重要场合宣布当年给他的母亲戴了顶绿帽子,作为儿子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易冬傻傻的站在舞台上,看着所有人感动落泪,激动的鼓掌欢呼,呆呆地被白家老太太箍在怀里,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心澄的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使劲的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她在桌子底下紧紧抓住林昭苏的手,祈求他能给自己一点力量。
舞台上终于结束了这无耻的闹剧,心澄看着易冬踉踉跄跄地走下台阶,险些跌倒。
“小冬!”心澄惊呼道。
“昭,你去车库开车,美珠跟我来。”
心澄简单交代,便拉着美珠离席,奔到了舞台边的易冬身边,她们看着他红着眼眶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目光瞪着他的父母,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如何将他带离这烈火炼狱。
坐在主宾席的莫凡本来正玩味地看着这出父子相认的好戏,唇角是一抹嘲讽笑,目光却冷到了极致。
他想起了父亲的那个私生女,尽管他从没有见过她,可是她的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似乎割在他的心上,他姓莫,而她跟着他姓扬。
就在他恍惚的功夫,身着蓝裙的心澄就这样无声地出现在了折子戏中,她给他的仍旧是一个婉约如诗的侧影,只是此刻她的脸上都是痛苦和焦急,一行清泪簌簌地落在唇边,浅浅的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向下滑去。
他自然是知道白家这个不成器的二公子是个风流成性的草包,他自然也是知道她和他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但是什么超出了他的掌控,这二人之间真的只是纯粹的友情吗?
心澄拉住易冬的手,可是他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她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个笑话。
美珠从小与父母离散寄人篱下受尽委屈,易冬的父亲和表哥相继离世,整个青春期他都在为不幸的家族流泪,而她呢,父母双亡,外公外婆老去,若不是姨妈和姨夫怜惜,视她为己出,如今的她又会是什么模样?
他们三个到底谁才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一直以书香门第出身为荣的易冬现在却被告知他的身世是如此的脏脏和耻辱,白成鹏真的不怕这样的打击会毁了他所谓的亲生骨肉吗?
“橙子,快点追上小冬!”
心澄还未反应过来,美珠急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而前方易冬已经挣脱了她的手疾走至电梯口,她们俩来不及多想,跟着他飞奔起来。
身后温馨浪漫的音乐突然响起,空气里都是庆祝的喜悦。白成鹏的声音依旧是宾主尽欢的寒暄,白庭飞带着几人悄悄地避开众人的视线跟了出去。
美珠和心澄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上车!”
心澄和美珠刚一出电梯口,就看见莫凡已经坐在了他车里的驾驶位上。这个人是属追踪犬的吗?速度怎么会比林昭苏还快?
“橙子,先上车吧,别真出什么事。”美珠不再犹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心澄!”
心澄转过头,刚好看到林昭苏正在莫凡车子后面叫她。
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开始极其的踏实和有安全感。
“美珠,你坐莫先生的车前面先开,去易冬奶奶家,我坐在后面的车。”
心澄帮美珠把车门关上,大踏步向后走去,莫凡在后视镜里看到她步履轻盈地跳上了后面那辆白色的宝马,抿紧了唇,然后将档位调到d,呼啸而去。
“我记错了车位,多找了一会。”林昭苏还不甚清楚心澄为什么听到易冬的身世被公布于世会这么惊慌失措,不过不论发生什么,他都希望他可以陪在她身边。
“跟着我手机导航走。”心澄从副驾驶位倾身过去,然后默默系好安全带。
林昭苏也不多言,专注地开车,只是一只手紧紧的覆着她的手,她的手细腻而冰冷,她的身体在温暖的车内仍然颤抖不止,他的心同样的节奏跟着颤抖,车轮呼啸,一路冲破风雪,穿越大半个城,从南向北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