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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发长的矮胖矮胖的,比普通庄稼汉子白一些。跟在李老头身后也不说话。
李老头干枯的脸皮子往下坠,两边的嘴角也耷拉着,瞅着就是个严厉的面相。那张嘴一张一合,吐出来话让李二妮恨的牙痒。
他说的意思是二妮被砸是金虎的不是,金虎也受到教训了,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可李婆子叫张奶气病了,这么些年都是老二家照顾他们,也该让老大媳妇尽尽孝心了。
在以孝治国的古代,如果长辈有疾晚辈不伺候,或者长辈状告晚辈不孝,那是要被官府打板子的。
大房就李田氏这么一个全乎人,李田氏去侍疾,地里的庄稼就耽误了。这招不可谓不毒。
俩老东西不像是有这脑子的人,莫不是背后的便宜二婶给他们出的主意?
听李田氏和张奶奶说的,她这原身八成是脑子不大好,脑子不好的人指不定能做出啥事,不如就好好利用利用。
“爷,我破相了,嫁不出去在家白吃的粮食得让二叔出。”二妮做出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儿,手指头差点戳到李长发脸上。
李老头眼一瞪,怒道:“放屁,你嫁不出去是因为你傻!”
“你才傻哩,我不管,要不给粮食就给医药费,不给医药费我就去砸他儿子,怎么砸我的我怎么砸他,砸死了算他倒霉!”
“你个傻东西,砸死了让你偿命!”李老头气呼呼道,只当李二妮说的傻话,也不再理会她,让李田氏赶紧收拾一下过去伺候李婆子。
二妮见他不当回事,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头就往外跑,李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李长发却明白了,傻二妮八成是要去砸金虎!他生下金凤六年才得了金虎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跟个啥似的,哪儿敢放李二妮去砸人,赶紧追了出去。
李田氏也吓了一跳,跟在他们后头追。
二妮跑出去才想起来她不认识二叔家,随手扯了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生打听。
“劳驾,问下李长发家怎么走?”
书生抱着个水罐,被李二妮一扯,水泼出来大半,把他的衣裳都打湿了。
“对不住对不住,你的衣裳回头我给你洗,赶紧告诉我李长发家住哪儿?”
书生清秀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又礼貌的笑了笑,指了指前头不远处的红砖瓦房。
“多谢多谢。”话音还没落,人就跑出去老远了。
李长发李田氏和李老头相继从后面追了上来。李长发嘴里还呼喝着:“快!快拦住她!傻二妮要砸我家金虎!”
扛着农具的乡亲们瞧着倒是热闹,谁也不伸手,李金虎在村子里溜猫逗狗,找李长发告状,李长发却说管不了,那小霸王横着呢,刚不是差点把傻二妮砸死吗,这回也让他挨砸才好呢,谁吃饱了撑的管他的破事。
二妮毫无阻拦的跑进亮堂堂的大院子,没费多大功夫就找着李金虎了,今儿晌午他家吃肉,李金虎正在灶房门口等着肉熟哩。李刘氏从地里回来就有点儿不舒服,饭是李婆子和李金凤在做。
张奶果然没骗人,李婆子脸上好几道皮肉翻着,看起来触目惊心,可跟二妮的血窟窿比起来顶多算伤个真皮层。
李婆子见二妮跑来,刚想张嘴骂,二妮就像鸡崽子一样把金宝揪起来往院子里拖,连板凳都被带翻了。
“你这是干啥?快把金虎放开!”一着急,连骂人都忘了,紧追着二妮脚后头要去扑打她。
二妮扭过头,阴恻恻瞪着李婆子。“再往前一步我就砸他了啊。”
看到二妮手里的石头块,李婆子眼珠子都瞪大了,也不敢再上前了。
李金虎哪肯任由李二妮拖着,身子和脚乱踢乱扭,挣扎个不停,别看他才十岁,因为伙食好,已经长到八十斤了,二妮个头虽高,其实也才九十斤,要治住这么个蛮小子也不容易。
怕他真挣开了,二妮一脚揣到他屁股上,这一脚下了狠劲,竟敢砸死堂姐的操蛋玩意,治不服他跟他姓。
李婆子惊呼一声,大呼小叫的咒骂李二妮。
李金凤见弟弟被打,忙放下手里的活出来劝说:“二妮妹妹,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手。”
呀?这还有个姐姐呢?二妮也不理会她,权当没看见。
李金虎哪儿被人这么踹过,疼的龇牙咧嘴,泪花子都冒了出来。
“哎呀,疼,疼……傻二妮,艹你娘的,有本事放开我!看我不弄死你!”
“你先去死吧!”二妮高高扬起另一只手里的石头块,作势要砸李金虎。
“别砸,别砸!药费我给,我给!”李长发气喘吁吁地跑进门,又怒又怕,站在二妮一丈远的地方不敢上前,生恐她傻劲上来犯了浑。
听到动静的李刘氏从卧房里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差点儿晕过去,金虎可是她的命根子!
“二妮,你先松手,你来是要银子的?把金虎放下来,二婶带你去拿好不好?”李刘氏诱哄着二妮,想先把她稳住。
“李金虎砸了我,你家得赔我医药费,二两银子,不给就不松手!”门口还有人看热闹呢,她得说清楚为啥要的银子,省的让别人误会!
“二两银子?你咋不去抢呢?”李婆子急得叫了起来。烂心肝的傻东西,还想要银子,要个棒槌,看我不找棒槌捶死你!
李婆子气的晕头转向也没找着棒槌,从灶房里摸了个烧火棍,冲着李二妮的脑袋就伸了过去。
二妮提溜着金宝一挡,那棍子就打到了金宝脑门上。
金宝都疼抽抽了,倒吸着凉气。
“嗬,奶,您这是要教训孙子哪,早说啊,早该这么揍他,来,您再多揍几下。”
二妮把金虎又往上拎了拎,吓得李婆子赶紧把棍子扔了。
“哟,奶,您老真威武,对了,我爷不是说你生病了让我娘来侍疾吗?我咋看您在灶房里做饭,我二婶在屋里躺着哩,瞅您这身子骨比我娘还好,也不像得病的啊,奶您可不能那么狠心哪,我娘不去收粮我们一家就饿死了,奶您跟我们家没深仇大恨吧?”
村民们站在李长发家大门外一个个面色古怪,眼神里冒着八卦的火焰。
这侍疾的名头还真是李刘氏提出来的,乡下人哪儿有这花花肠子?再说他们也不说侍疾这么个名词儿,就说伺候。
李刘氏比李田氏晚进门两年,同是泥腿子出身的乡下姑娘,长得也不是天仙,仗着在大户人家当过两年丫头就了不得了,管李家要好大一笔银子的聘礼。
李家那俩老扣货本不愿意,李长发却要死要活非她不娶,因李婆子偏疼幺儿,咬了牙把李长顺做木匠活赚的银子给了她家。进门后又一张甜嘴,哄得李婆子团团转,掏出全部积蓄给他们另建了几间瓦房。
谁不知道李刘氏在大户人家当过丫头,侍疾这事儿肯定是她想出来的,要不都说有钱人家的后宅龌龊,一个当了两年丫头的都在乡下使腌臜手段了,那大宅门里不定怎么你死我活呢。
李刘氏气的一个倒仰,瞅着二妮的眼神既愤怒又惊奇。这傻子咋突然这么会说话了?
李金凤也吃惊的瞧着李二妮,露出满脸的疑惑。
李金凤肖像李刘氏,骨架大,都是圆脸盘子,稍微多吃几口就长双下巴,一双细长眼,塌鼻子,惟有一张樱桃小嘴,能给整张脸加点分,虽说不上丑,但也绝对不好看。
她一直都很嫉妒二妮的长相,恨那么一张好脸长在个傻子身上。也幸好二妮是傻子,让她心里还痛快点儿。
李金凤现在正在说亲事,说的还是村子里的桂秀才。若二妮刚刚那一番话传扬出去,李刘氏的名声就毁了,她也跟着落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