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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位置偏僻,属于学院附近独立的小院,除了先生以外,鲜少有人来往。
天气闷热,即使周围开阔,也没有一丝风吹过,仅有的不远处的一棵胡杨树长得茂密葱茏,在阳光下耀眼极了。
沈殷似是不经意地看了树冠一眼,收回目光投向还疑心的男人,嘴角挂着些许的嘲讽,“原来护法是如此的胆小,当然是不敢相信属下了。”
“不过属下奇怪的是——当年尊父不也是相信教主吗?放弃了江湖的名声,一心为魔教做事。可最后全家被游侠义士灭口,而护法您又落到如此地步,教主……唔,似乎也没有一丝庇护。”沈殷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空荡荡的袖子,“这样看来,现在您还如此的相信教主,真的是忠诚极了。”
“我又怎么能请求这样的您不去向教主汇报呢?”
“你闭嘴!”戳中心事后的阴柔面容顿时狰狞无比,这里到底不是说话之地。他狠狠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得祈求着,以后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
说罢,怒气冲冲地挥袖离开。
沈殷定定地看了有一阵,直到他背影模糊,这才轻笑了一声。
“怎么?还不出来?”
周围静谧,毫无响动。
“他已经走远了,放心。”少年耐心地说道。
不一会儿,树冠微微动了动,刨开枝丫少女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谢谢阿殷了。”
沈殷看着死活赖在树上的她,想起什么,略一蹙眉,叹气地一跃,将少女拎了下来。
“所以轻功再好,恐高的话又有什么用?”
“你上去的时候不是不害怕吗?”发病的时候倒也不害怕。沈殷在心里默默想着。
安宁宁嘿嘿傻笑着,“那不是之前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嘛,一下吓着了就没想那么多跳了上去。”
吓着了。
听到了什么吓着了吗?
少年眼眸低垂,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诶?!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打你了吗?!”安宁宁这才发现少年侧脸上的红肿,一时间又气又急,连忙追问。
“无碍。不过是些小事。”
“这哪里算得上是小事?!他一直在欺负你吗?你不准瞒我!他一直私下这样找茬吗?”想到那年蛇窟里男童脆弱而又无助的模样,少女顿时红了眼眶,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低头慌乱着急地在衣服上扫寻,语气中带着狠意,“你有没有受伤?你还有没有哪里……?”
头顶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下一秒,少年将少女抱住,下巴轻轻蹭着少女柔软的发丝。
“宁宁,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不要担心。”
“没有人会伤害我。”
“……嗯。”直到许久,少女闷声应着。
些许的清风拂过,少年鼻翼微微轻耸,旋即皱眉拉开少女,“你受伤了?”
“啊?没有……”明明都处理了,这人还能闻着血腥气,真的是……少女心里郁闷,看着对面明显不信的眼神,故意大咧着,“哎呀,就是先前和人比试一不小心受伤了而已。”
“血腥气很浓。”他眼神紧紧地盯着她的伤处,“有人要致你于死地?谁?”
“就是比武的时候认真投入了一些,真的没什么,我私下都处理好了。”她一脸乖巧,转移话题抱怨着,“说起来,我以为你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为什么?”
“因为要疏远我呗。”
“没有的事。”他平静反驳。
“那你之前为什么我发病的时候不来找我?而且跟玉玲珑一起走过来,我打招呼还不搭理我!”她控诉道。
“你发病的时候,我真不知道,那个时候在谈一些事情。”
“可是那时你和玉玲珑在一起!”
“……是,有些事情想和她商量,需要麻烦她。”
“那……你之后为什么不打招呼!”
他顿了顿,“嗯……因为秦思在那里。我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
安宁宁有些奇怪,但也算是给了个理由,心中的疙瘩总算消了不少,“其实秦思人还是很不错的,能力比较强,合作配合也能比较默契……”
“以后不要和他来往。”
“嗯?”她一愣,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臣服于他。
少年眼里透着冷漠,手上却是习惯性地摸着少女的发。他看着面向他微低着脑袋的少女,愉悦地勾起嘴角。
“我恐怕是他的敌人呢。”
……
她其实在之后一直心有不安。
她总觉得沈殷告诉她的话另有深意,他所说的不是全部。
敌人?
蛇窟里的互相厮杀早已过去,眼下教主就快要亲自来审核他们,给他们布置任务了。就这样的时候,又怎么会称为不似作假的敌人?
她还记得。
那日玉玲珑和沈殷从一旁默然而过,她的心情低落的显而易见。秦思却在一旁寥寥安慰了几句后,突然提到。
“若是有一天我和沈殷互相对立,看在我们平素间比试的情谊,再想想今日他的态度。若是站队,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秦思眼底的郑重和决然到现在她都不会忘记,那是一股敢以性命相博的狠劲。
再想想玉玲珑泼了她一身水的时候说的——若是她背叛沈殷,她绝对会让她死。
站队……背叛……
想着那天无意中偷听到沈殷说让翼蛇相信他。
沈殷……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连接着好几日,她都几乎夜不能寐,饭不能食。
因为,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似乎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沈殷是——反派。
即使她从小悉心照顾,即使她努力让他忘记幼时的伤痕,即使那个男童已经长成了如斯的清俊少年,即使现在的她几乎早已将他视为了亲人。
可是。
她不该的,不该忘记——他是原定的反派。
无论她再不相信这样在她眼皮下一天天成长、斯文有礼的少年会变成一个血腥残酷的人,可是对于沈殷,她必须要保留着必要的怀疑。
因为,他是沈殷。
这就是无奈而又叹息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