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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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闲抬起头,他没哭,但眼睛比起兔子来,毫不逊色。他心里真的很难受,但清楚自己哭出来会让林墨跟着他一起难受。
哥,再见到你,我很开心。楚云闲说道,咬牙压下心里的哭意。相逢已是物是人非,他和林墨都不再是当初被捧在手心的人,战场和死里逃生磨去他们身上的娇气。
林墨欣慰的看着他,心里有种弟弟长成的骄傲。
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没现在高,一转眼就长大了,和你娘真像。林墨把楚云闲拉起来,示意另外两个人进内间。这些年独自一个人在戚国,林墨只能得到一些零碎的消息,关于楚家,关于楚云闲。
上次楚云闲被围困丹阳城,求救的书信还没有送到戚国,梁君末就提前得到消息。只是消息所言没有那么严重,是林墨分析之后,察觉事情不对,才引起梁君末的注意。之后便是求救信,梁君末亲自上阵。
楚云闲不知道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守护神,林墨却都看在眼里。年少他笑楚云征乱点鸳鸯谱,现在才发现他是有先见之明。
可惜你大哥不能亲眼看着你两成亲,他以前总爱念叨你两的事,现在也算了他一桩心愿。
林墨若无其事的和楚云闲聊起这桩婚事,唠叨家常。为了不让楚云闲难过,他尽量表现的平和,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虽然清楚心里已经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到从前。
梁君末说过这亲事是他答应楚云征的,楚云闲当时没信,现在听见林墨所言,知道梁君末不是在骗自己,心里有些惊讶。
大哥真的说过这种事?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楚云闲心里酸溜溜的,大哥都看出来了,他却没有察觉。
林墨轻笑,心情不错:我当时也只当你哥是在胡言乱语,谁知道有个人当真把你娶回家,还不顾朝中老臣反对。
不顾老臣反对的梁君末没想到林墨会提到这茬,当初做的时候理直气壮,现在当着楚云闲的面被人说出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楚云闲朝他看一眼,视线和他撞个正着。那一抹目光直直的看进心底,好似火撩一般,心间滚烫。楚云闲原以为梁君末联姻是大臣们赞成怂恿的结果,不想是他自己先提出来。
大难不死并非就有后福,经过哪些劫难林墨的身体变的虚弱,强撑着和楚云闲多说几句话,他的脸色开始泛白。欢喜早早给他煎好药,却担心打扰他和楚云闲聊天的心情,一直不敢端过来在门外徘徊许久。
李玉寒听见声响出去,知道林墨今天还没有吃药,替她把药端进来。吃药对林墨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知道欢喜的小心思,他苦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看着林墨喝完药,楚云闲的脸色逐渐发白,压抑在心里话再也忍不住。
哥,把这些年的事告诉我。我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你们的评论,我都在怀疑我写的是不是主受(笑哭)
第五十章 :大哥的任性
南国二十三年夏, 东戎遭遇旱季,水源枯竭,牛羊无食, 举兵攻南。楚云征领皇命带三万大军在断魂崖和东戎交战,东戎败走,无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隔多久, 东戎又联合周边几个部落, 整顿军马继续进犯南国边境。
东戎去而复返, 楚家军和其相比,人数上有差,军饷和粮草不足。楚云征发出书信向岚城求兵, 兵员却迟迟未到。楚家军困守此地,一度陷入两难之境。断魂崖不可失守, 不然东戎以此为据点, 会很难拔除, 身为主帅, 楚云征面临无人无粮的恼人境地。
阿墨, 此去云城求兵一路小心,不可大意。
岚城的援军久久不到,楚云征和军中将领商讨之后,决定派一个人去云城求兵。云城离断魂崖不远,附近刚好有屯兵之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没有援军,楚云征只能先斩后奏。只是前去的官道被东戎的联军占据,他们只能翻山越岭走山路。
军中将领各司其职, 谁都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求兵的重任落在林墨身上。虽然林墨只是一介书生,但在军中享有盛名,无人敢小瞧他。楚云征为保护他的安全,安排十几个身手不错的士兵随行。
临行前夜,楚云征诸多不舍,抱着林墨坐在军营外面赏月。絮絮叨叨和他说了很多往事,心情愉悦,几日来的烦闷都一扫而空。
你今天怎么说起这些?林墨诧异楚云征说起的那些往事,笑他突然变得多愁善感。
因为我舍不得你。楚云征把头埋在林墨的颈间,他们两个人坐在兵营不远处的空地上,对他们的关系大家见怪不怪,都识趣的没有过来打扰。
只是几天时间,你且等着我。林墨笑了笑,从军多年,他和楚云征还没有分开过。楚云征巴不得把人绑在身边,每天能看,能摸,能吃。这次也是迫不得已,林墨宽慰楚云征,他会快去快回。
楚云征抬起头,笑着凑过去亲林墨。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林墨闭上眼接受,看不见楚云征眼底浓浓的不舍和眷恋。此战如何,楚云征心知肚明,求兵不过是个借口。
我没想到你大哥会骗我,我带着那十几个人离开,按照你大哥给我的地图,根本没有走出山林。林墨神情痛苦,脸色发白,楚云闲握住他的手,无声的安慰。
官道被占,林墨带着楚云征给的地图和十几个士兵在山里转圈,一连几日走不出去,他心里又急又怒,只好让所有人跟着他原路返回。结果那十几个士兵都露出痛苦的神色,全部哀求他留下。这个时候林墨才知道,楚云征自知这次在劫难逃,让士兵送他走,那一夜成了他和楚云征最后一次温存。
将军说军师应该有更好的锦绣前程,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战场上。他当初一意孤行把你带上战场,是他任性,让你原谅他最后任性一次,送你走!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在林墨面前跪下,说道最后都红了眼眶。
林墨身形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楚云征一直都是稳操胜券的样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不敌还硬碰硬?林墨不信!
我要回去,你们几个要跟着我走也可以,不跟着我走自谋出路我也不怪你们。林墨打定主意,从地上站起来。他现在浑身发抖,不知道自己是恐惧还是愤怒。楚云征让这几个人送他走,那这几个人身上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这次回去凶多吉少,林墨不勉强他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心一横道:我们跟着军师,军师要回去,我们也去。
一行人打定主意,日月兼程,回去的时间缩短一半,可最终他们还是赶不及。断魂崖火焰冲天,楚家军全军覆没,林墨被这个现实击倒在地,不顾几人阻拦冲进火中。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楚云征活着他要见人,死了他给他陪葬,绝不苟活。
火势蔓延的很快,高温和浓烟让林墨呼吸困难。楚云征身为主将,服饰和士兵有所不同,林墨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就找到楚云征的尸骨。因为在遍地的尸堆中,只有他倚靠自己的长|枪站立,双目紧闭,已经没有呼吸。
楚云征身上的盔甲被鲜血染红,头盔落在地上,他长发散乱,脸上都是血迹。林墨走到他身边,浑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云征,楚云征,你就是一个骗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林墨抱住楚云征的尸体,拔出他身上的箭矢,哭的不能自已。林墨没有想过楚云征会死,他眼中的盖世英雄,会受伤会痛,但他不会死。
云征,我爱你。你等我,不要丢下我。林墨给楚云征梳理凌乱的长发,血迹干枯在头发上,有些地方打结解不开。林墨耐心的梳理,目光落在楚云征的玉坠上,将它取下来拿在手里。
云征,这是你的东西,我带着它走,你一定要认得我。等我,很快很快。林墨的嘴角多了一丝笑意,目光温柔的看着楚云征,好似楚云征还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他把玉坠收好,抓过地上的箭矢,对准自己的脖子刺下去。
嗖!远处飞来一柄断剑撞开林墨的手,在外面等林墨的一位士兵冲进来,浑身是血地扑到林墨脚边道:军师,情况有变,快和我走。
林墨一怔,耳边是马蹄声,地面都在颤抖。那士兵面露惊恐之色,绝望地朝火圈外看一眼,一把将林墨抗在肩上,跑到离楚云征较远一点的外围,把自己身上的血涂在林墨的身上,然后将他推倒在尸堆中,用几具尸体来掩盖他的身影。
变故来的太快,林墨还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被尸体压在下面。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烂味混在一起,那名士兵在林墨身后轻语一句抱歉。林墨想要撑起身,可身上的尸体太多一时不能挪动,他听见那士兵跑远,而后箭矢破空,士兵的怒吼随之响起:张达,你卖国求荣,不得好死。
努力起身的林墨怔住,躺在尸体下面没了动作。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骑着马进了战场。
这火烧起来就没完没了,张大人此举真是毁尸灭迹的好主意。
先开口的人是东戎的领主,林墨记得他的声音。
柯达慎言,这火是楚云征拒不投降,你们烧山放的,和本官没有任何关系。张达端坐在马上,看着一地的尸体,脸上没有半分同情之色。好似他害死的不是几万将士,而是路边的野花野草。
哈哈哈,张大人,连逃走这十几个人都回来送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柯达不以为然,他一脸大胡子,和张达骑马到楚云征的尸体前,不解道:张大人不顾火势进来,就为了带回楚云征的尸体?这样岂不是太小题大做。
这尸体就算是楚家欠我的人情,也可堵住楚烽的口。张达说着,让身后的几个士兵上前把楚云征的尸体运走,偏头问身边的柯达:战场你检查的如何?可有活口。
放心,我们看了两遍,就算还有一口气,我们都痛快的送他们走了。柯达大笑,火势越来越猛,他抱怨道:这火估计要烧到后半夜,味太重,张大人要现在就回去复命,还是装模作样和我打一场?
楚云征的尸体不能久存,我们明天就走,今夜在外面安营扎寨,希望你遵守约定退军。
这是自然,我们为了粮草起兵,现在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会在白白损耗兵力。柯达回道,他和张达两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不过战场上还有士兵在搬运尸体。
林墨躺在尸体下面,那些话他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愤怒充斥在他心里,他拳头紧握,手指深入肉里。边缘的火势不断蔓延,林墨能感觉到火焰逐渐逼近,可是他不能动,战场上还有活人
我从战场上逃出来,知道南国不能回去,就往东戎边境去,遇上前往东戎的李玉寒,被他救回来。林墨说起那些遭遇,心里依旧恨意难平。
梁君末和李玉寒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无论听几次,心里都不会麻木。几万大军的生命,还有楚云征的凄凉,都让他们怒不可遏。
楚云闲听的火冒三丈,怒目切齿。这才是楚云征战死的真相,根本不是张达说的和胡夷激战,兵力悬殊战死,而是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楚云闲能想象到当时楚云征的绝望,推走自己爱的人,领军殉国。而林墨为了不被发现,忍受烈火烧灼,从尸山里爬出来。
张达,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楚云闲怒道,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意冲昏他的大脑,双目赤红。
张达当年不过是个侍郎,都敢勾结东戎,在他身后还有更深的势力。林墨压下心里的恨意,冷静下来,继续道:云闲,不觉得你哥被困死断魂崖的手法很熟悉吗?
楚云闲一怔,其实刚才林墨说的时候他就有一点熟悉感,他当初被困丹阳城也是如此。虚报的兵力,传不出去的兵报,孤立无援。如果不是梁君末,他也难逃一死。
你比我们幸运,因为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披荆斩棘,在千军万马中救你出困局。
第五十一章 :谋划
随着楚云征战死的真相浮出水面, 楚云闲也逐渐知道梁君末和张达联系的目的所在。这五年来,大家无时无刻不想着给楚云征报仇。可是南国路远,他们鞭长莫及。李玉寒花了两年功夫, 才把青羽阁的部分势力迁移到南国。梁君末一面整顿戚国内部,一面时刻关注南国动向。
五年听起来很长,但对他们来说只是弹指间。手上的事情接连不断,喘息的片刻也在想着如何完善计划。他们现在是对一个盘踞在朝堂的势力复仇, 这个势力的后面甚至还牵扯到储位之争, 稍有不慎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
当年张达将楚云征的尸骨运回来, 说他是为国捐躯,声泪俱下。皇上为之动容,下旨表彰楚云征的功绩, 将他风光厚葬。楚烽的确感激张达运回楚云征的尸骨,张达升为兵部尚书楚烽也出了力。然而现实却在赤|裸裸的打脸, 楚烽推自己仇人上位, 险些把自己的小儿子也害死。
如今朝堂上能和太|子|党派抗衡的势力不是没有, 但皇室之中, 只有四皇子有放手一搏的机会。不论是从长幼顺序来看, 还是从才能来看,他都该是东宫之选。可南帝糊涂,独宠贵妃,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谈起南国现状,林墨连连冷笑。这些年如果不是楚家军撑着,单是南帝崇文抑武这一条,就足够让南国不得安宁。
攘外必先安内,偏偏南帝反着来。前有胡夷虎视眈眈,后有戚国不断崛起。他不发展兵力, 却要一直打压。当真是觉得戚国为联盟国,皇帝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足为惧吗?
我戚国对南国的那块土地不感兴趣,但如果让太子继位,外戚专权,奸佞当道,他国奋而起兵,就不能怪我们去分一杯羹。梁君末斟酌着措辞,楚云征嫁给他,但依旧是南国人。他当着他的面说要攻打南国,言词不恰当,会让楚云闲心里不舒坦。
太子继位只会让南国怨声载道,岂能指望他做明君。楚云闲嗤笑一声,知道梁君末顾忌他的感受,自己先把这个话题接起来,免得他不能畅所欲言:我大哥死在太|子|党派的手中,以我爹愚忠的性格断然不会向皇上发难,我想这也是哥哥这些年没有和我们联系的原因。
楚云闲看向林墨,林墨点头,这的确是他的顾忌之处。南帝当初也不是太子,是楚烽坚定不移的扶持他,才让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夺得皇位。两个人有着过命的交情,但到底君臣有别。且不说楚烽会不会拿这件事情对皇上发难,单是要皇上让自己的儿子给楚云征赔命就不现实。一旦闹起来,不但君臣之间生了嫌隙,还会多出几个替罪羊,真凶依旧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