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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方孝孺却是在盘算是,自己定然要为自己眼前这位弟子洗刷了身上的诬蔑,换以清白之身!
念及此处,方孝孺想到了自己在应天城中的几位故交好友。
他当即看向朱允熥:“殿下今日出宫已久,想来也该是时候回宫了。”
看着朱允熥肩头、发梢上的雨水,方孝孺心中便是一阵内疚,自己当真是……
糊涂啊!
待这位弟子离去,自己便去寻好友!
朱允熥好不容易说服了方孝孺,又按着计划,让方孝孺答应入宫授业,自己独占天下士林魁首的计划,几乎已经成了大半。
此时见方孝孺如此说,当即点头。
领着孙成推到屋门外,而后再次躬身执弟子礼:“学生告退,如今风雨交加,还请师长留步,若有事可着人寻学生相办。”
他这头说着话,边上的孙成已经是从怀里取出一块东宫的属牌,恭敬的放进屋子里。
如此这般之后,朱允熥方才在方孝孺心满意足的目光中,缓缓离去。
他刚一走到院门外,却是忽的听到身后再次传来方孝孺的声音。
“允熥!”
“你这孩子,外头落着雨,便这般走了?”
“你还年幼,不知根骨苦寒之痛,打着这伞走!”
说着话,方孝孺便递来了两把雨伞。
朱允熥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接过雨伞,撑开竖起,终是慢慢的消失在了渐渐浓郁起来的雨雾之中。
“好学生啊!”
“好弟子!”
“老夫此生大抵是无憾了!”
直到朱允熥消失在巷道之中,方孝孺仍然是站在落着雨的庭院中。
忽的咿呀一声,跳着脚的抖去身上的雨水,赶忙回到屋内去寻新雨伞。
如此好弟子,自己断不可叫其名声被不知真相之人给败坏了!
取了雨伞之后,方孝孺也消失在了层层雨雾之中。
“殿下先前命属下寻先生,便是为了请先生入宫授业?”
应天城内因雨水而少有人烟的街道上,撑着伞的孙成,小声的询问着。
朱允熥转动了一下手中的伞柄,微微一笑:“便是为此。”
孙成不解道:“这位方先生,当真是世间大才?”
朱允熥摇摇头:“这世间,真正胸怀大才的人太少太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和作用,方孝孺此人若是用的好了,可为我带来大作用!”
说着话,朱允熥歪头看向孙成。
孙成眉底一跳,赶忙抱拳躬身道:“殿下所言,属下断然不会传扬出去!”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你是极好的。说起来,那个齐泰,你可在监视中?”
孙成点点头:“这人在朝中为官,好找。”
朱允熥道:“看好了,不要被发现。”
即便身边布满潮气,天气昏沉,雾霭重重。
但朱允熥的眼前,却是无比的明亮。
有外公常遇春的因素在,加之今天在常家与曹震等人的交谈,将门那边的基本盘,基本是十拿九稳了。
如今,黄子澄被赶到宣府镇,齐泰被监控。
更为重要的是,方孝孺已然是将自己视为亲传弟子。
不知不觉间,原本应该属于朱允炆的基本盘,已经被自己悄然偷家了。
没了士林文官这块基本盘,朱允熥实在想不到,未来的朱允炆拿什么和自己比!
凭他那张脸?
第二十六章 雏哥儿朱允炆
应天东城。
江南的土地和江南的女子一般,温润多水。
大明朝的京师应天城,与历朝历代的京师国都都不相同。
少了强汉神唐的中正磅礴。
也无南宋北宋的清明上河。
但满城穿行的河道,给了应天城这座六朝古都、大明京师,别样的柔情。
秦淮河畔,莺声燕舞,昼夜不歇,歌舞不断。
连带着,这座城都是那般的娇柔欲滴,好似风流是应天城的主流。
在大多数时刻,都将城中经历着的杀伐铁血,给掩饰了下去。
从中城穿过石桥,跨过皇城根南街与通济门大街的交汇处。
雨雾之中。
独自撑着一把油纸伞的朱允炆,脸上带着一丝丝不加掩饰的愤怒。
他觉得,朱允熥当日就该死在东宫的莲池里头,而不是像如今这般。
当真是歹人苍天不收。
明明已经失足落水,却偏偏又让他活了过来,如今更是让自己如鲠在喉一般的难受。
被自己引以为师长的黄子澄,被贬谪至千里之外,苦寒北地的宣府镇开平卫。
那是何等的地方?
如今朱允炆已然想明了,皇爷爷将黄子澄给贬谪到开平卫的用意。
这是叫当时亲眼看见东宫学堂争论的燕王,回到北平之后,依仗着手中的军权,去狠狠的整治先生!
为何大明朝就一定要藩王戍边!
难道不能如前宋那般,将这些宗室藩王豢养在富饶之地,困溺他们的狼子野心和桀骜不驯嘛!
朱允炆心中不平,面色狰狞。
更更可恶的还是那朱允熥,好端端的赶走了先生不说,还拉扯着自己每日里出宫学习兵事。
一帮臭丘八莽夫的劳什子东西,也能称得上是学问?
而让他满心疑惑的是,凭甚朱允熥会被皇爷爷夸赞为朱家麒麟子!
今日里,这厮更是毫不顾忌的和那帮将门莽夫攀谈,好不虚情假意,令人作恶。
将门!
“将门……”
想到这里,朱允炆目光瞬间阴沉下来,嘴里幽幽的念道着:“该死的将门!皇爷爷已经给了那么大的荣耀,就连常遇春死后都被追封开平王,他们难道还不满足吗!”
古往今来,拥兵自重,犯上作乱,颠覆社稷的事情发生了多少。
朱允炆已经算不清了,但一个有着将门支持的朱允熥,他却是看得清。
没有将门支持的朱允熥,就是一个废物庸才。而有了将门支持的朱允熥,那就是一个拥有着巨大威胁的废物庸才!
一想到这些,加之这些日子里的变故。
朱允炆一时间心头烦躁错乱,双眼几欲喷火。
“怎得还没到!”
他愤愤的低吼着一声,抬起头却是看到眼前一片连绵不绝的建筑。
在他左侧,皇城西城墙根下,是神木厂和大木厂,这两处都是服务于宫廷营造的。
而在南边,则是教坊司、乌蛮驿。
教坊司是朝廷犯官妻女、民间卖身女子的汇聚地。
乌蛮驿是大明边地之民,入京之时的驻足地。
再往前,是应天城行人司和会同馆。
行人司算是东城这边,各部司衙门之间通传讯息的衙门。会同馆是各地官员入京的驻足地。
更东南边,就是大明的诸卫六部各部司衙门所在了。
而朱允炆今日未曾随同太子朱标回宫,却是独自一人行在此处,所为的便是眼前那座教坊司。
“教坊司中有新魁艳娘,样样精通,腹有暗宝,不经出入,便可叫人神魂颠倒!”
此时朱允炆的心头,正萦绕着当日与朱允熥出宫之时,对方在皇城门前与自己的窃窃私语。
朱允炆的心头一热。
他已经不是黄毛小儿了,尤其是长在宫廷之中,这等富贵之地,自小便是通晓那男女之事。
将心中因为朱允熥带来的阴霾赶走,朱允炆脸上露出一丝向往。
他在向往这种悄无声息,无人可知的刺激感。
站在雨雾之中,朱允炆感受着体内鲜血的流淌,不由的畅吟一声,当下便加快脚步走向不远处的教坊司。
“这位公子里面请。”
朱允炆尚未走到教坊司门前,便有躲在屋檐下避雨的小厮,撑着伞走了过来。
小厮到了朱允炆面前,满面的笑容:“公子是要听曲解闷,还是要寻个姐儿闺房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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