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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端午节让张氏兄弟公开露了露脸,那么上阳宫一里长廊之宴乐让两兄弟正式进入武周皇朝的后宫,甚至宣示天下,卷入风起云涌的宫廷与前朝的争斗。女皇陛下一则以喜,一则以怒。喜的是她得到两个善解人意的美少年陪同伴驾,排忧解愁,怒的是长信郡主居然差不多是文盲,那么已故废太子贤所出的那些皇孙们是什么情形,可想而知。
“朕让你们轻慢于他们了吗?他们可是朕的皇孙,是身上流着天家血脉,你们怎么敢这样对待皇孙?谁给你们的胆子?!”女皇陛下捶着桌子对掖庭令怒吼。
掖庭令和他的一般属下匍匐在地,冠冕置于一旁,不住地请罪求饶。
满殿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战战兢兢——这是要变天了吗?什么时候这位对二儿子,这个传说中的情敌兼姐姐的私生子的孩子们这般被至尊者关爱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天家的皇孙居然不识几个字?这成何体统!”女皇陛下对着上官大人和太平公主说,脸上的表情又是愤怒,又是痛心。
太平公主的声音冷静得显得冷酷:“母皇只是让你们把这些孩子拘着别跑出去闯祸,并没有让你们给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读不得书!你们这些奴才,是谁给的胆子敢这般对待宗室?敢这般对待皇孙?”
那群大臣又连连认罪:“臣等罪该万死!”
太平公主一拂袖子:“你们是该死!”
“皇上饶命!公主饶命!!”这群大臣声音里带着哭腔了。他们被丢命的可能吓破了胆。甚至有个人当场虚脱地瘫倒在地。
女皇陛下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几个宫人上前拖起他们送往配殿,传太医诊治。
女皇陛下当即换掉掖庭令,命新的掖庭令派人视察已故太子贤的孩子们住所,周全衣食之外,延请太学生为师,教这些孩子念书。
她还特地令上官大人物色宫中有文才的宫女派到太平公主宫中,贴身伺候长信县主,教她读书以帮她撵上这些已经入学多年的郡主们。
“这孩子有些羞怯,概因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要多教教她。”
上官大人与太平公主皆领命道:“是。”
后宫中的种种变动很快传到前朝。魏王武承嗣与梁王武三思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他们心中惴惴,不知道女皇陛下这些动作是否预示着她在立储之事上改变了立场。这位女人的内心深处,是否认为皇位还是应该传给姓李的亲生儿子,而非姓武的侄子?她筹谋数十年杀戮无数还来的武氏天下,是否在她身后就将终结?她是不是已经认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两个正宗嫡系的武氏继承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结合狄仁杰的东山再起,重新回朝拜相,这一危机似乎更加得到印证。
“既然皇姑母喜欢玉芝,你怎么不把她留在宫里侍奉皇姑母?”武承嗣几乎吼着对自己的继妃甩了一句话,“你说你能干成什么?!娶你回来就是讨皇姑母喜欢的,谁知你跟木头一样!”
魏王妃气得眼泪迸了出来:“我怎么没说?我说了若皇上喜欢,玉芝就留下来陪伴皇上好了。皇上不接我的话,难道我还要逼皇上听我的不成?”
武承嗣甩袖而去:“你要是有那本事倒好!”
魏王妃独坐闺房,眼中流泪,腹中却不住地暗黑:“什么东西!男子汉大丈夫自己争不到东西就怨老婆,也是废物一个!”
梁王武三思倒还镇定,只是叮嘱妻子:“有空多进宫去看看阿睐。”没说出来的意思是,让阿睐多留心宫中动向,有什么消息要想办法穿出来。
梁王妃倒是犯嘀咕:“你说皇姑母为长信县主的事发火,这是要从他府里挑一个孩子做皇太孙吗?不是说贤不是皇姑母亲生的吗?现在怎么看着倒像是亲生的了?”
梁王将手指按在嘴上,小声地警告:“这话不要乱说!你是嫌自己活得长还是怎地?你自己不想活就出去作,可别连累我们全家都跟着你死!”
梁王妃嗔他一眼道:“我这不是私下里跟您说说嘛!难道殿下您会吃饱了撑的到处去宣扬?”
梁王道:“平日说惯了嘴,到时候在皇祖母面前说漏了嘴,那神仙都救不了你!”接着又问,“这次进宫,皇姑母没有问起阿训?”
梁王妃道:“没有。这次五王府里的皇孙们也没进宫,全是女眷。不过我听着公主的意思,似乎怪我们教子无妨呢。殿下,叫我说既然阿雀对阿训这么痴情,不如求了陛下,那进来做个侧妃——”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梁王打断:“你怎么这样没算计?宫里的女孩子出来做个侧妃,你当皇姑母和公主那里肯么?好吧,就算她们肯,阿雀这样的性子,接进府来还不给你把整个王府都翻个天翻地覆?”他越说越恼,开始责怪妻子,“阿训都是给你惯得,无法无天!府里这些大丫头小丫头还不够他用的,要去招惹宫中的女孩子?你要招给我把寿昌郡主招来也成,招这么个着三不着两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野丫头算怎么回事?”
梁王妃气得直打哆嗦:“好,好,儿子竟然是我一个人的,你不是他老子么?连圣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你倒好,责怪起我一个妇人来了!”
梁王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你且别生气,倒是多打听打听,皇姑母可有说要把庐陵王召回来的意思?”
但是不管怎么打听,梁王与魏王都没听说女皇陛下有把庐陵王召回来的传闻。她为已故废太子的儿女生气,安排长信县主住在宫里,她对皇嗣殿下的寿昌郡主、荆山郡主和淮阳郡主似乎也缓和了态度,经常宣召她们一起伴驾,考问她们的功课。但是与此同时,皇嗣殿下的五个儿子,已故废太子贤的几个儿子还是分别圈禁在不同的地方,不准外出的旨意没有丝毫松动。
不久对张氏兄弟的任命下来,两兄弟各任左右千牛卫。也就是说,他们与阿忠一样,在宫中的职务是女皇陛下的贴身侍卫。
只不过他们的岗位是在龙床之上,“贴身”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