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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王和寿昌郡主这才引着众人往后走,绕回东宫的花园。寿宴安排在那一片茅草盖得凉亭。凉亭对面也是一湾小小的池塘,里面的活水也是从九州池引来。这里的风光与别处又是不同,配着那几只茅草凉亭,水中植得不是荷花,却是苇子。
很少见野外风光的几个女孩子都被这景色惊呆,欢呼一声跑过去,几乎把寿星豆卢氏忘了。
荆山郡主站在豆卢氏身边呱呱地叫:“喂喂喂,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怎地这般失礼?”
豆卢氏倒不以为意,满眼都是慈爱的笑意:“别怪她们。她们如何见过这个?你父亲若知道他做的这个景色如此让人喜爱,定然高兴,这伤势也好得快些。”
惜福郡主责备地看着几个姐妹,招呼了她们一起见过豆卢氏,行礼道:“恭贺娘娘芳龄永驻!”
豆卢氏赶紧道:“都免礼免礼。你们来了本宫就很高兴。与你们姊妹也是多年未见了。”因为她没见过杨玉芝,惜福郡主便特地拉杨玉芝向前介绍。豆卢氏因为寿昌郡主之前跟她提起过这是新魏王妃的娘家侄女,两姑侄都是女皇陛下母家的本族人,是而格外客气。
惜福郡主看见豆卢氏身后的双儿母女。两母女正等着她们寒暄完过来施礼。豆卢氏转身将她们介绍给惜福郡主等:“这是王仁皎王大人的家眷,王夫人与爱女双儿。”
与刚才的礼仪不同,这便是君臣之礼了。王夫人带着双儿要行大礼,被惜福郡主快步上前一把扶住,笑道:“夫人不必多礼。王大人于表叔有救命之恩!”
王夫人道:“臣妾不敢当。”
双儿无心无肺地笑着拉起惜福郡主的手道:“我与郡主在阿草府里就见过,郡主是顶顶好顶顶没有架子的人。”
王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双儿怎敢对郡主无礼?”说着便要跪下请罪。
惜福仍旧扶着她不准她行礼,笑道:“夫人太过严厉。”
豆卢氏向前一步,亲切地携起王夫人的手笑道:“小儿女们正是天真烂漫时,夫人比不过于拘谨。且让她们玩,你同本宫那边坐着说话。”又转头对女孩子们说,“你们喜欢这里的景致便随便转转吧。再过一会儿这边会摇铃,便是要开宴了。”
她携着王夫人往正中最高处的凉亭里走去,同几个别的东宫妃嫔一起坐下。东宫妃嫔也没几个,倒是比别处和睦。
虽然早知道双儿会来,可是真看到惜福郡主、双儿与临淄王殿下同处在一个空间,并且得以自由活动,我真是心理替临淄王殿下捏把汗。我不知道他怎样应付双儿才能让惜福郡主不起疑心,因为双儿对他的情谊,只要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得出来。
我站在山坡上四处张望,却再也看不见临淄王的踪影——似乎,他遁了。
不止是我在找他,我看见惜福郡主和双儿在不同的地方也在张望,似乎也都在找他。忽然之间,惜福的目光与双儿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相顾一笑。双儿便主动走过去,微微屈膝道:“郡主以前来过东宫么?”
惜福点头道:“那时还小。如今旧地重游,这东宫几乎要不认识了。”
双儿口无遮拦:“我和母亲是第一次来呢。我家品级低,原先母亲没有诰命,没资格进宫。”
惜福郡主微笑道:“如今有了,以后可以常常来。”
双儿道:“母亲说了,皇家不比寻常亲朋,怎么可以随便来!宣召一次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惜福郡主笑着摇头:“不是这样说的。表叔为人最是亲和。你父亲又是表叔的救命恩人,说不得以后会常常走动。”她转头向坡顶凉亭看去,用下巴示意双儿,“你看娘娘同你母亲聊得多好!”
确实,凉亭里豆卢氏与王夫人十分聊得来。因为娘娘穿着一身便装常服,而王夫人为了进宫又特地大妆,穿得是用御赐的宫锦赶制的衣服,故而根本看不出两个女人之间身份悬殊,尊卑分别。
双儿由衷地赞叹:“娘娘当真是平易近人。父亲说皇嗣殿下也非常平易近人。父亲还说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平易近人。”
惜福郡主被她逗得嫣然一笑。双儿认真地说:“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郡主你也平易近人!还有临淄王殿下,也平易近人!”
惜福郡主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是吗?你经常见到临淄王殿下?”
双儿忽然醒悟自己说漏了嘴。她颊上飞红,支支吾吾地说:“哦,呃,唔,不是,前儿临淄王殿下与寿昌郡主殿下光临寒舍,见过一面,觉得十分可亲。”说完这句话,她连耳朵都红了。
惜福郡主的眼睛闪过一抹怀疑的神色,但是那神色也仅仅一闪而已,很快消逝无踪。她微微地笑着,还想说什么,我快步插过去,笑着岔开话题:“你们说什么呢?双儿,你们今日是什么时辰进宫的?”
双儿叹气道:“哎哟,别提多辛苦了。天不亮便被唤了起床,梳洗后先吃了早饭,再上妆打扮穿衣裳。我们大约比你们早来半个时辰吧。不过你们住得近,我们比你们提早一个时辰出门。”
我笑道:“这样辛苦。夫人也累坏了吧?”
双儿撇嘴道:“得进东宫做客,母亲便是辛苦也不觉得辛苦。你们不知道,早几天我母亲便在亲戚中大肆宣扬,说东宫里的娘娘过生辰,请我们母女去吃寿面,把我们那些亲友眼红的,那叫一个甜酸苦辣咸!”彼时没有“羡慕嫉妒恨的说法,想来也差不多。
这时寿昌郡主和方城县主携手走过来笑问:“说什么呢?”
双儿一派天真,并不掩饰,笑答:“说我们亲戚女眷知道我们要来东宫做客,都羡慕得不行。”
寿昌郡主与方城县主相顾而笑。在她们的生活中,实在是没见过双儿这么心直口快到天真无邪的女孩,对她颇为喜爱。
双儿以为她们不信,便道:“真的!我有个元姐姐,她的爹爹与我爹爹是同僚,她都替我高兴,还特地把自己绣的绢子送给我。我女红不好,元姐姐虽然也跟我们门第差不多,可是她娘家里是书香门第,教她作诗弹琴,绣花也绣得栩栩如生。”说着自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给我们看。
那娟制的手帕一角绣着一株兰花,花中有蝴蝶翩翩,确实功力非同一般。
坡上铃声响了,寿宴已是预备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