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堂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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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庄,前殿。
卫明枝与无词一入殿便瞧见了跪在正中的慈姑、帮主和好几个壮汉。都是飞鱼会的人,早早逃走的那批也落了网。
高位上的皇帝满脸庄肃沉凝之色,见得来人手指轻扣扶椅道:“来得正好,这逆贼已把分会的地方全数供认出来,你们也把这两日见到的东西都说来听听,好叫孤看看这飞鱼会到底是何光景。”
卫明枝先无词一步俯身道:“照小九所见,这飞鱼会不光是在内土东南吸纳入会之人,还在窝巢里控制人心。小九曾听闻,但凡是那村落里的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村,能出村子的人,也大都是青壮年,而且是有任务在身的,以至于村中的老少皆不知世情,对京都朝事心怀怨愤。不过……”
“那村中之人也并非一概野蛮、蒙昧无知,有些人只是被囿于那一方山谷,少听少见,若是加以引导,并不会不明是非。小九恳请父皇对那村落里涉世未深的百姓从轻发落。”
圣上沉吟片刻,没答应也没反对,缓缓将目光投向另一个证人。
无词便不紧不慢地行个礼,接着道:“那村子外围遍布机关,一千零二十四棵樟木落成奇门阵法,是为第一障;山隘石壁修建有虎口,用以喷射毒烟,是为第二障;隘口之地有绳线与内谷相连,用以警示外敌入侵,是为第三障;山谷奇地,入口势低,往内便逐渐是高地,易守难攻,是为第四障;村内有复杂地窖,出口繁多,是为第五障。这样一个地方,建造耗工巨大,当年修造之时为何当地官员没有觉察?修造之人又是如何筹措的数额如此巨多的银钱?”
“再者就是那村中.共两百余户民居,单凭此算,村中可用的壮年劳力便有百来人,大抵与此地府衙可临时调用的人手不相上下,足可见其狼子野心。且观村中物事,私猜测那村落建成约莫一二十年。”
这一席话听得圣上眸光暗动,旁审的陈校尉也蹙紧了眉毛。
许久圣上才把视线又落到中央跪着的慈姑一行身上,厉声道:“当年修建村子的是何人?”
“是民妇。”慈姑出声。
“当年你是否与此地官员暗中有往来?建村的银钱又是从何处来的?”
慈姑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慢腾腾地直起身子、抬起眼眸,望向高座之上的帝王:“圣上可还记得,冀州谢家?”
圣上被她问得愣了一瞬,旋即眉心微皱,却未说话。
卫明枝站在后头倒是仔细地想了想,但搜刮一番脑子也并未刮出来有关这氏族的一星半点听闻。
“圣上许是贵人多忘事。冀州谢家二十多年前曾出过一个光耀门楣的子弟,姓谢名安,当年曾高中榜眼,后又官拜工部侍郎,还奉皇命主持修建了这一个,皇家的避暑山庄。”
“谢安,孤记得。”圣上冷眼睨她,道,“十多年前他修这处时,贪吞公银,敷衍工事,在孤派人收用之时,楼台坍塌险些伤人,这才将他的恶行昭之于世。”
“他没有贪公银!他是被冤枉的!”慈姑闻言情绪有些激动,浑身都轻微地哆嗦起来,“是你们,你们不分是非曲直就将他问斩,还抄了谢家满门,根本没人在意真相!”
“你好大的胆子!”圣上何时被人这般驳过脸面?当即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当年从谢安府邸搜出两万白银,证据确凿,哪里来的诬陷?”
“他是被人栽赃的!他一生为官清廉,就连素日出行都是穿的破鞋破衣,试问这样一个人,如何会贪官银?而且当年我们一家人都没收到过他要贪银的风声,他上有双亲建在,下有妻小和睦,他有什么理由要去贪官银?反倒是那官银从他的府邸搜到,可谁又知道,他嫌那官宅太大太华丽,会教得亲儿不识民生疾苦,早让妻儿住去草巷之中;而他除了公事要务,常住之地也在草巷,又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官银放在一个自己都不常住的地方呢?”
一室寂静。
圣上眉心皱得似一个疙瘩,沉沉地端详着堂下之人:“你姓谢?”
“谢慈,谢安是我长兄。”慈姑事到临头也没什么畏惧了,坦言道,“当年谢家满门被问斩,是我长兄的好友曹大人执刑的,我带着尚在襁褓里的我长兄的亲骨肉逃走时,曹大人放过了我们。”
“曹煜?”圣上眯眼思索须臾,“他几年前已被斩了。”
“是,曹大人触怒了圣上,想来他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民妇再为他添一笔了。”
圣上紧握着扶手,不欲再深究下去:“纵然你所言是真的,可那批官银就是出现在他谢安的府邸内。至于你说的栽赃,可有证据?”
“民妇这些年一直在查,可那恶徒做的手脚实在干净,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进展……”
“不必多言了。”圣上不想继续听下去这漫无边际的臆测,“你只需回答孤先前的两个问题,若再敢胡言乱语,即刻用刑。”
慈姑睁眸忿恨,咬着牙,吐了好几口气才木然道:“当时冀州的知州是我长兄莫逆之交,我躲回冀州,曾向他求助,可他却对我说此事已无翻案可能,我便退一步,求他答应我在林中为谢家修建毁去的宗祠的想法,他默许了此事。后来我四处筹募,拉拢人心,组建帮会,最终筹来了修机关的钱和人……”
“但你却骗了他,建了这个村子。”
“是。”
“那知州没来看过?”
“没有,他说他无力翻案,有愧于谢家满门。”
“你这妇人,倒精于算计。”圣上像是乏了,挥挥手招来人,“来呀,把人全都押下去。”
慈姑被兵卒押走的时候还在回头凄厉叫喊:“民妇已认罪,自知死刑难逃,只求圣上彻查当年谢家一案!”
待到声音和人影都全然消失,圣上才揉揉眉心一副疲态地扫视过座下的一圈人,眸光停在无词身上的时间尤其久:“你是小九身边伺候的?唤作什么?”
“他叫无词!”卫明枝生怕无词被为难,抢先答道。
“无词……”
“这个,这个奴才初来粹雪斋时一句话都不讲,小九才给他取这个名字的。这次小九遇险,多亏了他处处回护,便想着回去后定要好好奖赏他。”她说完这话后还瞄了眼座上之人的神色,心想提前找了这个借口,那么回宫以后给无词大补特补也不会招人怀疑了吧?
圣上淡笑一声,看起来心情由阴转晴:“你这奴才颇有本事,可愿去内卫?”
内卫,那正是无词前世一步步攀至“督主”“九千岁”的地方。这一世的机会比从前提早了一年不止。无词会不会想要走老路子?那这样她岂不是要和他分开了?
卫明枝忐忑地偏头瞧人。
可无词却只是规规矩矩地朝圣上行了一礼,道:“幸得圣上赏识,可奴才承蒙九殿下恩惠,只愿日日候在殿下旁近还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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