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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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
卫明枝紧张地观察着正在给无词把脉的太医的神色。见太医收回手她连忙问:“他的伤势如何?可有什么大碍?”
太医站起身朝她作一礼:“回殿下的话,这位公公的伤口处理得及时得当,蛇毒并没有渗入血脉太多,下官给他开两副药,调养些日子就能恢复如常了。”
卫明枝闻言总算放下心来,又闻那太医摸着胡须踯躅道:“只是,有几分奇怪之处。”
她微微蹙眉:“哪里奇怪?”
“这……虽说那伤口处理得很好,可蛇毒在体内毕竟不可能全无存留,但这位公公么,”太医话说到此处瞥了一眼榻上安静坐着的无词,“脉象却平稳得出奇,想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卫明枝一愣,心里不由想到无词陪她一路而行却面不红气不喘的模样。毕竟死而复生的事情都在她身上发生了,世间的奇人异事更不会少,所以她也只是一愣,然后接受良好地道:“有劳太医了,这件事还请太医不要对旁人言道。”
太医俯身称是,留下两瓶药后便躬身退下,帐内霎时再没了第三人。
卫明枝重重地把那两瓶药钉在无词手边的木案上,无词闻她动静侧过眼来,却是一声不吭。
“你先把药吃了,然后我再同你算算账。”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无词刚放了一地血,脸色格外地苍白,使得他那张平素清贵冷厉的脸都带上了三两分招人可怜的病态美。在这般境况下,他吞药的动作就显得很是听话。
卫明枝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亲眼监督着人吃过药,她这才好整以暇地整整袖坐到他对面,清清嗓子问:“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无词面色波澜不惊地与她对视,仍然是一言不发。
这人莫非压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卫明枝认清这个事实,平息许久的怒火又蹭蹭地被点燃,只见她柳眉倒竖,手掌拊上桌便气汹汹地与他道:“你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就算我不信你,你也不该如此;何况我当时只是在犹豫,断没有说出‘不信你’的这种话。”
可他只是久久地望着她,最后吐出了四个字:“并非儿戏。”
什么意思?
是说他有把握不会死?还是说他的性命不重要?还是说她只要犹豫了就是不信他?她不信他就不要命?后面这个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她还没理出个所以然,帐门忽然被人一卷,是盼夏走了进来:“主子,容世子来找您。”
卫明枝只好偏头朝无词喀咔地握出一个拳头,“你老实地给我去榻上躺着,要是我进来的时候你还坐在这儿,我马上拿枪给你再扎两个窟窿你信不信?”
“信。”他苍白的脸色忽然沾上点笑。看起来竟然再没有往常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势。
卫明枝只觉得心跳一窒,避过眼站起身便疾步地离开了帐中。她暗唾自己没有骨气,只消那人一个笑,天大的怒气都能被浇熄了。
帐外的容小世子正在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见得卫明枝出来,他急吼吼地冲上前:“你怎么样?没事吧?我听说你碰上蛇了?你被咬到了没?”
“我很好,没事,被咬到的是我的仆从。”
容小世子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卫明枝闻言不大高兴地:“那也不好。”
“也是,到底是有人受伤了。”容小世子改口,“那你那仆从可有什么大碍?”
“方才太医来瞧过了,说是吃几天药就能好。”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又朝这方向行来几个人。
卫明枝住口望过去,居然是江元征。
这位江公子似乎是刚打猎回来的模样,额上出了些汗,白衣袍摆还沾了星点泥渍。而他身后的两个劲装仆从手上则正提着几串猎物。
“听闻九殿下狩猎路上遇到了毒蛇,江某放心不下,特意来瞧瞧。”他笑着说明来意。
容小世子左右看看,自觉地后退几步不打算掺和。
卫明枝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江公子。这回她再迟钝也能瞧出点门道了,或许前一世卫明琅的话真没有说错……可他怎么突然就对她示好了?从前他明明并不是这般行止。莫非他也瞧出来这次春猎的“别有用意”?
“我很好,就不劳江公子挂心了。”她扯出一个笑。
“那江某便放心了。”他一静,又问,“这回殿下遇上蛇,想来惊忧之下没猎到什么东西吧?”
“怎么?”卫明枝狐疑地瞅他。
“江某今日运气稍好,猎物正巧有多,分一些给殿下也是无妨的。”
卫明枝冷不防被他惊住,正在这时旁侧的容小世子站不住出声了:“江公子,这样做不太好吧?我早先恰巧听八公主说她已经请你帮她狩猎,你如今把猎物分给我表妹,那八公主那边怎么办?”
卫明枝听着连连点头。
“这容世子大可放心。”江元征扬唇一笑,“八公主所求江某方才已命人送去,这里留下的,都是多余的猎物。”
“这么多!”容小世子两眼圆睁,敬畏地闭了嘴。
卫明枝眼见形势不对,揪过容小世子袖摆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而后朝江元征有礼地笑:“多谢江公子一番好意,只是我表兄早前便已经说要分我一半猎物了,江公子还是请回吧。”
“不是,我什……唔……么时候……唔!”
容小世子反驳的话被疼痛噎在喉咙口,然而还是使劲地想往外蹦。卫明枝见他不老实,踩在他脚尖的鞋还碾了碾,把他彻底碾噤声了。
江元征把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笑容淡去几分,到底还是守礼地颔首道:“如此甚好,那江某便先告退了。”
“江公子走好。”
待人消失不见,容小世子才把脚从卫明枝的脚下给拔.出来,边揉边指责她:“你可真狠!我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已经省着力气了,谁叫你平日不锻炼,弱不禁风地。”
容小世子怒得抽气:“你还怪我?”
“好了好了,我方才只是想尽快把他打发走,是我用的方法不对,表兄您就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卫明枝见好就收。
容小世子这才缓过来,垂头揉了一会脚,忽然小气吧啦地问:“你真要与我分猎物?”
“我话都说出去了。”卫明枝也蹲下来,和他对望,“表兄你就行行好,分我两只呗。”
容小世子垂下眼,脸色慢慢变得涨红,好半晌才如蚊子般讷讷出声:“不是两只的问题。”
“嗯?”
“我只猎到一只野兔,待会儿剖给你一半吧。”他要死不活地道。
卫明枝:“……”
容小世子见她模样气得跳脚:“你摆出这幅表情作甚?”
“噗,对不住,哈哈哈哈哈……”卫明枝没忍住,笑得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笑,你就笑吧。”他高傲地哼一声,“反正要分猎物的是你,到时候脸丢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卫明枝笑了许久终于堪堪止住,两手后撑在地预备歇口气,又听容小世子道:“我觉得江元征挺好的。”
卫明枝没理会他。
“我说,”容小世子见她不言居然蹲到她跟前来了,眼里带几分戏谑地,“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卫明枝站起身,拍拍尘土就要走。
仿佛是回到了俩人还在校场的那天。容小世子想到这个恍然大悟般“哦”了声,声音撵在她背后:“我知道,你喜欢的就是说你‘圆头圆脑’的那个人!”
卫明枝在他出声的一刹便觉得苗头不对,反身想捂住他的嘴,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他们可就在帐外!无词该不会听见了吧?
卫明枝只觉得双手紧张得几要冒汗。她本意是想慢慢来的,就照无词那个别扭的性子,如果提前说破,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待她如同现在一样。
“日落之前你记得把那半只兔子给我送来。”
她丢下这句话,心里暗自做好打算,转头视死如归地进入帐中——
好在那人已经在小榻上盖着薄被睡下了,细密的眼睫在他眼底的肌肤投下两片阴影,看起来静谧又安适。
真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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