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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韦尚打探消息,有两个用意。
一个是关注原界家族与玉神殿的动向,再一个便是寻找冰灵儿的下落。如今已弄清了墨家的所在,他很想即刻动身。奈何万圣子与鬼赤、钟玄子、钟尺,均未出关;兄弟们与妖族的弟子,忙着修炼剑阵;而韦尚奔波辛苦,亟待歇息休整。他斟酌过后,决定等待一段时日。此外也让两具分身继续修炼,以便全力提升修为。
于是乎,他无咎成了一位真正的山野散人。
独自坐了两日,清晨时分,他走下山坳,循着溪水漫步。吹着风儿,嗅着花香,听着鸟鸣,很是悠然。之后找了块草地躺下去,默默仰望天穹。却心绪纷乱,他索性闭上双眼。
而恍惚之中,似乎见到成群的修士在四处追杀,还有陷阱无数,令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继而人影婀娜,春光泛滥……旋即两只手臂环绕而来,却张嘴咬人耳朵……
无咎急忙睁眼,神色怔怔。
片刻之后,他坐起身来。而看着那漫天的晚霞,他迷离的眼光渐渐变得淡远而宁静。
常言道,温饱思淫*欲,无事起妄念。某位先生虽然修至飞仙,依旧是个俗人。如今尚未安闲三日,又忍不住浮想翩翩。所幸他没有忘了初衷,不敢就此懈怠下去。
何为初衷?
打破神洲封界,拯救神州仙门,给祁散人、太虚、苍起,以及无数的仁人志士一个交代。
眼下如何?
自从杀出神洲,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也不过是刚刚抵达原界而已。神洲封禁之谜,尚未揭晓。那个神秘莫测的玉神尊者,依然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打破神洲封界,更是无从说起。而当务之急,还是要冲破原界家族的围追堵截。只是偌大的原界,修仙高人不计其数。此行之艰险,难以想象啊。
即使如此,还是要走下去。至于最终的结果,不必理会。且求无愧于自我,无愧于天地。
而在此之前,一定要找到灵儿……
无咎坐在草丛中,忖思良久。他将多年来的所见所闻,以及原界的现状,细细的回想一遍,又反复的审视权衡、斟酌利弊。当浓重的夜色笼罩山野,他也渐渐有了更为明确的计较。他长舒了一口气,拿出了他的魔剑。
魔剑天地,情形如旧。
阴寒的角落里,躲着成群的兽魂。不过,历经蓬莱境之战,为数上千的兽魂,如今只剩下五六百。而幸存者均为凶悍之辈,又吞噬了修士元神,如今似乎更为强大,便是魔剑中的煞气也随之浓烈了几分。
空旷荒凉之间,曾经的阵法安然无恙,却因妖族的离去,变得异常寂静。相距不远出的两道人影,也更加显得孤单落寞。
“两位,是否安好!”
话语声突然响起,使得静坐的两人有些意外。而抬头张望,又不见人影。却还是双双站起,应声道——
“无先生,今日难得空闲啊!”
“哼,何不现身相见?这般鬼鬼祟祟,成心看我二人笑话不成?”
夫道子,还是随遇而安的样子。
而龙鹊却满脸怒气,嚷嚷道:“你放走了鬼赤与钟家祖孙,又放走了万圣子与妖族弟子。缘何偏偏留下我与夫道子,这般厚此薄彼,欺负人呢……”
愤怒的话语中,竟透着委屈。
想他一个玉神殿的祭司,飞仙的高人,遭到囚禁也就罢了,至少有鬼赤与钟家祖孙的陪伴。而如今一个个回归了自由,他依然深陷牢笼而看不到出头之日。或者说他备受冷落,亟待宣泄申诉一番。
无咎依然没有现身,默然片刻,轻声道——
“我虽然放了万圣子与鬼赤,他二人并未离去,反倒是成了左膀右臂,随我浴血拼杀,并双双遭到重创。将心比心,我岂有囚禁妖族弟子之理?而高乾、古原等人也知恩图报,成了我的二十四妖卫!”
他稍稍一顿,又道:“敢问龙鹊祭司,我若是放了你,又会怎样呢?”
“我……”
龙鹊迟疑不语。
某人的言下之意,要他诚心归顺,也就是忘了他祭司身份,从此与玉神殿为敌。而他又岂敢答应,顿时没了脾气。
夫道子却笑了笑,安抚道:“龙兄,稍安勿躁。你我何去何从,想必无先生他自有计较!”
“嗯,兄长所言甚是!”
无咎如此称赞,话语温和而又随意。
“兄长?”
头一回成为某人的兄长,而不是客套敷衍的道兄,使得夫道子有些意外。
无咎没作多想,径自问道:“本人对于原界的四位祭司所知不多,兄长能否赐教一二!”
夫道子点了点头,答道:“玉神殿声称有十二祭司,却因修为、职责不同而内外有别。卢洲本土的八位祭司,均为飞仙。而原界的房宿子、虚厉、奎元子与柳乌子,均为天仙高人。其中的房宿子、虚厉,监管原界家族。奎元子与柳乌子,担当玉神界的防御。四人之中,又以奎元子与柳乌子的修为最强……”
话到此处,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出了何事,莫非四位祭司已然现身?”
“我与虚厉交过手,并未见到另外三位祭司!”
“你与虚厉祭司交过手?难怪兽魂折损过半,鬼赤、万圣子遭到重创……”
“不仅如此呢,还有原界家族的六大天仙,数十飞仙,近千地仙弟子……”
“竟然被你逃脱?”
“嗯,运气而已!”
“又该何等的运气……”
无咎愈是轻描淡写,夫道子愈是吃惊。
龙鹊也惊愕不已,难以置信道:“你来到原界没多久啊,怎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呢,当真是贼性不改,每到一处而祸害一方,不……”察觉失言,他急忙改口道:“倘若四位祭司联手,你麻烦大了。要知道奎元子与柳乌子的修为,比起两位神殿使还要强上一筹。再有原界家族的相助,你必将走投无路,哈……”
“……”
龙鹊的嗓门大,话语声响亮,却迟迟没有回应,不免叫他暗暗疑惑。
又是哪句话,得罪了那个小子呢?
“走了?听我说啊……”
龙鹊有些失落,摇头道:“何必担心呢,玉神殿与原界一方,虽然声势浩大,却也不免有疏忽之处。你譬如……”
“哦,洗耳恭听!”
“你……你在啊?”
龙鹊始料不及,迟疑道:“你譬如,沐天城、磐石城等人多的地方,反而便于藏身……”
“既为城镇,必然高手云集,戒备森严,如何躲藏其中呢?”
“这个……”
龙鹊看向夫道子,似有求助之意。对方视若未见,反而转过身去。他神色挣扎,猛一挥手——
“且罢,我当年前往玉神殿,为了沿途找寻宝物,曾于各地购置住所,并有进出的禁牌。而相关物品,便存放于……”
“拿来!”
“唉,给我一枚空白的玉简……”
“嘿……”
笑声过后,半空中再也没人说话。
而龙鹊兀自愣在原地,沮丧道:“龙舞山庄,被他毁了。原界积攒的产业,也被他占了……”他禁不住昂首看天,悲愤吼道:“该死的无咎,我上辈子欠你的不成……”
夫道子摇了摇头,道:“你不该抢他的意中人!”
“此话怎讲,分明是他抢我的女人!”
“冰灵儿乃是冰蝉子之女,怎会是你的女人?你不仅抢夺了她爹的宝物,还企图强迫她结为道侣。而众所周知,无咎与她情投意合,如今这般待你,一点也不冤枉!”
“啊……”
夜色下,无咎收起了魔剑,就势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然后冲着手上的玉简微微一笑。
玉简来自龙鹊,其中拓印着一座山峰的具体方位,天兆峰。
据说,峰上有个隐秘的洞穴。龙鹊那个家伙善于敛财,又怕惹人妒忌,或落得玩忽职守的罪名,于是便将他所搜刮的宝贝,以及各地住所的信物,尽数藏入洞穴其中。谁料想一不留神,又便宜了他人。
而无咎在意的并非宝物,而是龙鹊购置的住所。
试想,倘若原界各地的城镇之中,有个隐秘的藏身之处,是否多了一条退路?
不过,天兆峰,位于北岳界,距此尚有十余万里之遥,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何况也不知真假,且待来日分晓。
无咎放下玉简,仰望天穹。
只见夜空深邃,星光闪烁……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回家的路
………………
已是三月。
山野间,草木勃发,花儿绽放,春色更浓。
而无咎却将那山野风光抛在身后,一个人跑到了十余里外的小山顶上。他在夜风朝露中闭目静坐,任凭日升日落而悠然自我。不过他也没有虚度光阴,他的掌心扣着一枚玉简。
从齐桓手里抢回的铸剑之法。
铸剑之法,门类繁多。而以精血神魂铸剑之法,却源自上古而早已失传。当年的苍起,曾铸造了九星神剑,而他尚未功成圆满,便已身陨道消。于是九星神剑,仅有七把,分别是一剑天枢、二剑天璇、三剑天玑、四剑天权、五剑玉衡、六剑开阳与七剑瑶光,又被他无咎称为狼剑、乾剑、坤剑、君子剑、阴阳剑、火剑与魔剑。
九缺其二,所谓的九星神剑便也名不符实。为此,无咎一直想要弄清楚另外两把神剑的真面目。而多年以来,他查阅了无数的典籍,虽也有所收获,终究不得其法,始终难以达成九星齐聚的心愿。
而机缘凑巧,竟然在原界遇到一篇上古的铸剑之法。如获至宝啊,费了番周折,总算将其抢到手中,自然要详加参悟而用心揣摩。
铸剑之法有云:以精铸本,以气铸锋,以神铸坚,以魂铸势,以血铸诚,以五行之石铸就变化,则人剑合一而神器大成……
三月中旬,百里外的群山深处,响起了阵阵雷鸣。几日后,山坳所在的山谷中冒出一群人影,正是高乾、古原等二十多位妖族弟子,皆是兴高采烈而骄横不可一世的样子。
无咎依然坐在山顶,而面前多了两个壮汉。
“哈哈,修炼数月,天虎剑阵已然娴熟,威力真是难以想象!”
“凭此阵法,对付三、五个飞仙高人不在话下!”
“而广山那帮夯货,至今未能领悟剑阵的玄妙。”
“祖师尚未出关,此前多亏了他老人家的指点。”
“古原老弟,你怎能忘了无先生呢。你我乃是二十四妖卫,比起十二银甲卫更威风。哈哈,先生有何吩咐……”
高乾与古原,乃是妖族的狡诈凶悍之辈,不懂仁义道德与人情世故,却懂得利弊、敬畏强者而深谙生存的法门。何况祖师与某人化敌为友之后,妖族的处境远远好过鬼族,如今兄弟们又得到了强大的剑阵,于是他二人称呼起“先生”倒也真心实意。
“嗯,此前由韦尚外出打探消息,如今轮到两位大显身手了!”
无咎站起身来,拿出一枚玉简。
“两位带领妖族的兄弟,依照吩咐行事。而后前往北岳界的天兆峰,我等老万与鬼赤出关之后便将赶去。倘若途中出现意外,则改往山水寨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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