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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欲辩无言,张口结舌。
一个女子的身子,被他看了、摸了,也打了,便是灵儿也不曾与他这般亲近。无谓的嘴硬,没有意义啊。而他虽然敢作敢当,却不敢承认。
而月仙子已恢复常态。
“我在此处等你,不是为了算账,且收起你下作的念头!”
无咎暗暗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又听道——
“我只想帮你……”
不找麻烦,已是运气,她要帮我,有没听错?
月仙子坐在两丈之外,背后的岩壁闪烁着晶光,衬托她婀娜的身子,使得整个人更添几分风韵。只见她撩起发梢,精致的面庞透着白玉的光泽,一双眸子深邃含波,两片淡红的朱唇轻轻开启——
“离开蓬莱境,我依然还是玉神殿的神殿使,而此时此地,你我乃是同族中人……”
她的话语中,似有无奈。
无咎禁不住拿出他的白玉酒壶,心不在焉的灌了口酒。
置身所在,位于洞穴的偏僻处。即使丰亨子、朴采子顺着密道寻来,也未必能够发现此处。一旦找不到人,那帮家伙便会离去。而蓬莱境开启之日,尚有一个多月。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要一直躲在此处等待时机。却不想多了一位同伴,让他有些意外,有些忐忑,也有几分莫名的躁动。
“据我推断,丰恒子、朴采子找你不见,定会结阵以待。而当秘境开启之日,你不得不现身,否则困在此地,你将永世难以难逃。不过,即便你脱困而出,也未能侥幸,因为最后一关还有虚厉祭司……”
月仙子的善意不似作假,至少她说出了蓬莱岛上的陷阱。
无咎吐了口酒气,又举起酒壶。
“上千家族高手,一线虚空密道,再有虚厉祭司的截杀,可谓艰险重重,我该如何帮你呢?”
月仙子的秀眉微蹙,沉吟道:“你该知晓此行的艰难,依你的谨慎小心,必然留有后手……”
无咎饮着酒,不动声色。
月仙子的眸光一闪,会意道:“嗯,或许是我多虑了。而若是有人守在此地,你又将如何?”
无咎放下酒壶。
他不怕原界修士的结阵以待,也不怕虚厉祭司的截杀,却怕泄露藏身之处。倘若被人封死密道的两端,他必将走投无路。
“便由我引开原界修士,帮你离开此地。至于能否逃出蓬莱境,全凭你的造化。”
月仙子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舒了口气,嫣然一笑,伸手道:“你欠我人情,理该以酒答谢,拿来——”
以玉神殿的神殿使之尊,帮着一位曾经的仇敌脱困。只因对方是她的族人?还是有其他的缘故?
而遑论怎样,这都是一个好大的人情。
无咎的手上一松,酒壶已被长袖卷起。
他不禁失声道:“哎……”
却见月仙子的眼光斜睨,春波荡漾,旋即身子后仰,秀发一甩,然后举起酒壶。继而一缕酒水倾注,直入口中。其举止神态,不仅洒脱豪放,还透着莫名的魅惑,与动人的韵致。
无咎怔怔观望。
那女子抛却了矜持高傲之后,像是换了个人……
“咳——”
许是酒水太急,尚自豪饮的月仙子突然呛了一口,遂即酒水四溅。她趁势挥舞长袖,秀发飞扬,伸手掩唇,镇首低垂,眸光流转,两片霞红飞过脸颊,好似不胜酒力的模样而轻轻一叹——
“唉……”
“咦,你不会流泪吧……”
无咎像是有先见之明,担忧的话语脱口而出。
“噗——”
月仙子突然噗嗤一乐,便如春花乍开,娇美的红颜焕发着醉人的明媚,旋即含笑道:“美酒抒怀,理当愉悦才是。莫非你一个男儿,喜欢悲戚流泪?”
无咎顿作尴尬,连连摇头。
“怎会是我呢……”
“又是谁,冰灵儿?”
“……”
“我见到了冰灵儿,她已成了墨家的弟子,如今你身陷绝境,她人在哪里?”
“哼,不许说灵儿的坏话!”
“你对她倒是一往情深啊!”
月仙子的神色稍有失落,却也不再提起冰灵儿,她端详着手中的酒壶,带着追忆的口吻道:“我离开了银月族之后,便不再饮酒。而每当牵挂着数百族人的安危,郁郁难释,难免想起蛮灵之地的无忧无虑,以及陪同族人酿造美酒的逍遥时光。怎奈拯救阖族老幼的重任落在我的肩上,又不能不负重前行……”
她说到此处,看向无咎。
“所幸遇到了你,从此银月族不再孤单……”
仿若真情流露,她动人的眼光中,竟然闪烁着一丝欣慰,一丝感激,或许还有一丝侥幸。
无咎也仿佛看到一个女子,带着族人,在冰天雪地中挣扎,在艰难困苦中求生,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之情。而听到对方话语中的“不再孤单”四个字,他忽而有种异样的感受,顿时有些心虚,慌忙摆手道——
“本人何德何能……”
而月仙子说起话来虽然让人遐想,却点到即止。她不再感慨,话题一转——
“据蓬莱境开启,尚有一段时日,你不妨说说你的来历,譬如神洲仙门,以及神洲的结界。”
无咎不愿提起往事,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原来是个教书先生……”
“哦,怪不得你以先生自称!不过,我也听说你乃王族将门之后,怎会又踏上仙途呢?”
“说来话长,应该与神洲的封禁有关。你是否知晓其中的原委啊,还望多多指教!”
“此事与尊者有关,外人所知甚少。但有时机,我自会帮你。”
“……”
“你的家人,是否安在?我知道你的九星神剑,来自仙门长辈。而你的那把神弓,又来自何方?”
“套我话呢?”
“你倒是戒备心重,也罢,我与你说说银月族,是否愿听……”
洞穴内,两人相对而坐。
无咎摸出两块五色石,趁机吐纳调息。而耳边的话语声,轻柔响起。
一位容颜无双的孤傲仙子,像是落寞许久,也压抑了许久,在不断叙说着她的陈年往事。曾几何时,一个柔弱的女儿家,于孤寂清冷中坚守,在深夜中仰望星空,在冰天雪地间负重独行……
第一千二百章 冲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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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
洞穴内,只剩下了无咎一人。
他站在石壁前,手里拿着白玉酒壶,看着那已封堵完好的洞口,他的神色中竟然有些恍惚。
与月仙子,整整相处了七日。
两人共处的日子里,听她叙说童年的经历,少女的梦想,修仙的艰辛,还有孤独岁月中的酸甜苦辣。一位曾经的天仙高人,凌驾于四方的神殿使,当她抛却了矜持孤傲之后,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女人。她有着善良的执着,悲天悯人的情怀,身不由己的感慨,以及善解人意的宽容。她的一颦一笑,是那么的明艳动人,而她的抬手举足之间,又透着无限的温柔。
面对如此一个女人,怎能不叫人敞开心扉呢。
于是他无咎讲述了神洲的往事,其中有风华谷的五月烟雨,有西岭湖的秋日风光,有城廓青山外的斜阳,有红尘谷的漫天风雪,当然也有边关军营的号角声,与金戈铁马的豪情。她竟然听得极为关注,并为之欢愉、随之担忧。便好像她随着他领略了四季的轮回,踏遍了千山万水。
便如一对神交已久的好友,共同缅怀着岁月的沧桑,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愁。
不过,正当双方相处甚欢,话语欢快,且心神渐趋默契的时候,她突然走了。
这个貌美无双,且又细心的女子,唯恐原界修士寻来,要提前查探洞外的虚实。同时也关怀备至,吩咐他养精蓄锐,以便最终冲出重围。
而临别之际,她竟冲着他久久注视,似乎不舍,又仿佛千言万语而无从诉说。
走的时候,她想留下他的白玉酒壶。
他没有答应。却被要走了一件衣衫。
她换了衣衫,挽起秀发,换了面具,竟然变成了他的模样。虽然个头稍矮,却也以假乱真。然后她丢下一句话,就此飘然离去。
她说:你欠我月莲的,来日再还……
她有言在先啊,不为算账而来。谁料竟是留待来日,而来日又是何日?
无咎站在石壁前,默然良久,也恍惚良久。当他渐渐回过神来,又不禁带着莫名的心绪而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关切、她的温柔,她的体贴,还有她的眼神,与她意有所指的话语,好像已远远超出了族人的情义。
她喜欢上了本先生?
不应该啊!
本先生的相貌、修为,并无出奇之处。难道是看了、摸了她的身子,又肌肤相亲,打了她的屁股,便被她给赖上了?
无咎想到此处,不禁翘起嘴角,心绪飞扬,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意。而当他看向手中的酒壶,猛然心头一紧。
白玉酒壶,乃是随身信物,也是灵儿最为熟悉的东西,自然不能送给别的女子。
而若是灵儿知晓此间的隐情,又将怎样……
无咎急忙收起酒壶,伸手捂向两个耳朵。
他好像看到一个疯丫头暴怒发作,扑上来撕咬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暗嘀咕不已。
那个丫头,真的会咬人哦。
此番与月仙子的两次遭遇,纯属意外啊。有没有过路的神灵,见证一二。本先生并非轻薄之徒,亦非见异思迁之辈。今生今世,绝不背弃灵儿,哪怕是豁出性命,亦在所不惜。
不过呢,月仙子她……
无咎狠狠摇了摇头,不敢多想,旋即收敛心绪,走到一旁盘膝坐下。
尚未摆脱困境呢,竟纠缠起儿女私情。如此放浪,不好。也对不起灵儿,是吧。
距离蓬莱境再次开启的三月期限,尚有一段时日。且安心修炼一二,以便应付即将到来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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